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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程云发和赵明贵对二号苏少卿的讯问还没有开始,一号房间里的苏少卿却先有了动静。叶公瑾和程云发都看见,她从桌上取了一张纸,很快地写了一行字。她将这张纸字朝外贴在单向镜子上,又敲了敲镜子,才转身回到桌旁。
程云发上前看了看,回来对叶公瑾说:“她说,组里的事先由柳秋月负责,工作不能耽误了。”他想了想,又补充说:“她这个动作,会不会就是一个表演呀?”他心里对这个说法很得意,觉得自己看人深刻。
赵明贵说:“这倒说明她很有自信。”
叶公瑾点点头,认为这个说法有点道理。心里却在想,二组的工作还真要去看一看,这个柳秋月能否负起这个责任来。
一号的苏少卿很清楚,自己的这个举动有多少风险,确实有人会解读为是一种内心虚弱却强作表白。但对她来说,有风险才会有机会。
在中条山的小山村里接受培训的日子里,光头军官给她讲解军统历年来的训练课程,其中就讲到“心理战”。他说:“心理战早就有了,并不是一种新的作战方式,在世界战争史中早已被反复使用。我这里说的心理战,不是为了消灭敌人,而是要在悄无声息中,改变敌人的行为意愿,使敌人按照我们的意愿行事。”
苏少卿很明白,在镜子上贴一张纸,不会扭转目前的局面。但可能会在对手的心里留下一点东西,并形成一种积累。她希望这种积累会最终改变局面,至少,也会起一些作用。她利用的,正是叶公瑾惦记自己的声誉,惦记二组的工作这一点。
叶公瑾正如她所愿的那样,离开了许府巷。他回到洪公祠1号,直接去了行动二组,苏少卿以前的办公室。
柳秋月一看见处长进来,立刻跳起来敬礼。心理却有些惶惶然,不知苏少卿的事,是否会牵连到她自己。
叶公瑾问:“二组现在的工作怎么样?”
柳秋月小心察看叶公瑾的表情,努力镇静地说:“报告处长,组里的基本工作,还在进行着。但是,特别行动……都停了。因为……组长不在,我们不知道……”
叶公瑾有些生气,“你也是老特工了,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工作?”
柳秋月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再出声。
叶公瑾想了想,觉得自己这句话,说了也是白说。他明白柳秋月说的“特别行动”是什么意思,那都是重大行动。有些行动要报局长批准,至少也要通知他这个处长。件件行动都很敏感,其中的分寸,怎么是她这个小中尉能掌握的?
“好了,说说你们的基本工作吧。”他说。
柳秋月如同得了大赦,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急忙走到墙边,拉开布帘,让叶公瑾看墙上的地图。
叶公瑾看着地图,心里多少有一点吃惊。他知道苏少卿有一幅全市地图,上面标注着所有她要监视的单位和人物。但他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他大约数了一下,约有二十多处。难怪苏少卿曾说她的人手不够。二组也有上百人了,但看看这个地图,他也感觉人手确实不够。
柳秋月观察着叶公瑾的眼神,他注意到哪里,就解释哪里,“这个,这是苏联大使馆,位于颐和路29号,是一栋西式三层洋房。我们在对面租了一间房子……。这个是张将军公馆,张治中将军,我们有消息,他和中共有一些接触……。这是下关火车站,我们在那里有一个小组……。这个,这个是国防部,在中山北路212号,我们在国防部参谋处里安插了一个人,是一个参谋,能得到很多消息……。那个,联勤总司令部也在这里……。这里是国际联欢社,外国人很多,联欢社在中山北路671号,我们在那里有一个小组,两个人……。这是省邮政管理局,在下关大马路62号,他的特检组,三个人,都是我们的人……。”
叶公瑾大为惊讶。他知道苏少卿在很多地方安插了自己人,或者派出了监视小组。但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对于特工来说,对于他的二处来说,这些都是财富呀。
