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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了半截的土坑旁边,散放着几只大大小小的箱子,一看就是要往坑里埋的样子。
双红带人冲了过去,捡了一个没上锁的箱子一脚踹开。
“这是要干什么,偷了东西还要藏匿?!证据确凿,你们还敢抵赖!”
红螺、六儿、赵安家的等丫鬟婆子,一窝蜂地涌上来,再次将双红一行团团围住。
“双红姑娘,你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们夫人正卧床休息养病,你竟敢带人闯进院子里来闹事,还有没有规矩了?”
“欺负我们三爷不在家吗?我们夫人一直好性子,平日待你们不薄,谁知你竟然趁着老夫人不在家,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
“你凭什么踹开我们夫人的箱笼,你想抢东西吗?”
“今儿这箱子里哪怕少了一颗珠花,一块帕子,你也得十倍赔给我们,你欺人太甚了!”
“我们夫人娘家就算再势弱,也不是你一个当丫头的可以欺负的!”
姜氏的仆婢们指着双红的鼻子骂个不停。
字字句句,都是双红带人冲撞主子,仗势欺人的罪过。
双红气得冷笑:“黑白颠倒,也不知道是谁欺人太甚。等老夫人回来,倒要在她老人家跟前分说分说。”
“还用等老夫人回来吗?我们夫人虽然最近身子不好,但可是府里头正正经经掌管中馈的人,你闹出这等丑事,坏了侯府的规矩,不立刻拿了你更待何时?”
红螺掐着腰,指挥手下把双红一行全都按倒捆起来,“丢到后头柴房里去,审一审她为什么敢欺负我们夫人,务必要问出她背后是谁在撑腰!”
“谁敢?!该捉了关起来的是你们,我看谁敢动我,我是老夫人跟前的!”双红脸色一厉。
“欺负当家的主母,就算老夫人也护不住你了。都动手,把她们全捆了!”
两伙人立刻厮打在一起。
这时候,前院方才被双红的人捆起来的那些,也纷纷被人松了绑,一起拿了绳子来后院帮忙。
她们人多,双红身边只带了几个人,没支撑一会就被相继撂倒,任凭怎样呵斥威吓,姜氏的人都不为所动,凶狠地将她们捆了,还用帕子把嘴都给堵了。
姜氏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红螺是姜氏的心腹之一,当初跟着陪嫁到宋府的,跟主子福祸相依。她深知今晚这件事,若是被双红抓住把柄占了上风,等老夫人回来可不好收场。府里刚有动荡,姜氏就开始收拾细软藏东西,分明是要跟宋府一拍两散。老夫人虽然平日不怎么管事,可威严还在,真要惩罚某个人,府里上下谁也无法抗衡的。所以,绝对不能让双红把这件事嚷出去!
“你,你,还有你,每人带两个人,把她们拖进柴房关起来!利利索索的,路上不许惊动府里其他人,若是被人知道了,下一批被关的就是你们,听见没有!”
红螺点出几个婆子,吩咐她们快点办事。
婆子们应命,或拖或扛,把双红一行弄起来就从后小门出院子,往柴房那边去。
侯府的大厨房旁边有个小院子,是柴房所在,放着后厨需要的大件器物,柴火等等。有几间窄小的屋子空着,平日堆些杂物,冷冷清清的没人进去,这时候冬季里的夜晚,更加是没人在那里了,正是关人的好地方。
原本是双红要捆人关柴房,现在她自己倒是被捆进去了。
双红一路挣扎,奈何姜氏的人是铁了心要收拾她们,见她乱动就狠狠在身上掐几把,掐得双红钻心的疼,后来就不太敢动了。
如此,几个人全都被丢进了柴房里。
里头阴冷得很,她们却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地上,想起也起不来,而且是两人一组分开关押,同一间房子里两个人隔得老远,想互相帮忙也不能够。
须臾红螺又派小丫鬟六儿传过话来,说:“趁热打铁,别让她们这起刁奴有喘息的机会,立刻就好好审一审,问她们欺负咱们夫人是什么居心,是被谁指使要趁着老夫人不在家给咱夫人安罪名,打倒了夫人,她是不是要勾搭咱们三爷,日后欺负咱们屋里的哥儿和姐儿?好好审!她要是不肯说实话,就打!居心叵测的欺主刁奴,就是打死她也没什么!”
