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着

马大志解决了这件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胡闹都佩服得不行。胡闹说，马老师，我娘说，你想吃香瓜的时候再给你去摘。马大志上去一个飞踹，说，胡闹，你再给我胡整，我叫民兵把你抓起来。胡闹灵巧地躲开了马大志的脚。胡闹在被打的实战中，越来越灵活了。

考试的监堂非常严格。都是总校那边来的人。马大志连自己的屋子都不让进，跟学生就彻底隔断了联系。马大志这个着急啊。卷子拿来，教室就被控制了。学生都坐好了，都在答卷。不只是毕业升学考试，其它年级学生的期末考试也在一起进行了。

胡闹是三年级的学生，马大志没有报上去，胡闹不好好学习，也学浑汤了。马大志忘了胡闹究竟是哪个年级的了。一直没准备胡闹那个年级的课程，马大志讲课，胡闹的下巴车很快。不管讲哪年级的课都抢话说。这样，就彻底叫马大志忘了身边这个最熟悉的学生该听哪节课了。胡闹也是嘴欠，不管马大志讲哪年级的课程，他都要插上几句。马大志给一年级的学生上课，时刻提醒胡闹不要跟着说答案。胡闹一动，马大志就拿教鞭打他一鞭子。

秀锁不念书了，可是升学的卷子还是按照原来的名额发的。到胡闹这，就把秀锁那张卷子给胡闹发了。胡闹被老师管着，不敢出去。看别的孩子都在写卷子，也就拿了笔写起来。胡闹不一会儿就把卷子写完了。想交卷，监考老师看看时间说，再等会。胡闹臀部扎刺一样坐不住，老师就把胡闹放出来了。马大志没在意，胡闹就是顶个萝卜坑的事情，没有人在乎他。

半个月以后，马大志和队长高玉大接到通知，要他们赶紧到公社去，总校和公社找他们有事情要说。高玉大和马大志知道是考试成绩下来了。不敢怠慢，急着去了。

问判完卷子的老师，挨个问五年级的六个学生名字，都没考上。直到问到最后一个学生的名字，失望就彻底写在了马大志的脸上。队长高玉大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话就不中听了，说，马大志，你就不如你爹。你脾气不好，顶我不说，对学生也不上心。高兴就好好教，不高兴就糊弄。马大志气坏了，当场就跟高玉大干起来了，说队长，你别冤枉人。高玉大说，我冤枉人？你说，头年你教书的时候，我还发现你备个课啥的，现在呢，我老也没听你说备课的事呢。马大志哭笑不得，说，回去我就不干了。把欠我的钱还我。高玉大说，没有，八筐地瓜都给你了，你说才顶五块钱。你心也太黑了，你爹的觉悟你是学不来了。马大志扭头不看高玉大，蹲在墙根生气，领导一会儿要叫他们俩说话。

高玉大不住嘴，说，马大志，我对你够意思了。敬着你，护着你，你说，你在学校的地上栽地瓜，收的那地瓜比生产队的地瓜都多，多少人背后反映你。我都给你压下了。就盼望着你好好教学，这可倒好，你给我来个屌毛精光，叫人刷个秃。我高玉大差啥啊，当多少年干部了，就没丢这么多人。你看看这考的，二十八分，叫我上去瞎划拉也比这划拉的多啊。

马大志和高玉大是第一个被领导叫进去的人。马大志不说话，梗着脖子坐在边上。高玉大直劲打溜须。高玉大说，武干部在我们马耳朵沟蹲点的时候，跟我们的感情那才深呢。领导瞅瞅高玉大，说谁是老师。马大志站起来，说我是。高玉大补充说，叫马大志，马志远的儿子，在咱们镇上念的中学。他爹死了就接班了。领导点头说，怪不得呢。高玉大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领导说的“怪不得”是啥意思。领导说，胡闹平时怎么样。高玉大和马大志互相看一眼，不知道咋说。高玉大憋不住，怕马大志说错了话，抢着说，贫下中农的孩子，跟党一直心连着心呢。觉悟还是挺高的。淘气是淘气点，挨训的时候一声都不敢吭。领导点头，嗯，聪明的孩子都淘气。高玉大愈发一脑袋雾水，马大志不知道胡闹把祸怎么闯到公社来了，索性不说话了。领导说，感谢你们俩兢兢业业，这次升学考试的成绩公布出来了。全公社的人都很振奋，咱们西五家子公社从来还没有取得这样大的成绩呢。

马大志和高玉大面面相觑。领导说，你们马耳朵沟“向阳红”小学的胡闹同学，不仅考取了全公社第一，还考取了全县的第三名。祝贺你们，希望再接再厉，教委决定授予胡闹同学“三好学生”的光荣称号，马大志“优秀教师”称号，公社决定授予生产队长高玉大“劳动模范”的称号。

高玉大一哆嗦，脚下的暖壶就被踢碎了，“砰”一声，吓了屋子里所有人一跳。高玉大瞅马大志，马大志一下就坐歪了，整个人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