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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慢慢地松开了陆怀的手,
陆怀握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只觉得那纸有若千斤之重,又似烧红的铁板一般,烫得灼手。┏x4399.┛
萧草摇摇头,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提着药箱,告辞了。
门打开,一阵清风卷入,吹透了陆怀一身的惫。
他目送萧草走远,看了看手中的方子,长叹了一声,望向了院中的一方天空。
山高水远处,真的能有一席之地吗?
恐怕不可能。
害了自己的孩儿,就能做到万全了么?
恐怕也不可能。
他眼睛能见到的,就已经有三方势力的眼线,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又有多少势力的人在盯着他,和他家里的一举一动。
孩儿若是夭折,母亲与秀珠,必定反应激烈,这个消息,早晚也是瞒不住的。更何况,那是他的孩儿,要他如何能下杀手?
可如果保下孩子,一旦风声走漏,赔上的便是陆家全族的性命,这让他如何能冒险?
进不可进,退不能退,陆怀不禁紧紧合眸,握住了手中的字纸。
难道,真要他杀掉自己的孩子?
秀珠等了多时,也不见陆怀回来,又见萧草已经走了,便来寻他,可是走到门口,看到他神情隐忍而痛苦,又莫名地有些怕。
陆怀听到响动,抬眸看到秀珠站在门口,怯怯地望着他,心中的情绪,愈加复杂。
他轻叹一声,压着情绪,向秀珠伸出了手。秀珠赶快走了过去,将手递进了他的手中。
她细细的手,已经出了一层惫,微微透着些凉。陆怀握着她微凉的手,瞧着她,又慢慢地,将目光移向了她的腹部。
那里,正孕育着他的骨血。
他陆怀的亲生骨血。
陆怀的呼吸,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快,握着秀珠的手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心头的情绪,重重地冲撞着他,让他有口难言。
不多时,手上忽然感到两滴温热的湿润,陆怀睁开眼睛,便看到两滴泪珠,落在他的手上,抬头去看,便见一颗颗泪珠,正从秀珠的脸颊上滑落。
“怎么哭了?”陆怀站起来,轻轻地为秀珠去擦脸颊上的泪。
秀珠也想忍住,可是心里担心着,陆怀却又这样温柔,让她的泪不知不觉便流的更快了。
她紧攥着手,惴惴不安地看着陆怀,想问问腹中孩子的情况,又怕是自己猜测的那样,犹豫很久,也只敢声音小小地吐出一个词:“孩子……”
她的手贴在小腹上,眼里的担忧,那样浓烈,绝不可能是误打误撞,随口一问。
陆怀看着她,心跳的很快,却无法回答。
他才从萧草那里得知她有身孕,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是因为自身能够感觉得到吗?
那他该如何告诉她,直接对她说孩子已经没了?还是……
陆怀正难以取舍,忽见素香拿着一封信,穿过院中,走到了门口,向他福了福身,欲言又止。
他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平抑下心头的情绪,松开了秀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秀珠低头走进里间,陆怀则走向了门口。
“谁的信?”
“禀老爷,是有人在府外求见,但他不肯表明身份,只拿出一封信,说您看了,自然会去见他。”
陆怀微微蹙了下眉,接过了信,取出查看。
上好的信笺上,只有短短两行小字。
“不欲消息外泄,便随来人过府一叙。”
第一句话的“消息”二字,刚好写在笺纸底画上的小儿身旁。
陆怀心中一凛,将信纸收起,寻问素香:“来人什么模样,如何前来?”
“回老爷,来人相貌平常,车夫打扮,干净规矩,架着一辆最平常的马车前来,正在门外等候。”
“你去吧,先不要回他。”
“是。”
素香离开后,陆怀立即去里间找到秀珠。
有些话,按说拿定主意之前,他不该问秀珠,但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陆怀看着她,尽量平和地问:“秀珠,你刚刚问我孩子,是感觉到什么了吗?“
秀珠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看着陆怀,有些不安地说:“我感觉到了,可也不只是自己的感觉。今早我呕的厉害,老夫人请了郎中来,郎中也说,也说是有喜了……”
陆怀万没有想到,母亲已经赶在自己之前请了郎中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情绪,再问秀珠:“这个消息,除了你和母亲,家中还有谁知道?”
秀珠想了想,小心地回答:“应该都知道了,老夫人去进香,便是为了这件喜事。”
陆怀感觉眼前黑了一下,秀珠看他身形不稳,连忙扶住了他,扶着他坐进了一旁的椅子里。
他坐在椅子里,合着眼睛,动也不动,只是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胸膛起伏得很快,秀珠看着他,不禁有些害怕。
她能感觉到,陆怀是在克制着什么。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没有了,他在生气。她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随时准备着承接陆怀的情绪爆发。
然而,片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陆怀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又变得和平时一样温温和和,见不到一点额外的情绪。
秀珠瞧着他,却有点怕,看到他看向自己,下意识地退后了一点。
陆怀见她被吓到了,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莫怕,孩子安安稳稳地在。”
“那您……”刚才为何那般反常?