可怜双红本来是去拿人,转眼就成了阶下囚,被拿了不说,还真被审问起来。
她哪里有什么可说的,于是很快就被沾了水的绳子做成的鞭子,狠狠抽在身上。
啪,啪……沉闷的响声。
每一声下去,双红身上都猛地哆嗦一下。
她自幼就在老夫人院子里伺候,从小丫鬟做到大丫鬟,别说是挨打,就是骂都很少挨,每天跟着老夫人锦衣玉食,比寻常家的小姐还尊贵些,又哪里受过这种磋磨?
一鞭子下去,细皮嫩肉就破开肉绽,几鞭子下去,人就倒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跟她同屋关着的婆子吓得不轻,喉咙里呜呜着想喊,但喊不出来,还被嫌不老实,一起抽了鞭子。
且说此时,那个随着双红一起去姜氏院子里,摔倒在门槛上挤开了门,回头又跑回去叫人的婆子,回到老夫人院子里又凑了一批人手,准备去姜氏那边支援双红。
可是还没等她到达姜氏的院子,双红已经被捆了往柴房送了。
那婆子见势不妙,赶紧领着人躲避在不远处的花丛中,亲眼看着双红被人捆走。
“咱们赶紧去把双红姑娘抢下来吧!”有人提议。
婆子道:“不成,闹到这个地步咱们已经没法子救人了,咱们都是奴才,难道还能跟三夫人针尖对麦芒?双红比我们体面,还被捆了呢!快,去告诉主子们吧!”
于是大家分头去各房里找主子们求救。
大夫人林氏向来不管事,而且早睡早起作息规律,这时候已经院门紧闭吹灯熄火,早就歇下了。
二夫人郭氏正为丈夫进官府大牢的事情着急上火,听说是双红跟姜氏闹起来,登时就对姜氏院子的方向破口大骂,骂姜氏专门在二房出事的时候故意搞事情,等老夫人回来要狠狠告她一状。骂归骂,郭氏又没心情去插手管这件事。
“……让姓姜的作吧!且看她要作到什么程度!”
夫人们不管事,几位爷又都不在,最后还是求到了寡居娘家的大小姐宋惜身上。
宋惜虽然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但一旦出嫁,再回家就算是外人了。府里有嫂子有弟媳,管事从来轮不到她,否则传出去说宋府是姑娘管家,会被人指摘笑话的。
今日白天是因府里实在有些乱,别人都不顶用,她才出来弹压一下。
听说是姜氏捆了老夫人跟前的双红,宋惜便派了身边的丫鬟从香,让她去姜氏院子里说一句话。
“眼下家里母亲不在,几位兄弟也不在,有什么事大家都互相担待一些,要是奴才们不好了,在哪一屋里当差,就先把人拘在哪一屋里,等母亲回来再说。三弟妹身子不舒坦,好好将养着,别跟这起不懂事的丫头婆子置气。明日我来探望三弟妹。”
从香一字不差地把话传到。
露面听话的却不是姜氏。丫鬟红螺说,姜氏还在房里睡着呢,不敢惊动吵醒。
从香道:“你们做得不错,的确不该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主子休息。那么这件事就先告一段落吧,不必劳烦各位,我顺路过去后厨那边把双红几个放了,先送回老夫人院子里关着。时候不早,各位也都歇了吧。”
红螺却道:“这可不行。双红仗势欺人,背着主子半夜冲撞我们院子,太把我们夫人踩在脚下了。要是就这么轻轻放过,以后我们夫人在府里还怎么持家管事,怎么令行禁止?我替我们夫人谢过大姑奶奶的关切,这件事不劳姑奶奶插手,我们院子里处理就是,回头到老夫人跟前分说明白,老夫人自然体谅我们夫人的苦处。”
从香又劝了几句,红螺竟是咬死不松口,就是不肯放人。
从香只好回去禀报宋惜。
宋惜听说姜氏连面也不肯露,只派个丫鬟横栏竖阻的,叹口气:“咱们这位三夫人,如今做事是越发没有成算了。母亲和兄弟们都不在家,我出面弹压下人可以,去跟她对垒就不合适了。这事,还是请大嫂出面吧。”
于是从香又去大夫人林氏的院子里,林氏歇了,从香便说明缘由,让林氏跟前的一位妈妈去后厨走一趟,把双红等人救下来。
那位妈妈迟疑:“……我们夫人性子慈软,平日最不许我们跟府里各房的人起争执,就算我去了,要是人家不肯放人,我们也不好和她们吵嚷,恐怕是不顶用吧。”
从香笑道:“难道还真让您去打架不成?我已经请四爷院子里的人一起过去了,只是四爷的人不好直接跟三夫人的丫鬟对垒罢了——小叔子跟嫂子冲突,毕竟说出去尴尬。请您过去一趟,是替大夫人过去劝和的。大夫人是长嫂,她说话没人敢不听。”
那位妈妈见如此,这才肯跟着从香去。
会和了宋恒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一行人很快到了柴房。
静夜里,老远就听见柴房里头噼噼啪啪打人的声音。到了跟前把门一打开,只见双红已经浑身殷血,像个破麻袋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那持着绳子的人却还不肯停手。
从香惊道:“怎么还动手了!快住手!”
