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乐（三）

苏梅安揉了揉手臂，手臂上有一个明显的红点点，昨晚被蚊子叮的。这是昨晚霸占哥哥的床的报应吧？

闻见一阵豆腐的香味，她便依着香味走了过去，“刘阿姨，这豆腐好香啊！”

“今早刚磨的！中午你吃了，保准说滑嫩！”刘阿姨被人赞赏，乐呵呵的，“做了豆腐脑！你尝尝味道！”

哥哥拿着一个大碗回来了，他掀开盖子对妹妹道：“给你买了包子。”村子里不怎么用塑料袋，买包子都是各家自己拿碗过去装的。幸亏刘阿姨热心，一早就和他说了，否则他得再回来拿碗。

他拿出一个豆沙包，撕开两半，一半给妹妹，另一半自己拿着。妹妹吃着那一半豆沙包，神情挺愉悦的，哥哥便将另一半也给了妹妹。等妹妹把豆沙包吃完，哥哥又掰开了一个肉包，仍旧是一半自己拿着，另一半给妹妹吃，见妹妹平淡表情里蕴藏着的意味，他就把手中的那一半肉包吃了。

刘阿姨忙来忙去的时候，还不忘看看兄妹俩的喂食情况。说实在的，她看苏木喆那喂孝的架势，真是越看越觉得他顺眼！这是一个当爹的好苗子啊！

“你们俩真是兄妹？”刘阿姨奇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那么黏糊的兄妹。”

“嘿嘿。”梅安舀了一勺豆腐脑送哥哥嘴里。

与妹妹含糊不清的笑不同，哥哥总是立场坚定的表明两人的关系，“是兄妹。”

“看你就知道是会疼人的，有女朋友了没有？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姨的眼神好使，给你介绍的姑娘准没错！你这么好一酗儿，现在还单着，多可惜啊！”刘阿姨说话不带停歇的，只见她上下嘴唇一张一和，都容不得别人插嘴。

苏木喆找着刘阿姨说话的缝隙，赶紧插道：“阿姨，我有女朋友了。”

“啊？有了？那姑娘有福了！”刘阿姨又是惋惜自己没能推销出去姑娘，又有点担心苏木喆找的女朋友不够贴心，“那她怎么没随你们一起过来玩？是不喜欢乡下吗？”

“她留校，做导师助理，没空。”

“那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带她来，让姨看看。你这么好的孩子，姨不放心。”刘阿姨和苏木喆相处没多久，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古道热肠。

苏木喆点头，“有机会，一定。”

梅安又舀了一碗豆腐脑，呼噜呼噜的吃得很香，仿佛没听到俩人的对话。

意思是你曾考虑过带她出去玩，她没空，所以才成了我们俩一块儿？如果她有空，也许就没我什么事了。

她喝完一碗豆腐脑，又添了一碗。糖放多了，喝得有些反胃，喉部一股酸水涌着，不舒服，喝了半杯白开水才把那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我的宝贝妹妹在想什么呢？”苏木喆见妹妹心不在焉的捻着野花的花瓣玩，就是不看自己，心知她在自己不知不觉间闹了别扭。

梅安指了指旁边的枝条和花朵，“哥，帮我编个花环吧？”

“嗯。”苏木喆挑了条柔软的枝条，估摸着妹妹的头围，编了起来。

梅安踮着脚，想要摘那盛开得热烈的花朵，被刘阿姨叫住了，“有刺，别伤着了。”

刘阿姨刚刚去割了些喂猪的草，手里还有镰刀，她挥舞着镰刀道：“来，我来帮你们把花弄下来。”

“算了吧，不要花了，我们去抓鱼。”梅安说风就是雨，把哥哥手中只有绿叶的环往头上一顶。

“这花开得那么大朵，你真不要了？用刀割下来也是一样的，反正都是摘下来，管它是什么法子？”刘阿姨迟疑的看着拥有浓烈色彩的花儿。

“过程和方法的确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梅安眉开眼笑，“刘阿姨，真不用了，这花就让它长在那里吧，我们去抓鱼。”

结果是哥哥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一点都不懂，还浪费时间瞎想。早餐时的阴郁，霎时烟消云散了。

“得，回屋，让你们童叔领你们去，别看他不爱说话，抓鱼可是好手。”刘阿姨没对梅安的提议有什么疑问，小姑娘家本来就是图新鲜，心思多变。

梅安很肯定的说道：“童叔那是有内涵。”

童叔领路的风格和从头说到尾的刘阿姨不同，不必要的时候，他一般不会说话，就听着两兄妹说话。偶尔路上有坑，他才会开口提醒。若是石头、玻璃之类的他会一言不发的清理掉，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哥哥，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来旅游，地方不远，却是我们一起来的，最远的地方了。”

“你要想去远的地方，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远的地方，哥哥都能陪着你去。”苏木喆感受到妹妹心情的豁然开朗，不由得笑了笑。

童叔真是抓鱼的个中好手，梅安望着童叔抓到的鱼，眼里盛满了羡慕，“叔，你下手可真快，鱼身滑不溜丢的，你是怎么抓的？”

“就是……这么抓的。”童叔想了想不知要怎么表达自己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经验，干脆说了这么一个具有朦胧美的答案。

她没能体会童叔深奥的捕鱼技巧，哥哥却好似被这话点拨了，接二连三的抓着了鱼，看得梅安满心欢喜。嗯，哥哥抓的就是她抓的，一样一样。

夕阳西下，路边的绿草染上了一片橙红，梅安手中拿着绿色的枝条编环，走在前头。后面是拿着桶的童叔和哥哥。

“回来了啊！”远远的，刘阿姨就在挥手了。她拿过苏木喆手中的桶，童叔又默不作声的从她手中拿过桶。

“我处理鱼，你备好料。”童叔拎着桶快步进屋。

“你们要是饿，锅里有饼，吃了垫垫肚子，这鱼一会儿才能好。”刘阿姨嘴上不说，对于童叔贴心的拿过桶的动作，喜上眉梢。

“我们不饿，我也想剖鱼玩。”梅安兴致勃勃的，刘阿姨站在屋前等着他们回来的感觉，让她很舒服，有人守在门口等待他们回家，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家庭，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梅安和苏木喆走的时候，刘阿姨往车上塞了很多东西，那架势就和走亲戚时的回礼似地，有什么给什么。童叔虽一直重复着，“收下吧。”三个字，显得嘴笨拙，却显露出了份量足够的真诚。

送走了梅安和苏木喆，已经和罗静妮通过第三次电话的刘阿姨无限惆怅，“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命就这么苦呢？”

“都是命啊。”童叔抽了一口旱烟，眯着的双眼里的怅惘似分布复杂的蛛网。

兄妹俩不知道，这里曾是苏文杰和罗静妮来过的地方。那时，他们也曾畅谈过未来的田园式生活。可他们的未来，没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