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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番外新故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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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里一如既往的沉闷压抑,不知是不是气温过高的缘由,连带着从前喧哗的夏蝉鸣响都歇息了不少,不过洛陵旁依偎着的丛山下的那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庄却显得喧闹异常。

那个小村庄便安妥在山脚下一个稍有起伏的山丘上,学堂里的夫子以天气过于燥热为由,趁着午间放饭将一群好事的娃娃悉数赶回了家。

“二丫!你这是干啥呢?!”李家次子李仲林今朝方达十七岁,赶上学堂的末流报了个名,放课回家后只见自家妹子正提着新鲜才制成的小裙子趴在同隔壁午家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小爪子扒拉着泥墙凝神瞪目的,天知晓她在干嘛。

“嘘——!”听见哥哥的叫唤,二丫赶忙示意,挥动着自己略有些黝黑胖肉爪,见他应声走近才低低在他耳边讲道:“春草姐姐又被骂啦!”

“你多管个什么劲啊!那春草同咱们哪里是一个道上的人?”虽是这般说,李仲林仍不住泛起别样的情绪,还是走了过去抱起了才过了他膝盖不多的小妹,随手扬了扬她新衣上蹭着的泥灰,眼神飘忽间便挪向了旁边那个争吵极为闹腾的院落,问他怀中的小姑娘,“你那春草姐又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了?”

“不是的,春草姐姐没有得罪人。都是他们……”小姑娘比划了几下乱说一通,又加上他听的墙角总算知了个大概。

……

“午春草!你说你当不当罚?!”竹藤椅上端坐着一位面带风霜的妇人,眉眼间的痕迹很容易让人遐想到她年轻时的风韵,可惜时不待人红颜易折,上天在让她以美色翻身之时便给她往后的自由烙上了枷锁。

村庄里的人,都是知晓的,午家那位以前美艳动人的大奶奶十几年前怀着春草的时候不小心染了怪病,从此便双腿萎缩不得再行走。

不知怎的,便将此病怪到了一个方才落地不久的小娃娃身上,由此越发脾气古怪而暴躁。而那妇人听闻是落魄的官家姑娘,却从不肯同别人提起她的姓氏,一致只言嫁入午家门便是午家人,从今往后便以午氏称之。

方才拎着竹扫帚的春草一进屋便听见这中气十足的喊叫,小丫头下意识地便咕咚一声跪在了堂前,一声不吭地候着母亲的训斥。

“你是哑巴了是吗?老娘问你话呢?你连答应都不答应一声便跪下了?”好似那小姑娘一进门便示弱就是错了一般,妇人仍似无理取闹那般百般折腾,冲着跪在地上的单薄身影喊道。

春草闻声便不敢再沉默,连忙怯生生地抬头应道:“女儿不知……”

说罢春草抬手揉了揉悄然泛酸渐红的眼睛,却没想起来自个儿打扫完庭院之后还未抹洗过手掌,这般一揉不仅眼睛上沾了不少灰显得狼狈不堪,而那双因冤屈泛红的明目就更加刺疼起来。

“揉什么呢?好让街坊邻里都知晓老娘我是个恶人是吗?”午氏猛地一拍几案,敲得上边的唯一一个花鸟缠枝纹瓷杯哐铛一响,“你若不给我个章程,你今日便跪这,饭食也不用了!”

这下原本一头雾水只觉委屈的春草连啜泣都不敢了,只好努力压下眼部的不适,止住自己不由瑟瑟发抖的身子。

“女儿是真的不知啊!母亲您应是最知女儿的!女儿自小哪里会忤逆您的意思啊……”叫冤声戚戚而难绝。

“跪着!”

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两位姑奶奶此时对上小姑子春草被训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家婆婆对女儿狠心的事情人人皆知呢,谁也不愿意惹祸上身,更何况是午家这般尴尬的婆媳关系。可若没人去阻一阻,难道真忍心这小姑子就一直跪这吗?

