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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耳朵沟的冬天干巴冷。雪一下就是冒烟雪。天和地都笼罩在一片混沌的浊白里。雪不停,风还很大。窗户棂子上的纸“呼呼”地响。风裹着雪花飘来,哪的风大,哪堆积的雪就厚。生产队没有活干,乡亲们几乎都在猫冬。外面的行人就绝迹了,只有一群到处觅不到食物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
那条河这年的冬天奇了,竟然没有封河。河中间一直是流水的,雪一覆盖,流动的河水就变成了一滩黑色,像牛腚甩下的一泡稀牛粪,毫无规则地洒落在那。
马耳朵沟生产队有三辆大马车,这年的冬天没停。赶车的二面很辛苦,去南票的煤窑里拉煤,外出拉脚不但能够挣工分,每天还有一块二毛钱的补助。家里困难,二面知道秋月的不容易,一直坚持出工不放赖。水莲也伺候得周到,二面吃的好,穿的暖,知道了有老婆的好处。俩人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天不亮,水莲就醒了。悄悄掀开被子下地,出去抱柴禾,被外面的大雪吓一跳。拿了木棍挑了半天,累得喘着,才从雪堆里挑出一个柴禾来。
引着了灶下的柴禾,温了水洗手。在灶下做饭,二面前天回来的,今天还要去出工。二面着调得很,听话得很,是个过日子的好男人,水莲在灶口拨拉柴禾,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神。锅里的水开了,水莲回屋去炕头拽过一个面盆。里面飘来很浓的酸味,是玉米面发酵了的味道。
昨天晚上水莲和的面,温水和的,加了剩下的饭汤。水莲舍不得扔掉,每次的饭汤都要利用好。和着的时候,二面一直在看。还没和完,二面就拽过水莲想那个。水莲打掉二面的手,洗完手上沾的面,把面盆放在炕头,挨着二面的位置。二面等不及了,抱住水莲上炕钻了被窝。其间,二面的脚丫子踢掉了盖面盆的盖帘。水莲抽出手来盖好,二面的汗水湿了水莲的胸口。水莲听到了外面的风雪开始轻舔窗户纸的声音响起来。
这一晚上,面慢慢发酵了,就在二面和水莲的身边。水莲第二次被二面压在身子下面的时候,水莲摸到了盖帘被发酵的面顶了起来。水莲说,二面,早上我贴大饼子,再蒸上一碗鸡蛋糕给你喝。二面紧籀着水莲白嫩的身子,说,嗯,别动,我还有力气砸狗腿呢。
水莲兑好了面碱,往锅里贴大饼子。转圈贴满,正好贴完。二面爱吃呢。水莲想了,等大饼子熟了,拿给秋月和娘两个,还有马大志的。二面起来,在门口“哗哗”地撒尿。尿有些发黄,在雪地上画出一个图案,歪歪斜斜张牙舞爪的。二面在水莲面前丝毫没有了羞怯的感觉。整个撒尿的过程就面对着水莲。水莲抬头看了,手里搅拌的鸡蛋液差点弄洒出来。水莲红着脸说,也不知道多走几步,挺大的男人不知道羞啊。
吃了大饼子,喝了鸡蛋糕。水莲一直幸福地看着二面吃喝。自己却不着急动筷。二面喝了一半,说啥也不肯再喝了,非要给水莲留着。说好了,早点起来去出工的,那几辆马车却是因为下雪的原由都没有起来。二面开了门看了,整个山村一片冰雪。见没有动静,二面就回了身,拉了水莲上炕。水莲知道二面想干啥,反抗,好言劝二面留点力气,别太贪了。二面执拗得很,说,留着力气给谁啊?还得等七八天呢。拗不过,水莲就急急掩了门,跟二面搅在一起。水莲说,一会儿队长该喊出工了,你砸狗腿得快点。二面就答应着,爬上水莲的身子。
高玉大穿着棉靰鞡鞋,脚底下的雪踩得“嘎吱吱”响。一群麻雀惊了,“腾”地从这边的树上掠到那边的树上。两边的树枝弹落的轻雪飞扬下来,落了高玉大的头上,迷了高玉大的眼睛。高玉大看到雪地上二面的浊尿画出的图案。大声喊着,二面,去饲养站套车了。别整天就知道日咕那事,累得尿都不是好色了。
二面砸完最后一下狗腿,满意地提了裤子起来。嘴里应了一声来了,高玉大却已经踏着积雪“咯吱吱”走远喊别人去了。二面边走边嘱咐,水莲,你在家等我,我七八天就回来。水莲裸着身子,一直温情地看着二面。二面拿了棉手套,戴上棉帽子,出去,轻轻掩上门。“咯吱吱”“咯吱吱”踩着积雪追高玉大去了。水莲的身子还燥热着,拉了被子遮挡住。本来想再睡一会儿的,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酸水。接着就恶心一下,忍不住吐了一口出来。
水莲心里喜了一下,又不知道是真是假,喊二面。二面早走远了,窗外只有风雪的声音传来,水莲追了出去。村子的官街上静悄悄的,几道大车的车辙印迹飘向村外。水莲到了村口,马车已经变成了汹点。甩鞭花的男人就是二面,水莲再熟悉不过了,身上还有这个小男人湿津津的汗液味道。河上走来一团红色,在白色的天地间很惹人眼睛。水莲细看了一下,是个围着大红围脖的女子。穿得很笨重,冻得打着冷战,步履蹒跚地走来。
水莲猜不着这么早,这女子去谁家。那女子老远就喊起来,大姐,大姐,我打听个人。
水莲折身回来,问,打听谁家,我不咋熟悉呢。
女子说,马大志,当老师的马大志,你认识吗?马大志家住在哪?
水莲打量半天,说,马老师谁不知道啊,他不在老房子这住,在山坡上的学校住,有旗子那。女子听了,顺着水莲的手指方向看了,果然在天地间立着一杆醒目的特别的旗杆。眼睛就润了,谢也没谢就慌慌折了身子,跌撞着扑向那抹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