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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跟高玉大说,叫我哥马大志来分吧。他的帐算得好。
秋月的一句话,提醒了高玉大。喊二面赶紧去找马大志。马大志来了,看看焦急的乡亲们,看看摆在地上的面粉。有条不紊地指挥,把全部的白面称好,记下总斤数。再拿全村的户口薄看一下总人数。拿着算盘“噼喇叭嚓”砸一通,就说,每家每人分一斤二两白面。乡亲们听了就长舒了一口气,到底是教书的先生。文化高,算帐快。具体分的时候,秤砣的头高头低又出了问题。秤低了,乡亲们不干,说,你们家走道都低头啊,给够秤了,秤砣欢喜点。“欢喜点”就是要足斤足两。都“欢喜点”到结尾了就会“掉库”不够分的。后分的社员就吃亏了。马大志考虑到了这点,就建议要几家组合到一起分面。一袋白面五十斤,五十斤添十斤,是六十斤,正好是五十个人的白面。叫这些人家自己组合去分,就不会出现生产队分不均匀打架的事情了。这样,也减轻了高玉大的劳动量。
高玉大的嗓子都快哑了,被马大志轻松给解围,欢喜得不得了。连连竖大拇指,说马大志你真行,没白喝钢笔水。你爹啊,生你这么个能干的儿子,真是咱马耳朵沟的大恩人。
秋月家的白面,胡闹家的白面,还有马大志的都在一个袋子里。马大志给大家伙分完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因为马志远的户口还没来得及注销,这份白面还是有的。马大志掂量一下,不够二斤四两,都是马大志给别人家分的时候秤砣“欢喜”没了。杜玉莲领着胡闹不走,一门感谢马大志这些天对胡闹的照顾。马大志不会虚头把脑的,就抢白杜玉莲一句,说你自己的孩子得带好。杜玉莲讪讪的脸,还不走。马大志说,你还有事吗?杜玉莲说,面分完了,可是面袋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啥多占多得呢。马大志这个气啊,看着手里的面袋子,看杜玉莲,说,你们不都带盆了吗,我没带盆,就拿它装面了。杜玉莲说,那可不成,我没有意见,人别人心里可不乐意。马大志拎起袋子就走,说,只要你没意见,别人都没有。杜玉莲急了,说我能有啥意见,事不是那个事,理也不是那个理,是大伙的就得给大伙分。为人办事应该放到明处,不能嘴上说的是好听的,手上多占那点便宜。俗话说,贪小便宜吃大亏。马大志听完杜玉莲的话又走了回来,说,你那意思是把白面袋子用剪子铰成一片一片的,大家每人分一片?杜玉莲被问得说不出来话,马大志低头把胡闹的鞋子抓住了,往下狠狠一扯,胡闹的鞋子就掉了。马大志掏出胡闹的鞋垫,那是一只新垫的鞋垫。马大志说,你看好了,这是我爹的毡子剪的,给胡闹我舍得,你给我一片白面袋子都舍不得?
