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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浑然不知自己被惦记上的秦朝歌带着子墨出了门,马车一路朝着京城人流量最大,也是最热闹的宣宁门驶去,流芳阁就坐落在此地,她要去取为祖母贺寿的礼物。
秦朝歌正阖眼小憩一会时,马车一颠,她因为前阵的刺杀事件条件反射性地攀住了围栏,止住了前倾的身体,然后忙拉住下滑的子墨,以免被磕伤,紧接着外面一阵嘈杂,马车停了下来。
她朝子墨使了一个眼色,子墨会意,掀开了帘子,问车夫,“怎么回事?”
“回姑娘,前面被堵住了,咱的车暂时过不去。”车夫有些愁眉苦脸。
子墨回头瞧了瞧,发现后面的路也被堵了个结实,一时有些为难,“多耽误时间啊。”
“派人打听下前方是何原因堵住了路口。”秦朝歌在马车内吩咐道。
片刻,打听到消息的小朱回来禀告,“回姑娘话,前面相撞的两辆马车,一辆是宋家的,一辆是金家的。”
“宋家?金家?”秦朝歌眉毛一挑,敢情今天出门全遇见老熟人了。
“是,还有一名蒙着面纱的姑娘,看那装扮像是……章台女子,小的听人说是听风明月楼的,就是以前的倚翠楼。”
“哦?”秦朝歌神色有些扭曲,她竭力忍住内心的愤恨。宋宝儿,想不到在这里能遇见你!
原来就在刚才,一老者行走时突感不适,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直接倒地不起,被敲经过的蒙着面纱的女子发现,正想扶起老者时,不料迎面过来两辆马车,避让不及撞到了一起,也弄翻了几个小商贩的生意摊,一群人正七嘴八舌围在一起理论。
“小姐,是金家。”
“我知道。”秦朝歌点了点头,“子墨,派人上前听听到底在吵些什么,看金家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们坐的马车带有明显忠义公府的标识,袖手旁观怎么也说不过去。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可想而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伺。再者,这金家的老祖宗与秦家先祖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坐视不管。
她此时代表的是一个家族。
“我们都道歉了,你们还想怎样?又不是我们撞到他的,你们一个个瞪我做什么?吃人吗?”一道泼辣的声音连珠炮似地炸开。
“你宋良别站在这里光放屁,整得自己多高尚一样,这事敢情你没责任?你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嘁,我有说那女子什么吗,你那么护着莫非是你相好不成?哟,没看出来呀,这还撞出个一见钟情啊。”
“你!——”
“欣儿,过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成功让泼辣的女子熄火。
秦朝歌在数丈远的马车里都能听到女子如炮仗的话语,乐得她险些流出了眼泪,以前怎么没发现金悦欣这丫头这么逗呢,也就她大哥金悦然可以管得住她。
她听着熟悉的声音,一时间感慨不已,上辈子任性的自己对上火爆的金悦欣,彼此两看两相厌,渐渐两家也疏于来往,现在想想自己当真自私的可以啊。
这厢秦朝歌仍在感慨,那边的争论声却是越来越大,人群也越聚越多。旁观的人见金悦欣如此飞扬跋扈,自然都将指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让她更加火大。
“都看什么看!”她指了指对面的宋良,“他也有责任,你们为什么不指责他?”
“咳咳,欣儿你——”
“哥,你歇着,让我来。”
“咳咳咳,不是,你——”
秦朝歌乐得肚子疼,她差点忘了金悦欣是很听她哥哥金悦然的话,但有一个前提,就是在金悦欣还没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的时候,她哥说的话她是听的。然而,金悦然身子不好,平常说三句话都能歇两回,未炸毛的金悦欣还好,炸毛时那就没辙了。
“让姑娘见笑了。”一道悦耳的声音从宋良背后响起,女子虽蒙着面纱,但面纱布料轻薄半透明,因而人们很容易看到面纱下面那张精致的脸蛋。
女子指了指被人搀扶起来的老者,“我观这位老人应是旧疾发作,事发突然又不易挪动,无奈之下只能原地给予他救治,不曾想使得两位贵人受到牵连,内心过意不去,小女子会赔偿贵人与其他人的损失。
蒙面女子打扮明眼人一瞧便是风尘女,试问哪里有多余的钱财赔偿他人?如此一来,便显得那华服女子更加蛮横无理,这女子明明就是做了好事,干嘛还要无故赔偿!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嘘声,宋良更是义愤填膺护着女子,道:
“金家竟然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真是出身乡野的泥腿子,没有规矩!”金家祖上是屠夫,后来从戎才开始崛起。
宋良这一骂,无疑将金家整个家族全部囊括进去,这话自然引得金悦欣勃然大怒,她不顾金悦然的阻拦,跳下马车撸起袖子准备揍人。
“大夫,您先看看这位老者伤情如何。小朱,你带一些人算算附近百姓的损失,完后汇报给我。”
说话的人语调不疾不徐,声音轻柔和缓,很轻易吸引了众人目光,只见戴着厚实毡帽的秦朝歌被随行侍卫护在中间朝这边走来,众人很自觉让出了一条通道。
不同于宋宝儿半透明的面纱,秦朝歌的毡帽可是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能从她行走间被带起的裙裾间窥得是一体态婀娜的妙龄女子。
她是故意的,秦朝歌完全可以戴轻薄的面纱,只是她想让其他人明白,世家贵女的风姿不是倚楼卖笑的红尘女子可以仿效的,装模作样又不只有她宋宝儿才会!
