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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梣放下木南橘之后,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还微温的茶。
木南橘目光泠泠地看着檀梣,说道:“你和义政王之间没事吗?”
檀梣看了木南橘一眼,然后低头看着茶杯里还在微微转动的一片叶子,说道:“这事和你没关系。”
两人很是默契地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中。
木南橘应该要说什么劝说的话的,但是她以什么身份呢?敌国的公主,还是檀梣父王的朋友,亦或是他的妻子。
原来她早已经失去了,用木南橘这个身份堂堂正正说话的资格。
在这种时代的洪流里,谁还是自己呢?
檀梣放下茶杯,听不出情绪地说道:“你在这里呆着吧,我有些事去处理一下。”
木南橘点头,其实他要去找谁实在是一目了然。
檀梣果真似木南橘所预料地一般,走到了义政王的月兰殿外。
这时,本紧闭的红色朱门被凌冽的一道掌风从内击开,檀梣看着白古兰斜躺在桌前,然后伸手拿起酒樽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白古兰端起酒杯,邪肆地笑笑,朝檀梣晃了晃。
檀梣抬脚走了进去,然后开口问道:“那些下人呢?”
“我这不是知道赞普会来找我嘛,便早早让他们退下了。”白古兰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依旧没有想要起来行礼的想法。
檀梣本身就满腔怒气,看到白古兰毫不在乎的样子,他一脚直接踩到桌案上,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不要动她。”
“她是谁啊?”白古兰这时坐起来,也缓缓给檀梣倒上一杯酒,说道:“赞普不要激动,坐下来喝一杯。”
檀梣冷笑一声,伸出手接过白古兰递来的酒杯,然后慢悠悠地将酒杯里的醇酿全部倒在了桌案上。殷红的葡萄酒缓缓漫过桌沿,一滴一滴地掉落在白古兰紫色衣襟上。
这时白古兰的神情似乎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他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笑意,眼眸中透露着寒意地看着檀梣,说道:“怎么,你现在是反悔了?不如跟我说说这个女人到底是谁,能让你瞬间换了想法。”
檀梣收回踩在桌上的腿,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古兰,说道:“你要清楚,就算我反悔了,似乎也和你没有关系。还有,我没有和你解释她是谁的义务。”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白古兰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扭曲,他拂袖将桌案的东西全部扫落,然后他有些绝望朝着那个背影吼道:“檀梣,你欠我的,现在叫那个女人来还吧!”
檀梣脚步顿住,过了许久他回头毫无波澜地说道:“当年的事,是你自愿的,不是吗?我不觉得我欠你什么,你也不要打她的主意。”
白古兰看着檀梣决绝地离开,气得直到指甲都深陷到了肉里,他都没有发觉。
到底,他们还是不同的人。
邬兰国的天向来黑得很快,就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黑色帷幕紧紧地笼罩着这山河。
这晚,连星星都看不到。
木南橘自己一个人在这诺大的后殿里徘徊,谁能想到呢,那么渴望自由的她最终还是做了个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木南橘苦笑了一下,正准备走回自己的寝宫之时,有人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回头看见一个女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她有着木南橘很是羡慕的立体大气的五官,瞳色有着异域的流光溢彩。她不如木南橘保守,穿着无不展现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木南橘笑了一下,说道:“请问,您是?”
