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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微凉的空气让人很快镇静下来，李好音往路边多走了两步，蓦然看到一个风姿卓然的熟悉身影骑马擦身飞奔而过。
她慌得赶紧躲到黑暗处，一时心跳如雷，惶惶不安，两腿不自觉地发软，扶着墙壁慢慢蹲了下去。
天色太暗，路边也没有灯，林靖隐约觉得刚刚好像差点撞到了一个人，奈何骏马速度太快，待他勒马回头打探时，身后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可能是看花眼了，最近有许多琐事要处理，还得连夜赶路，劳心劳力，竟然都出现幻觉了。
林靖手握缰绳打了个转，策马接着赶路。
雁回见李好音没吃两口饭便跑出去，有点不放心，跟出来找她，发现她蹲在店门口角落的背光处。
方才那盲眼乐师的唱词雁回也听到了，见李好音这反应，心中大约猜到一点缘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这一点，她也是感同身受。
“李姑娘，你没事吧？”雁回轻拍她的肩膀。
李好音听见她的声音，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窘迫的样子，忙深吸几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脸上泪痕犹在，她没有转过身来，想张口说句自己没事，喉咙好像被人扼住，只像受伤的小兽般咕噜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一时更觉狼狈，天晚风冷，禁不住打起寒颤。
雁回善解人意地柔声道：“没事就好，我去里面等你，外面凉，别待太久。”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她说：“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待会儿赶夜路肯定会饿，我让小二做碗汤面，热热的又好消化，你快些进来吃。”
说完，她径自进店去了。
李好音这才掏了手帕出来擦干净脸，收拾好情绪回到饭桌前。
煮好的面条放久了有些坨，李好音强迫着自己吃下大半碗去。
现在不是自艾自怜的时候，未来是渊薮也好，深渊也罢，都是自己无力改变的。活下来，然后复仇，才是她首要考虑的事。
回程的马车上，李好音懒洋洋地靠在窗户边，雁回给她递过去一条毯子，道：“李姑娘还是别靠着风口了，夜里风凉，仔细又染上风寒。”
她小心用眼神探得邱如璋的意见，小声说：“这些日子咱们一直在外头，少了一味药引，所以你的药就没那么见效了。”
这话勾起了李好音的好奇心，忍不住坐直了腰，倾过去问：“少了什么药引？”
雁回此刻抿起嘴来，再不多说一句话。
李好音靠回窗户边，心里默默揣测。那药引离开兴城就没有了，多半是南方独有的什么东西，说不定还是南象国才有的。
大概是什么稀奇植物吧，不过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除非那植物有其他毒性，书里不是常常就有“以毒攻毒”的说法。
她将毯子拉上来盖过半边脸，笼罩在自己温热的呼吸中睡了半个时辰。
这些日子，心事太重，夜里总是辗转不安，睡不了几个完整觉，只能醒一会儿眯一会儿，长时间下来，人也瘦了许多。索性现在只是赶路，一直在马车上，所以也不打紧，醒了就发呆，困了就睡觉。
待她再次醒过来时，发现邱如璋也醒着，黑暗中，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李好音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上凉意阵阵。她将毯子紧了紧，警惕地问：“你看我做什么？”
如今她已知邱如璋表面是个斯文俊朗的温润郎君，实际则是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虽然那些女人都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变态嗜好，趁这时候对自己图谋不轨。
李好音如今也懂得些人事，她看得出来雁回跟随邱如璋左右，似妻似妾，又如奴如婢。但也看得出来，雁回是爱慕于邱如璋的，所以心甘情愿这样跟着他，任他掌握，任他驱使。
她原本是江南人士，竟只为一面之缘就这样跟到南疆，还陪伴他多年。直到邱如璋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她都还在。
邱如璋不答，只是挑了挑眉毛，淡淡地问：“李姑娘想好要与我们合作了吗？”
他对李好音很有耐心，在他眼里，李好音就是个透明人，心事全写在脸上，什么都瞒不过别人，根本不用担心她背地里偷偷搞什么小动作，性格又单纯单纯，实在是好利用。
更何况她还吃了自己的药，到时候，她不想答应都不行。
邱如璋的眼中明目张胆地流露出锁定猎物的眼神，越发让李好音觉得他不怀好意了。
她恶狠狠地瞪回去，道：“我要先听听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决不跟你们做伤天害理的事。”
邱如璋对她表现出来的恶意不以为然。
“计划当然是机密，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们的条件只有两点，也不会太苛刻，你一定能办到。”他不紧不慢地说。
“第一点，林靖在永宁国各地都有暗桩，我们想知道那些暗桩都在哪儿，或者怎么能联系上他们。”
李好音略一思索，便直接回绝了他：“这一点，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知道。”
虽然她自己不知道暗桩都在哪儿，可李从安便是替林靖收集和传递消息的，他一定知道。她不能将离谷的位置泄露出去，不能连累他和央央。
邱如璋知道没那么容易让她松口，于是退一步道：“没关系，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林靖传送信息的中转地点就在宛城，你只要告诉我们那个中转地点在哪里也可以。”
李好音一脸真诚地说：“我是真不知道，你觉得他那么精明的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会让我知道这些事吗？”
“李姑娘如果这样不合作，我们就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不过那药你若是不继续吃，能不能活着回到兴城都不一定呢。”邱如璋笑笑，言语里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不合作就不合作咯。”李好音歪着头，拿出无赖也无所谓的样子来，“你可以现在就把我扔下马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