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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婆子传的不是什么要紧话,主要是借个由头,去各处看看动静罢了。
“……老夫人临出门之前有言,若是她一时半会不回来的话,让咱们府里各处都看好门户,上下人等各司其职,尤其是入了夜不要乱走,当值的守好自己的岗,不当值的早早回房休息,一切以安定为主。若是有什么处理不来的事,一切等她老人家回来再说。坚决不许有吵架拌嘴的,更不许吃酒耍钱,犯了规矩,老夫人回来是要重重处罚的。”
婆子将话传到三夫人院子里的时候,出来迎接的是三夫人姜氏跟前的一个三等丫鬟。
姜氏贴身用的丫鬟在侯府里按月银来说,属于二等,统共有三个,却是一个都没露面。姜氏自己不出来聆听老夫人的垂训也就罢了,连二等丫鬟都不派,只遣了一个三等的出来,是十分不恭敬不得体的。
婆子想到姜氏跟前去传话,那三等丫鬟却说,三夫人身子不适,天一黑就早早歇下了,有话跟她说就行。
于是婆子只好把话传给她。
等走完一圈府里的各房,回到老夫人的上房院子里,婆子便把情况如实汇报给双红听。
“三夫人房里进不去,我是站在门口的值房里传话的,说是三夫人身上不好,可是我在值房里都能听见她房里的动静,灯下人影来回走,的确是在搬挪东西。后来出了她的门,我在暗处等了一会,再隔着门缝往里头瞧,果然看见有人搬着大箱子从她房里出来,往她后院去了。我就绕到后院墙根下听着,隐隐约约,好像是听见刨地声,乒乒砰砰的,可惜我个子矮,没法从墙头往里面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挖地藏东西……”
“别处呢,还安稳吗?”
“别处都还好,只有园子里有几个婆子在打牌消遣,不过没喝酒也没赌钱,被我劝散了场子。”
双红赏了婆子几钱跑腿费,打发她下去了。
其实在府里日久,双红这种身份的大丫鬟,在各房至少都有一两个交好的小姐妹,平日里会把各处的新鲜事往她跟前报。只是这回三夫人房里跟她交好的丫鬟,一个也没出来透风,可见姜氏把跟前人管得严了。
难道是怕走漏风声?
可因为一碗笋汤夜宵,到底是有人帮她露了尾巴。
双红想了想,既然这件事她能知道,回头旁人也能知道。眼下府中上下都不安稳,白日里大小姐好容易弹压住了惶恐的仆人们,若是明日被大家知道,三夫人已经开始偷偷藏匿东西了,那还不乱了套?
这消息只要一走漏,上行下效,人人都学起三夫人来,歪风一起,可就不好弹压了。
除非是老夫人或四爷在家,才能镇得住。但他们都不在……
“你们几个,跟我出去走走。”
双红到房里随便挑了几样药材补品,挑几个婆子带上,往三夫人姜氏院子里去。
姜氏的院门紧闭。
双红让人上前叫门,只听得敲门声一起,里头就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嘁嘁喳喳低语的声音,陡然还有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能听见有人蹑手蹑脚走到院门跟前,大概是趴着门缝往外头瞧。
双红一行人提着灯笼,加之院门口挂有六角宫灯,所以能被里头的人瞧得清清楚楚。
门却没开,而后又是一阵嘈杂。
双红让人持续拍门叫门。
“三夫人,听说您身体不适,我们来给您送些补品,顺便看看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听动静里头有点乱,是怎么了?”
半晌,里头才有个婆子的声音回应:“我们夫人已经睡下了,请你们安静一些吧,可别拍门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双红上前:“我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双红,还不开门么?”
“哟,双红姑娘,您该知道我们夫人身子不好,前些天在你们院子里从早跪到晚,又是风寒又是腿疼的,到现在都还没好,日日都靠药汁子撑着呢。刚才好容易才让夫人喝了药睡下,您带人这么叫门,一会把夫人吵醒了可怎么好,恐怕夫人又要失眠一宿睡不安稳了!老夫人不在家,您该是更懂事,带头体贴各房才是,怎么反倒深更半夜来打扰我们夫人睡觉?”