陆怀合了合眸,温和地绕开了话题:“我有点事,出门一趟,你莫多想,好好在家。嗯?”
秀珠也不敢再多问,听话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陆怀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走出了厢房。秀珠跟着走到门口,看着他缓缓而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
陆怀走出府门,便看到一个十六七岁,干净规矩的少年,正在马车旁等他。
他虽然一身车夫打扮,手里也拿着马鞭,然而看起来却不太像车夫,倒很像是富贵人家里被调/教得颇好的书童。
陆怀慢慢步下台阶,走到了他身边,对他微笑了一下,随后,撩起车帘,坐上了马车。
车夫看着径自坐上马车的陆怀,愣了愣。
他家公子请了那么多人过去做客,像陆怀这样淡定的,还是头一份儿。原本他准备了一肚子应付陆怀的话,没想到,竟是一句也不必说了。
有些事,他原本不太信,现在,倒是信了几分。
车夫勾了勾唇角,坐上车辕,马鞭轻甩,便驾着车,往目的地驶去。
路平从门房里走出,关上大门之后,临近的一处院子里,走出两个不起眼的人,向马车离去的方向,快步行去。
马车一路颠簸,穿街过巷,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停到了城郊的一处院落门前。
偌大院落,青石垒就门墙,精雕细刻,雅致端庄。
陆怀走下车,看到门上悬着门匾,匾上却一字也无,然而最奇特的,却不是这无字门匾,而是门的制式,既非前朝制式,也不符合本朝规矩。
陆怀正思索着,便见车夫在门板上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而后,便有小厮将门打开,引领他向院内走去。
庭院深深,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每处细节,都建造得颇为考究。他随小厮,一路穿廊过院,最终,停在了一处临水而建的二层阁楼之前。
小厮躬身做了一个请上楼的手势,便告退了。陆怀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步上了台阶,走上了二楼。
阁楼二层,宽敞雅致,窗开落地,临近湖水处,摆放着一张桌案,一名身材修长,气质温润的男子,正执笔对照着窗外的美景作画。
他的样貌,每分每毫,都仿佛是对照着人们心中的君子而生的,令人观之即生仰慕之情。
片刻之后,他点好了一朵菊花的最后一瓣,似是颇为满意,微微勾了勾唇,放下了画笔,朝陆怀转过了身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案的画作上点了点,微笑道:“陆监丞,来品鉴一下如何?”
陆怀站在原地,微笑了一下,没有动:“多谢公子美意,但在下不懂赏画,还是不献丑了。”
男子轻轻笑起来,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那便算了。”
他取过桌上的描金折扇,风雅地摇着,绕过了桌案,走到一侧的茶桌旁,朝陆怀示意了一下。
“陆监丞,请坐。”
陆怀微笑了一下,轻轻颔首,坐到了他的对面。
桌上已经备好了两杯茶,幽幽茶香,缭绕在周围,让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
然而,下一瞬间,男子的话,却将这安宁彻底打破。
“后继有人,缘是喜事一桩,但陆监丞身份非同一般,这喜事也就成了麻烦事,不知陆监丞日后有何打算?”
他问得十分平静,目光从从容容地打量着陆怀。
陆怀也从容地打量着他,不动声色地反问:“如此大事,我尚且不知,不知公子如何知晓?
男子微微一笑,晃动了一下折扇:“你的侧室多日以来频频干呕,今早的反应尤其强烈,你的母亲便请来了临街药堂的坐堂医,为她登门看诊。老郎中的诊断是,你的侧室已有身孕,且是男胎。”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微笑着继续道:“这位郎中,目前正在我这里做客,陆监丞可要见上一面?”
陆怀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必了。”
随后,他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双手,心事重重地盯着茶杯,双唇紧闭,一语不发。
男子也不催他表态,很久之后,才缓缓地道:“其实陆监丞不必忧心,此事除了你的家人,便只有那位郎中和我知晓。现在郎中在我这里做客,只要我不说出去,你约束好家人,此事,便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你会为我保守秘密?”陆怀并不信任地看向男子。
男子勾唇笑了笑,缓缓合起了手中的折扇,神色之中,多了一分郑重:“保守这个秘密,并不容易,但如果陆监丞是一个值得我这样做的朋友,我自然会为朋友守口如瓶。”
“如何能成为公子的朋友?”
“朋友都会互通有无,如果能给我有价值的消息,自然就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怎样的消息,在公子的眼中,是有价值的?”
“一些……只有天知道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