“辛紫琦,被你抢去暮末位置的人。”她眼里挑衅的神情一目了然。
木南橘点点头,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会找上来。
辛紫琦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既然碰到了,不如有些话就说开吧。”
木南橘微微低了一下头,然后抬眸满含笑意地说道:“我不明白有什么话需要和你说开的。想必你也很清楚,我嫁到这里并不是出于自愿,也没有想和你争的心情。”
“是,我自然是明白。但是不可置否的是,你依旧是挡着我的路了。”辛紫琦双手环胸,毫不示弱地说道。
木南橘面色不改地说道:“那如果我说我帮你呢。”
辛紫琦露出一个十分不屑地微笑,说道:“帮我?我还没有沦落到要一个中原来的女人帮的地步,何况我和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什么意思?”木南橘皱眉。
“我哥,辛不缓你可知道?要不是你们的人以多欺少,我哥哥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辛紫琦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在强忍自己的情绪。
木南橘一听辛不缓的名字,就算是城府再深也忍不住有面色波动。
这人怎么会是辛不缓的妹妹。
别人或许都不知道,辛不缓其实是越北淮一人制服的,根本不存在什么以多欺少。
但是,木南橘自然也不会和辛紫琦争论什么。真相,这种东西有时候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缓缓说道:“你可知道,史书上从来不会留下什么以多欺少,只有谁胜谁负。你兄长是个英雄,他如此这般,我也很抱歉,但这不是你迁怒我的理由。”
辛不缓瞬间哑口无言。
其实她都清楚,这件事和这个女人没有关系,甚至这个女人也是那个王朝的牺牲品。可是她却不能为自己的哥哥做些什么,实在是心中有愧。或许这是一种弥补自己内心罪恶的方式。
木南橘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能听出来,你对檀梣其实也并不是真心,既然如此,何必在这种事上桎梏自己,那不是你所有的追求吧。”
辛紫琦之前说“木南橘她挡着她的路了”,虽然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但是如果辛紫琦是真的喜欢檀梣的话,是不会这样子说的。
辛紫琦感觉到自己的心思被这个女人看的一干二净,实在是难堪。她冷哼一声,有些慌不择路地匆匆离开了。
木南橘看着那个女人离开,舒了一口气。转头准备回去的时候,结果看见一道黑色人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自然被吓得一个踉跄,然后就被人伸手给搂住了。
因为还算是明亮的月光,木南橘看清楚了此人。
檀梣勾了勾唇,松开了自己的手,挑了挑下巴指着辛紫琦离开的方向,问道:“她可有为难你什么?”
木南橘摇头,说道:“你在这有一会了吧,应该是什么都听到了。”
“是啊。”檀梣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我两个女人私底下如此和谐,把我当做物品一样让来让去。”
他的五官在月光之下显得更加迷人立体,那双眸子里满含着难掩的笑意。
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不是吗?
木南橘皱眉,为什么总感觉她看不懂这个男人。
檀梣伸出手,缓缓地贴上木南橘的眉头,很是温柔地一点点抚开,然后开口说道:“怎么了?在想些什么?”
“没有,”木南橘顿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现在很开心吗?”
檀梣收回自己的手,吸了一口气,说道:“开心?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这个夜晚别样的轻松,心里总算没有被压着的痛感了。”
木南橘不能说完全的理解,但是她懂这是一个人背负的太多会有的感受。
檀梣轻笑了一下,眸子的明亮熠熠生辉。
他笑起来像个孩子,木南橘心想。
“木南橘陪我看看星星。”檀梣有些霸道地握住木南橘的手,然后站到了她的身前,让木南橘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落寞神情。
木南橘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可惜试了十足的力气都不行。她嘟嘴说道:“陪你就陪你嘛,干嘛这样抓着我的手。”
“我怕你跑了啊。”檀梣的语气轻挑,像是在毫不在乎吐露着自己的心事。
木南橘被逗笑了,她捂嘴说道:“跑?我能跑到哪里去?我这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了。”
“木南橘,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痛苦,以致于你要用到’困’这个字。”檀梣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木南橘没有想到檀梣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可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她不知道何德何能能得到檀梣这般优待,但是他们两个的命运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木南橘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不是因为呆在你身边让我觉得被困,而是没有“他”的每一天,我都不知道我活下去的意义。“
几年之前她大概从来不会想到,自己会把一个男人当做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越北淮出现就是那么的意外。
檀梣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木南橘倒吸了一口气,接着他就把手松开了。
“他是斛律七含?”檀梣转头看着木南橘。
木南橘咬着唇点点头,说道:“对,是他。”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嫁给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檀梣双手抓着木南橘的双肩,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
木南橘被他晃得有些晕地说道:“什么意思。”
檀梣苦笑了一下:“木南橘,你本来是我心里的一道影子,可是你现在在我的面前,可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拥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