杜玉莲就红了脸。拉了胡闹就走。一只鞋子还攥在马大志的手里。
秋月紧几步赶过来,给胡闹穿了鞋子。秋月说,大志哥,咱两家的白面搀和在一起吧。马大志羞了杜玉莲,开心得很。瞅着秋月笑,说,你做主。
高玉大在外面等着杜玉莲,见杜玉莲拉着胡闹出来,就迎上去。说杜玉莲,武干部叫我给你传个话。杜玉莲愣了下,拍着胡闹叫他先走。胡闹走远,杜玉莲看着高玉大说,说吧。高玉大就学说了一遍。杜玉莲面无表情说,这个天杀的,还有点良心。转身就走开了。
马大志家的白面和秋月家的白面搀和在一起,马大志拎着回家。一进学校,发现有个人影站在学校。马大志细看,是大面。大面哭唧唧地说,大志,把我那份白面称给我呗。毛豆在家等着呢,不拿回去不叫我进屋。
马大志“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说大面哥,我这没秤,我喊二面借秤去。
二面来了,跟大面就打了起来。二面认为,大面是清身出的,连娘都不养,凭啥来要白面。大面觉得,白面是按照人口分的,自己的户口没走,白面还在这,就必须得给他那份。哥俩一撕吧,马大志的心就不忍,说,别打了,我爹的白面还有一份,给大面得了。
大面拿了马志远的白面急急走了。秋月过来觉得过意不去,好在白面都在一起,秋月觉得不该亏着马大志。
马大志躺下睡了,不一会儿听见敲门声。开了,发现是哭丧着脸的大面。马大志说,白面你不都拿回去了吗。咋又回来了?大面说,别提了,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我走路的时候白面袋子刮到树枝上了刮了口子。白面漏了不少,到家只剩下半斤了。毛豆就生气,跟他那个坏种爹,把我一顿揍。我今天晚上没地方去了,就在你这对付一晚上吧。
马大志无可奈何地看着大面,说,那你进来吧,都在外面冻筛糠了。
进了腊月,马耳朵沟就有了过年的味道。
秋月帮助马大志浆洗了被子,预备过年的物品。马大志以前跟爹过日子,吃粮不管穿,掉井不挂下巴,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张罗的。俗话说的没错,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幸亏有秋月忙前忙后,马大志过的日子才有了生气。
大面“倒插门”到秋月家以后,经常受气。先是因为分面的事情被打出了家门,没处去一直躲在马大志这。眼瞅着就过年了,马大志就跟秋月商量,再给大面拿了一斤白面。秋月气得不行,不理睬哥哥。可是大面老也赖在马大志这也不成,就只好答应。大面拿到了白面,喜滋滋地回去交差。马大志免不了上门去说和了一回,毛豆得着了白面,倒也不再难为大面。叫大面再次进了家门,还要留马大志在家里吃饭。马大志借故推脱掉,就说学校放假没人照看,必须得回去才行。扫了房收拾了屋子,马大志的房间里布置得很有活力。墙上贴上新打的年画,还有政府像,屋子里亮堂了不少。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结婚几个月的秀锁再次回到了学校。秀锁的舍不得,再次给马大志带来了麻烦。
秀锁哭着跑学校来了,秋月出去看到了,见秀锁跑进教室里哭呢。秋月就喊了马大志过来看。这个时候,秀锁的男人就气冲冲地冲了进来,拉秀锁回家。秀锁不回去,那个老男人就使劲踹秀锁。看到秀锁被踹倒在地上,马大志的眼睛都红了。疯了般冲过去,跟秀锁的男人扭打在一起。那个老男人很有力气,俩人打在一起难分输赢。秋月和秀锁怎么也拉不开。事情还在继续激化,那个老男人带来了好几个人呢,都来帮他抢秀锁回家。见马大志跟秀锁的男人动手了,也跑过来打马大志。拉架的秀锁和秋月不自觉地就加入了打斗的战团。
二面赶大车回来,见这面打得难解难分,就冲过来抱住秀锁男人的大腿,使劲往起扛,想撂倒他。胡闹在房顶上,端着弹弓开始发射石头粒。秀锁的老男人脑门被打了俩青包,被马大志按倒在地上。二面就骑上去胖揍。
秀锁的男人被打急了,爬着跑了出去。跳着脚在学校门口骂,你们等着,马大志,你个狗杂种。不叫老子过好日子你,我自己的老婆,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关你屁事了,害你哪疼了。马大志骂,你是个牲畜。秀锁不回去了。秀锁的男人急了,说,杂种个马大志,给我的女人灌了迷魂汤了你,跟我睡觉心里想着你。你们等着,我回去找人,跟你们算——“啪”地一声响以后,秀锁的男人就栽倒在地,嘎巴着嘴说不出话来了。一起来的人赶紧抬了他跑回去,到家才知道,秀锁男人的嘴巴里被射进了一块土坷垃。土坷垃射得太过精准,嗓子眼被堵住了。这都是胡闹埋伏在暗处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