可跪,是解不了怨恨的。

“母亲,春草想来也不是故意的,那村里头的王混子素来便是那样,您要春草说个章程,指不定春草自个儿还讲不清楚呢。再说了,这村庄里头都是知根知底自小玩到年纪大的,谁还没个分寸,怎好说春草先进后山,再有王混子进去就能说那些是非的呢?若是讲有私情……哎,多嘴了!”

春草的大嫂杨氏咬了咬牙,率先开了口。讲毕,又意味深长地扫了跪在地上面露惊讶的春草两眼。

春草自知她大嫂杨氏素来伶牙俐齿,却不知那杨氏还会这般说她。

这字里行间分明是想要构陷她,说她与那王混子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可那日,她明明是与邻家李小姑娘一道出的门,嫂子们是知晓的啊!

春草赶忙辩白:“嫂子!娘亲!我是没有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王混子是谁啊!”

“你听听!你自己做过的事9不承认是吗?!方才王家刘氏就那事寻过来了,那王家人屋里还挂着你的画像呢!你这赔钱货!”午氏似乎讲清了缘由,再朝旁边乖巧站着的二儿媳妇一扬手,“给我把这赔钱货给我扫地出门,去!”

“母亲!母亲!女儿是同邻家李姑娘出的门,两位嫂嫂都知晓的,怎的可以这般诬陷女儿!”春草这时也不敢再僵在原地了,赶忙抛了染尘的竹扫帚,手脚并用地扑至竹藤椅上的午氏跟前,伸手便想要拉住午氏垂落的裙摆。

春草她二嫂子张氏待那婆婆的命令自是不敢怠慢的,张氏仗着自个儿高挑,眼疾手快地抢过了被春草丢开的竹扫帚,快步挡在了春草跟前。

“赶她走!给我赶她走!我怎么会生出有这样像疯狗一样的姑娘!”张氏身后的妇人此刻仍在叫嚣着。

“求求你嫂子,我没有……我没做过那样的事……”

可扎肉的竹扫帚和家人的无情那般,顺着扬起的尘土落到春草被眼泪润湿的面上。

……

真正动手的张氏似是最不忍的,她把狼藉万分的春草赶至门庭,才借着院子里的树干遮掩拉了一把不成人样的小姑子。

张氏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入春草手中,摩挲着她的指腹,轻声道:“姑娘,这都是有缘由的,你且先找个地方歇息,等晚些……等晚些官家回来了,我再来寻你。”

春草接过二嫂张氏递来的铜板后,仍然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二嫂是什么意思。

二嫂张氏瞧了眼身边正小声抽泣的小姑娘,心里想着:春草尚且算是年幼,花一样年纪的农村姑娘也不明白什么,旁的多长出来的心思,那都是从小被家中人嫌恶才多长的几分机灵,可要是讲起要阴谋算计,农家娃娃哪里懂的这些,她能听出来大嫂的暗话也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婶子!”春草见二嫂张氏面露难色,赶紧握住了二嫂张氏还没收回去的手,“嫂子您去和我娘讲讲,我没有干过那样的事,我没勾搭那个王混子啊!”

二嫂张氏看着声泪俱下的小丫头,起初留心的不忍也终于决堤,手上使劲反过来握住了春草的小手。

“二嫂……二嫂我是知道的,你应当晓得如今家里揭不开锅的吧?”

春草想起昨日打扫地窖时见到的情景,咬了咬牙遂点头示意表示明白的。

“你三哥当下的……那个束什么来着的东西?还没还回去,年前借的里正的银子都还没还上呢。又碰上这些天大旱,隔了十来个日子老天爷没赏过点水了,官家那头正发愁呢。”

春草仔细听着二嫂张氏的絮絮叨叨,心里头将没有银子四个字折腾碎了嚼来抹去,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望向绕了半日还没讲到点子上的二嫂张氏。

春草因遭她娘午氏嫌弃,自小被打骂着干活,少有时间空得出来能与乡里头的同辈女娃娃们亲近。

而且乡里的小娃娃们也因她那所谓生性克母的坏名声,背地里多的是嫌恶。春草却又因生的好看遭同龄人的疏离,小时候那自然是啥玩意儿都不愿拉上她玩的,但村里头的婆婆婶子却反而都极为心疼这勤劳又长的水灵的小姑娘。