实在没想到她们不但捆人,竟然还敢打!
打人的婆子见是从香,暂时住了手,迎上来笑道:“这婢子不安好心,冒犯主子,回头我们夫人自会跟老夫人解释,别人就不要插手了,姑娘请回吧。”
从香急了:“老夫人跟前的人你们也敢打,成何体统9不赶紧把人放了,好生送回去!”
婆子却拦在前头不肯让路。
大夫人林氏的那个妈妈劝了两句,也是无济于事。
从香沉了脸,和宋恒院里的人说:“劳烦各位姐姐妈妈了。”
“四爷不在家,你们还是不要擅作主张吧?四爷从来不管我们夫人的事……”打人的婆子有点怵宋恒的人,硬着头皮继续支应。
宋恒院子里的人,行事跟他是一个风格,向来喜欢动手不动口,遇到情况直接处理,哪会扯皮废话。
当下便冲上前去,把那婆子推搡到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双红给松了绑。一查看,双红已经昏迷了,一时叫不醒。便有个丫鬟直接抱起双红,托在怀中朝外走。
真是力气大!
打人的婆子跃跃欲试要上前拦阻,又有些不敢,刚试探着迈一步,就被那丫鬟一脚踹过去,重重踹倒在地。
婆子被踹得几乎背过气去,躺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哪里还敢拦截。
如此,双红和她带来的几个人全都被解救,飞快送回老夫人的院子。
等姜氏那边红螺闻讯赶来时,已经是人去屋空,只剩下几个自家的婆子躺在地上哀叫,都是挨了打的。
红螺气得问她们:“蠢货!可把人都打服了?”
婆子们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红螺狠踹了她们几脚:“告诉你们尽管打,出了人命都没关系,重要是封住口!真是一群蠢货!”
知道是大夫人林氏和宋恒的人都插手了,事情已经闹开,红螺赶紧回去禀报主子。
大小姐宋惜闻讯赶到老夫人的院子探望,一见双红被打的惨状,不由眉头深锁。
“母亲才一日不在家,便闹出这样的事来。难道四弟这些年在外披荆斩棘,提着命支撑起来的家,就这么不堪一击?外头人还没杀进来,自家先要闹出人命了!我只道三弟妹是一时糊涂,现在看来,糊涂的是咱们,怕是看错了她的歹毒心肠。”
跟前的人纷纷劝宋惜消气。
宋惜道:“我不需要消气,这种事也不值得生气。回头等母亲回来,卸了她的管家权,给她找个清净地方好好闭门思过便是。”
老夫人屋里的人听了,无不欢欣鼓舞。
大小姐虽然不理家事,但在老夫人跟前说话的分量,其实与四爷不相上下。她说要拿掉姜氏的权力,基本就等同于老夫人一半的意思了。
宋惜安排人好好照顾双红,离开母亲院子,路上便和从香念叨:“家里早该有一个精明厉害的人当家,可惜四弟妹还没过门,这阵子关键时候,却是用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