不但不开门,还当众排揎了双红一顿。
双红冷笑:“我们叫门的声音,还没有你这一通说话的声音大,不知道是谁吵了谁!既然三夫人睡下了,那你且把门打开,将东西接了便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怪话。这些药品补品都是老夫人珍藏的,你真好大的面子,连老夫人的东西都敢拒之门外!”
里头还是不肯开门,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身旁一个婆子道:“双红姑娘,刚里头说话的人,听声音是赵安家的媳妇,就是她嫂子管着后厨房的那个。”
双红道:“我当时谁,原来是她!果然是个有头有脸的,才敢挺直了腰杆子说话,倒像是半个主子,连咱们老夫人院子里的人都敢数落,果然我们加起来都不如她一个人懂事知礼。”
婆子道:“是呢,她一家子在府里都是有体面的,比咱们都强,姑娘咱们别在这里惹她的火了,回头她又不知道会在三夫人面前挑唆什么,让三夫人恼了咱们。”
“恼咱们都在其次,只怕她挑拨三夫人跟老夫人的关系,闹得家宅不宁。那咱们便走吧,只当没来过这一趟。”
双红便转身,带着人往回走。
刚走了没几步,院门吱呀一声突然开了,露出一条缝,探了个小丫鬟的脑袋出来。
以退为进,到底起了点作用。
“双红姐姐留步!刚才不是赵安家的在说话,您恐怕是听错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吃了酒的婆子不认识您,在这里胡言乱语呢,我一听见就赶紧把她撵走,来给您开门了!双红姐姐,您把东西交给我吧,明天我们夫人醒了我就回禀她。”小丫鬟嘴巴很利落。
双红见是姜氏院里一个叫六儿的丫头,经常在外传话跑腿的,算是熟人,就返身走上前去问她:“三夫人真的睡下了?这才一更天。”
“是睡下了,三爷不在家,夫人身子不爽快,晚饭胡乱用了一点便睡了。”
“那怎么听着你们院子里头乒乒乓乓的,很是不消停呢,就不怕吵了夫人睡觉?”
“姐姐听错了吧,我们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声音。”
“那倒也罢了,总之老夫人不在家,咱们大家做仆人的都安分点,别给主子们添麻烦就是了。喏,这是听说三夫人身子不好,我特意从老夫人库房里捡出来的好东西,等明儿三夫人醒了,务必交给她,让她别心疼,只管用,用完了还有呢,关键是把身子调理好。”
双红转头跟婆子使了个眼色,那提着东西的婆子就上前来,将手里物件交给小丫鬟六儿。
六儿以为双红等人这就要走,不疑有他,探出半个身子来接东西,门缝就闪开得更大了。
一个冷不防,婆子东西刚递给她手上,人就和身往门缝里挤去,一下子把门给挤开了。
“哎呀我没站稳,摔得好疼!”
婆子整个人横摔在门槛上,把门抵住不让关。
一时间院门大开,里头的情景被双红等人看个清楚。
只见正房廊下摔落着一个大木头箱子,洒了一地的珠宝细软,想必就是先前听见那一声闷响了。
几个丫鬟婆子正蹲在地上匆匆忙忙用手划拉着捡东西,听见院门这边动静,她们齐齐转过脸来看,顿时都是满脸惊愕。
六儿急急忙忙关院门,可是哪里关得上,急得用脚踢那摔地不起的婆子:“……你赶紧起来,快点!别吵着我们夫人睡觉!”
“还睡什么觉,三夫人睡觉的工夫,我看你们是要造反了吧?背着主子腾挪金银,还要不要命了?!”