等得春草长得大了些,才与邻家那个活泼开朗的李小姑娘来往,而春草所知道的小道消息,那都是李小姑娘当作笑闻与她讲的。

而其中就有王家的事情。王家和村里头的各家各户一样,其实都是祖上守着几亩田地靠天地和双手吃饭的人家。

可偏偏上一代里,那王家的叔伯得了京城里的贵人青眼,由此发迹。农家里的房那都基本上是两三间泥墙围成的屋子,顺着院子圈块地养上几只鸡,再一边就是灶房。

可王家不一样,人家见了世面,非得修上六七间屋子,挖上一眼池子当鱼塘,整个灶房隔断,好不奢侈。

春草没见过,但是也知道王家教子无方,靠着祖上积下的银钱豪奢度日之后便只剩了个空壳,再加上王混子的臭名远扬,以至于村里头的姑娘没一个愿意嫁与那个王混子的。

不会是……!

二嫂张氏歇了歇,抿抿嘴细看了下春草的表情,还是往下讲了:“小姑啊,你听二嫂我一句劝,王家那小子听说是瞅中你很久了,王家虽然说现在是只剩了空壳,但总比咱们家好的啊,你要是抬过去了,那可是睡的大房间,可比现在窝在灶房旁边要好的多啊。”

“你们……这是要把我卖了?”春草不敢相信地颤声问。

二嫂张氏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春草心里头不确定的想法终于被落实,她从未想过家里人会这般对她。

看着面前看似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二嫂,她自知遭娘亲嫌弃,三个哥哥也对她不冷不热的,更不用提疏远更甚的父亲嫂嫂,还有长姐……还能待她像个人,可长姐嫁出去也已经很多年了,哪里插的进手去管娘家妹妹的事情呢?!

她本想着,自己勤奋劳作总可讨一讨他们欢心,未来嫁了人便好了,哪里知道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

前些日子里,上头许是忽然想起来底下那些随他征战多年的人里,除了朝里如今册封过的文臣武将,也还有一帮隐匿在他身边曾为他出生入死的暗卫们。

于是便心血来潮来了一个大赦,降到了那堆实则已经焕然一新的暗卫里头。说是给年纪大了的暗卫们告老还乡的机会,又拨了一大笔银两作为恩典赐下的。

可实际上,那些真正由伊始跟着圣上到登基的暗卫,有资格能离开的,如今不过剩余七八人而已。

这一圣旨啊,讲的是好事,被世人称为影子的暗卫众人也是心里欢喜的,而作为影子其中一员的幸运儿石坪拿到恩典批条时候,更多的却是茫然无措。作为圣上影子的他,年纪轻轻便离家而去,石坪记忆深处里的双亲身体还算康健,自家兄弟有个大哥与幺弟,自己对家人而言却是多年杳无音讯,不知家中如今……

“石坪,得了恩典你还不赶紧回去呢?”

石坪握着手上的纸条兀自出神,正想着自己少年时候家里的事情,突然被搭到肩上来的手惊得回了神。

“收拾过之后就回去了。”

“你算是走的狗屎运了,当年跟在圣上身边的暗卫们哪里有命能活着到现在,还能衣锦还乡的啊?”那只手的主人像是极为不满地使劲拍了拍他,“不过那也得谢谢咱们正义王噢!”

“是圣上的恩典。”石坪默默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你看看我不也有恩典嘛,可哪里有你的好运气还能有家可归呢,真是羡煞旁人。”那自称旁人的家伙利索地翻身倚到门框边上。

这“旁人”大概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你说从今往后没了你的日子,我该有多寂寞哦,偷鸡摸狗也没了放哨的,出去偷喝花酒也没人……”

这家伙越说越带劲,还自顾自的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看上去倒是没有半点儿要离别难过的情绪。

“……”素来沉默寡言的石坪一如既往地维持了他的风格,选择了不接话,只是拎起一旁的东西吐出二字,“走了。”

不一会儿,留在屋里的人低头暗骂了一声,朝远去的石坪遥遥吆喝道:“回家之后,娶了媳妇儿记得给你爷爷我寄个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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