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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姜氏坐在妆台边冷笑。
梳妆镜里照出她因瘦削而颧骨过分突出的脸,两弯眉毛因为气愤而斜斜耷拉着。
“我当是为了什么事呢!关了咱们这么多天,好容易肯让你出去了,却原来是让你去办事——不是老夫人心疼儿子呀。”
三爷宋悦背着手,慢慢在房间里踱步转圈。
刚才母亲传他过去,跟他说,四弟可能赶不回来,吉时不能误了,让他代弟成礼。
虽然吃惊,但这种事别家也有过,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新鲜事。四弟若是真赶不及回来拜堂,家里没有别的男丁,他代替也是应该。
但回来跟妻子一说,姜氏就怒了。
宋悦踱了几圈,妻子依然在冷笑。
宋悦耐着性子道:“总归是能解禁出去了,等过了这场喜事,家里还能一直关着这院子不成?原本就是你做事冒进,非要整饬什么家宅,惹了娘生气,才招来这场禁足。趁着四弟的婚事,这几日娘正高兴,我替你在娘跟前说几句好话,你再亲自去认个错,也就罢了。要是总这么生气扭着,又有什么好,让府里所有人看着咱们这边的笑话吗?”
“是我生气扭着才被关吗?我便是整日高高兴兴的,你问问院子外头围着那些人,他们肯不肯因为我高兴就走掉?被关了还不生气,我又不是泥塑木雕的,泥人也得有个脾气呢!”
姜氏闻言,越发火了,啪一声撂下了手里的梳子,摔在妆台上。
妆镜受震动,晃悠起来,映照她戾气满腮的脸。
自从院子被围起住,不让随便进出,姜氏的脾气就彻底爆了出来,每日动辄便骂人摔东西,先头只是骂丫鬟婆子,后来跟丈夫宋悦也闹起来,闹得宋悦十分头疼。
“你有脾气……你有脾气又管什么用呢?你想想,最近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宋悦想起跟姜氏最初认识的时候,她是顶温柔的姑娘,知书达礼,很美好。
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样?
女人成了婚之后,真会变粗俗吗?
姜氏冷笑,“以前?三爷莫要提以前。以前我娘家还好好的呢,这府里上下待我也不是如此的。现在好了,我没了娘家,还带个侄女在宋家白白吃饭,索性就被关起来了。我没偷没抢没犯错,为什么将我当犯人一样关着,这是哪家的规矩?要真是嫌弃了我,怕被我娘家牵连,干脆把我休了算了,何必像犯人似的关着,这么羞辱我!”
她说着,捂住脸哭起来。
宋悦知道下面还有好多话等着,劝也劝不成的,只能等姜氏自己哭累了歇下,耳根子才算清净。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甩手想走。
姜氏呼地站起来,紧赶几步拦住他:“爷去哪里?难不成你还真要穿了大红吉服,帮你四弟娶妻去不成!关了你这么久,现在要用你了,倒是肯放你出去了,你仔细想想,若真把你当亲儿子,老夫人能这么做吗?再罚我,也不能连你一起罚着关了啊。你不许去!他宋恒宋老四要娶妻,为什么让你去拜堂,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还好端端活着呢,没有让你跟别人拜第二次堂的道理!”
“这……这不是代替吗,又不是我跟人家成婚……”
“可拜堂的就是你!不许去!”
姜氏一想到丈夫要跟顾心拜堂成礼,就头痛得想晕过去。
她死死拽住宋悦的袖子,整个人拖在地上打滚,连内室的门槛也不让宋悦跨出去。
“你若去了,我今日便一头碰死在这里,让宋家喜事丧事一起办了,那才叫热闹呢!”