果然,宋宝儿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恨。
而这厢的金家兄妹看清了来者,金悦欣习惯性地挑眉,心想:秦朝歌又作什么妖呢。
当下便准备开口质问,被眼疾手快的金悦然捂住嘴,警告道:“不想我告诉娘,你就消停点!”
见秦朝歌看向他们,他微微一笑,颔首回礼。金悦然直觉这件事会因秦朝歌的到来峰回路转,他敲了敲正在挣扎的金悦欣,“你且看着。”
秦朝歌同样回礼后,方才施施然开口,“宋公子所言差异,英雄不问出处。我太祖皇帝黄袍加身前也只是一督军而已,真龙怎么会拘于泥潭,按您这话说的,岂不是连我大周诸多先祖都骂了去?公然对皇室先人不敬,我是该说宋公子无知还是无畏呢?”
“你血口喷人!”被一顿呛白的宋良脸涨得通红,围观人群的阵阵议论也让他芒刺在背,“你少转移话题,是她先为难这姑娘的。”
秦朝歌微微一笑,“宋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呢,我这位朋友性子是急了点,可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刚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她可没说,是那位姑娘自己说的。”
宋良冷冷地看向她。
她不惧对方的瞪视,继续笑着说道:“论理来说,赔偿也该有你一半。不过,我前几日与我这好友闹了别扭,今天碰巧撞见,又瞧这姑娘着实可怜,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也不要宋公子你赔偿了。”
说罢,也不看对方涨如猪肝色的脸,她将注意力转向替老者诊治完的大夫,“老人家情况如何?”
“无碍,修养几日便是。”
“那便好。”秦朝歌颔首,又淡淡地看了一眼不发一言的宋宝儿,强忍着将对方抽筋扒皮的冲动,轻声问道:“姑娘如此蕙兰心智,不知名字是何?”
“回贵人的话,小女子无姓,名宝儿。”
秦朝歌瞧见对方紧攥衣袖的手,勾了勾唇,“姑娘妙手仁心,令我等无比钦佩。我这朋友也没说不赔偿呀,姑娘何必自揽呢?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宋宝儿咬了咬牙,勉强应道:“贵人说的是。”
此时,老者也缓了过来,对着宋宝儿与秦朝歌二人鞠躬道谢。
秦朝歌赶忙搀扶,道:“使不得,使不得。”她指了指身旁的宋宝儿,“我只是顺路,救您的是旁边这位姑娘。”
老者脸色铁青,眼底却暗藏锋芒。他听得秦朝歌话后,微微眯了眯眼,着重跟宋宝儿道谢后,谢绝了她们派人护送自己回去的要求,一人慢悠悠地离开了,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朝歌。
围观的群众渐渐有人看出了宋宝儿的不对劲,相互嚼着耳朵,“你说这叫宝儿的女人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没安好心?”
“没有吧……”
“那她干嘛误导人呢?”
“这……”
“不管她怎么想的,那戴毡帽的姑娘是忠义公府的吧,我看到她从忠义公府的马车里下来的。”
“对啊,还是忠义公府的姑娘明事理。”
人群又是一阵悉悉索索,这场纷争已经收尾,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人们谈论着最新的谈资,而宋良与宋宝儿等人皆面色难看,借故离开。
秦朝歌内心欢喜,显然此举又为忠义公府赢得了称赞,名声这种东西必要时可是一把利器。不过现在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还有正事儿等着她呢——与金家兄妹重修旧好,俗称套近乎。
还未等她想好说辞,金悦欣便满脸兴奋地冲了上来,虎臂张开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秦二妞,多日不见,你嘴皮功夫见长啊!改天教教我呗,刚才气死我了。”
秦朝歌脸一黑,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外号了。
“胖头鱼,你死心吧!”
嬉笑的两人并不知道她们已经成为不远处茶楼上的一群人眼中的风景线,这群人容貌皆不俗。
“噗,金悦然还是那么生猛。”一身华服,玉面修容的蒋殊打趣道,“墨央,那毡帽女子就是你当日救下的秦府二女儿秦朝歌吧。”
君黎墨(字墨央)听得“秦朝歌”三字时,正要落子的手顿了顿,并不答话。
“十叔那么忙,才不会记得她呢。”说话的是景和帝的女儿,五公主君黎。小姑娘翠眉乌眸,言笑晏晏,眼里掩不住对君黎墨的崇拜。
蒋殊讪讪一笑,无趣的两人,他还是看美人来得赏心悦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