双红大声数落着,带着人气势汹汹冲进了院子。
那摔地的婆子任务完成,从地上利落爬起来,转身便走。她见姜氏院子里人手多,恐怕自己这边人不够,又机灵地回去叫人了。
双红带了人进院,登时走到那伙捡东西的人跟前,喝令她们都停手。
“趁着主子睡觉的时候,你们敢动府里的财产,好大胆子!来啊,找绳子把她们都捆起来,押到后头柴房里头等着发落。”
“是!”
双红身后的婆子们发一声喊,纷纷从后腰抽出绳子来,上前就要捆人。
都是有备而来,绳子还需要找吗,都是带现成的。
那伙人自然是不肯的,顿时跟双红带来的婆子们撕扯在一处。
为了办事,双红带的都是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手上力气大得很,撕扯了一会就纷纷占了上风,将姜氏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按倒在地,压在身上,吭哧吭哧地开始绕绳子捆人。
小丫鬟六儿急得大叫:“姐姐们快出来,双红姐姐带着人在这里闹事呢!”
双红冷笑:“把这丫头也捆了!别人偷东西,她望风,还骗我说是院子里什么事都没有,可见就是第一个要犯!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闹事,也真是奸猾无耻。”
一个婆子捆人完毕,回头就奉命来捆六儿。
六儿提裙子就往屋子里跑。
屋门从内打开,姜氏跟前一个叫红螺的大丫鬟走了出来:“夫人正睡着呢,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
把六儿让进屋里躲着,红螺便指着双红道:“老夫人不在家,你逞什么凶狂,跑到我们院子里来欺负人?我们夫人不过是最近为娘家的事着急,一时做错事惹了老夫人生气而已,可她到底是府里的三夫人,是老夫人嫡亲的儿媳妇,回头婆媳和好,一家子还是和和美美过日子,你一个当奴才的,凭什么背地里欺负我们?难不成你岁数大了,心也大了,瞧上了我们三爷,想欺负了我家夫人好让你自己上位呢?你撒泼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再起这个心吧!”
这才真是贼喊捉贼。
双红本来就压着火呢,这下子全被红螺给点燃了,平日里很稳重的一个人,此时也像个爆竹似的炸了。
毕竟,一个丫鬟被人说惦记府里的爷们,这是多大一桶脏水。
“呵呵,好,真好,为了掩盖盗窃罪行,竟然胡乱攀诬起人来。你们几个把这里给我看住了,不许让她们收拾散落的珠宝,倒要让老夫人回来看看,看这起奴才都在背着主子干什么勾当!”
又指着红螺骂道:“平日里见了我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得亲热,翻起脸来真是比翻书还快。你给这起偷东西的奴才遮掩,想必你也有份分赃了?本来想给你们几分面子,你们认了错把东西还回去,这件事也就罢了,我在老夫人跟前给你们求求情,从轻发落……谁知道你们不识抬举!既如此,就报上府里管事的,看各位大管事怎么处置你们这群盗窃的奴才!”
说着,便点了一个婆子去外头找大管事。
大管事都是男仆,管的是整个府里公中的事情,比内宅的管事婆子们权力更大,内宅的事轻易不会惊动他们,若是惊动了,那最轻也是要有人被撵走发卖。
此时一吵起来,姜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全都出来了,团团把双红等人围住,哪里会让双红去找大管事呢?一转眼,就把那个要出去的婆子给拦住,双方一拉扯,因为她们人多,倒是把那婆子给打了几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温文尔雅地处理了。
双红卷起了袖子,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想必是之前谁用来抬箱子的,箱子摔了,棍子也就随便落在地上没人管。双红拿起棍棒当武器,带着身边婆子们一路往后院打去。
“人赃并获,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嘴硬到什么程度!”
一伙人拼命地冲出重围,拉拉扯扯,弄散了发髻也撕破了衣服,却也是到底被她们冲了过去。
后院黑灯瞎火的,只有几盏小灯笼挂在那秃了的花树上,树底下几个人还在匆匆忙忙地掘土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