他问:“有结果吗?”话一出口,便觉得失了身份。苏少卿半年来取得的成绩,不是凭空来的,更不是浪得虚名,一定有她的努力在里面。他补充说:“你们是怎么个工作程序?你说一说。”
柳秋月说:“各个点,每天发回他们的观察报告,在组里汇总和分析。”
叶公瑾来了兴趣,“你说的细一点。”
柳秋月急忙伸出手,“请处长到这里来看。”
她领着叶公瑾进了隔壁的房间。这里也是一个大房间。四名女军官都在自己的桌前忙碌着。她们一水的都是少尉军衔,看见叶公瑾进来,都急忙站起来敬礼。
叶公瑾示意她们继续工作,同时也看到每个人的面前都堆满了资料和报告。
柳秋月指着桌上的资料说:“所有的报告送来后,都在这里集中,分门别类,再做综合分析。情况比较明确了,少主会向处长报告。”
叶公瑾盯了她一眼。
柳秋月看着文弱,却十分精明,立刻改口说:“少组长会向处长报告。”
叶公瑾回头看着墙边一大排铁皮柜。柳秋月明白了,立刻打开一个铁皮柜给他看。只见柜子里是一排排的卷宗,十分整齐。每一本卷宗上都标着名称和编号。
叶公瑾顺着卷宗扫过去,一眼看见“福来客栈中共联络站案”,便伸手取了出来。卷宗很厚,沉甸甸的。他打开卷宗,里面都是监视和跟踪的报告,还有一些照片。福来客栈抓获了两名共党分子,还起获了一批文件,让毛局长十分兴奋。他自己更是不用说了。这个案子,苏少卿手下的弟兄监视了整整三个月,这才有了结果。
叶公瑾不能不想到,比较起来,程云发那个组就显得很混乱。他们偶然得到一点情报,一窝蜂地都冲了上去,经常又发现是虚假线索。他们即使取得一点成绩,也是撞大运。他们很少长期观察与监视,更不肯下功夫“养”目标。特工这一行,不“养”目标,是绝对不会取得成绩的。
叶公瑾重新回到苏少卿的办公室里,回头注视着柳秋月。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情况,从他进门时起,这个柳秋月无论说什么,都是张口即来,并不用看什么资料。
叶公瑾说:“你们组长,以前常在我面前夸奖你,说你记性好,是她的活档案,是这样吗?”
柳秋月有些惊讶,“不敢,少组长是过奖了。”
叶公瑾想了一下,“好,这样吧,我问你一个情况,看你知道不知道。有一个叫张乃仁的人,曾经是国军中将,他是怎么个情况?”
柳秋月低头略想了一下,开口说:“张乃仁,一八九二年出生,今年五十六岁。他是云南姚安人,保定陆军官校第六期。一九二六年任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一师师长。一九二七年任第九军参谋长。一九三八年任云南总动员委员会委员兼滇黔绥靖公署干训总队总队长。一九三九年,任新编第三军新编十二师师长,一九四一年任新编第三军中将副军长兼新编十二师师长。抗战胜利后退役,现在南京休养。一九四七年当选为国大代表。这些都是张乃仁的基本情况。如果要再详细一点的,请处长给我一点时间。另外,少组长侦办下关军火案时,曾经牵涉到他。张乃仁至今仍是少组长的重点监控对象。”
叶公瑾点点头,心中十分赞赏,“好,很好,你确实可以算是一个活档案。从今天起,二组的工作暂时由你负责。这个……”叶公瑾说到这里不由沉吟了一下,又说:“这个,也是你们少组长的意见。希望你负起责任来,该做好的工作,一定要做好。明白吗?”
柳秋月双脚立正,“是,在下一定。”
叶公瑾离开苏少卿的办公室。他乘车去许府巷的路上,一时有些感慨。他是文人出身,是个书生。虽然在军统历史上也有“杀手书生”这个说法,但他不是。文人这个出身,让他的官运不畅。
去年底,委员长亲自向保密局布置任务,要除掉一名党内高层,这是个让委员长时时不能放心的人。任务本该由他的二处负责,二处是行动处。但委员长听说由他负责,便认为他不是一个干行动的人,最后改由别人负责了。这件事,让叶公瑾耿耿于怀。
苏少卿的到来,多少改变了这种局面。处里几次安排的重大行动,都是由苏少卿具体负责,任务完成得十分精确圆满。
叶公瑾想到这里,念头一转,察觉自己有庇护苏少卿的想法,立刻转变思路。他明白,如果苏少卿真的是共党,他可一定不能大意。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苏少卿的第一招,胜。
但是,程云发和赵明贵对二号苏少卿的讯问,却对一号苏少卿大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