姜氏大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宋老夫人耳朵里。
让老三宋悦代替成礼,本来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这条路也走不通了,老夫人心里头对姜氏越发不满。
趁着陪同母亲更衣的当口,姑奶奶宋惜避开了家里众人,私下跟宋老夫人商量。
“让三弟代婚,本来就不妥当,母亲还是撂下这个念头吧。三弟是有妻室的人,若真找人代替,也该找个未婚的年轻子弟,咱们本房里没有,去族中找就是。”
宋老夫人也知道不妥。
只是临时去找旁人来代替成礼,一时之间,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毕竟宋府现在还在风口上。赶鸭子上架勉强人家来,事后也是不美。
宋惜又道:“四弟无论赶不赶得回来,咱们若是做了找人代替的打算,还是事先跟顾小姐说一声为好,让她心里也有个准备。四弟能赶上自然是好,赶不上,顾小姐看见拜堂的是陌生人,也不至于吓着。”
“新娘子蒙着盖头,看不见新郎的脸……”
“娘,还是提前说一声的好。”
宋老夫人想了想,拍拍女儿的手:“还是你考虑周到,娘老了,精神不成,做事竟然没有章法了。这事若是不告诉新娘子,是失礼呢。”
宋惜道:“您不是老了,是最近事多累的。等四弟妹过了门,让她把家里的事情管起来,您腾开手好好休息一阵子,精神就会好起来。”
于是,老夫人赶忙临时在本族年轻子侄中挑选,最后挑中了旁支一个年方十五的年轻人,论辈分是宋恒的弟弟,在家读书准备举业的,便连夜派人去跟他家里商量代替拜堂。
老夫人还挑了另外两个人,以备首选的人不同意,好赶紧找其他人。
万幸的是,那年轻人的长辈很是通情达理,平日得安陆侯府许多照顾,此时愿意帮衬一把,当时就带着儿子跟侯府的人过来了。
宋老夫人这边定了人选,又忙让人通知顾心。
顾心睡到半夜起来,正在梳妆。
不想让侯府派来的妆娘把自己画成惨白一张脸,她自己正对着镜子敷粉。
来的是二夫人郭氏。这种事不能派仆人来,再有体面的老仆也不成,郭氏是府里的主子之一,她来通知,才显得尊重。
她一进屋就遣退了众人,悄声告诉顾心替礼的事。
顾心敷粉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便继续了。
“我知道了。”她说。
郭氏小心地觑着她脸色,“你……没不高兴吧?”
“没有的。劳烦姐姐特意为这件事跑一趟,辛苦了。”
郭氏眨了眨眼睛,还是不太放心。
“妹子,你别多心啊,这只是权宜之计。听老夫人的口气,四弟应该也快回来了,说不定不用别人代替,是他本人赶回来成礼呢!”
“嗯,我知道。”
顾心仔细扑好了粉,对镜看了看,拿起青黛开始画眉。
郭氏在旁边絮叨:“婚姻大事,四弟真是很重视的,老早就开始亲自修缮你们的新房,我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外头干什么,可一定是很要紧的脱不开身的事,不然他不可能……”
“姐姐,我都懂,不劳你解释。”顾心打断她,“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只要他平安回来,赶不赶得上婚礼,又什么要紧。姐姐,你惦记二哥的心,应该比我更深吧,应当能明白我的心情。”
一句话说得郭氏红了眼圈。
家里筹备喜事,可是她的丈夫还在牢里没出来呢!
奉命为顾心走这一趟,她心里也还是煎熬着,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丈夫宋慷。
“妹妹,那你先梳妆,我不打扰了,等你过了门,咱们姐妹再好好聊。”
郭氏起身告辞。
顾心将她送到屋门口,回转妆台前,继续化妆。
心里,怎么能不介意呢?
这可是她两辈子的头一遭,从没跟人结过婚的。
第一个婚礼,也许,是最后一个,却很可能跟一个不相干的人拜堂。
再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也到底有些别扭。
关键是,宋恒安好吗?
她不能不担心啊!
化妆,挽发,穿嫁衣,吃离家汤饼……
一番程序下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早已经看好的吉时,日出之后过一会,宋家就会有人来接亲了。
顾心穿着大红衣裙坐在闺房里,身边陪着何翡翠和几位亲近的乡亲,大家昨晚睡得都不多,但此时精神是好的,除了何翡翠眼泪汪汪的舍不得,其他人俱都满脸喜气跟顾心闲聊。
院子里,乡亲里的女眷们也在走动说话,住客栈的也都早早赶来了,大家高兴得很。
刘大娘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事,连忙拉着何翡翠走到一边去。
轻声问她:“昨晚上好像没看见你跟闺女单独待着?”
何翡翠点头:“没有,昨晚她不是出去了一趟么,回来又是忙乱的……”
“那,你没教给心丫头吗?”
“教什么?”何翡翠茫然。
刘大娘拽她袖子,“哎呀,就是……就是临出嫁得告诉她的事!昨晚她没空,那之前呢?你来了几日,没早点儿私底下告诉她?”
何翡翠还是不明白。
刘大娘又气又笑,“你这当娘的真糊涂!她才多大,你不教谁教?啥都不知道,你让她新婚夜里怎么伺候夫君!”
何翡翠这才懂了,脸色不由一红。
她是从小逃荒到本地的,娘家亲眷俱无,连家乡在哪都说不清楚,后来嫁给顾二时,自然也没人告诉她这些。
她就没想起来教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