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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小厨房传膳,灯光照亮了半边屋子,菡院对侧的珠馆被火光吸引,六房董氏照顾小岚儿歇息,从屋里出来,进内房见沈琪。
“六郎。”
沈琪合起了书本,知道董氏的言外之意,“今夜你也瞧见了,新进门的陈氏,七郎看得颇重,这往后……”
“六郎放心,我有分寸了。”
董氏谨慎,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惊叹这位贯于严谨的蓄爷对夫人的爱戴,夜里传膳,明朝不知太夫人那里,该是何感想。
也不能说夜半开小灶是件多严肃的事,此前就有过先河,新妇刚进门,怎样都是可以的。
过了这个新鲜劲,兴许主家郎君就淡了兴致。
可这一夜,魏氏躺在床上,整夜辗转反侧,神思太多,怎样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了一嗅儿,却又被噩梦惊醒。
“七郎……”
“太夫人,太夫人。”嬷嬷在身旁唤她。
她被吓醒,心生胆寒,握住刘嬷嬷的手,她半天没缓过劲。
“夫人这别是做噩梦了。”
“嬷嬷,”噩梦实在惊心,魏氏湿了眼角,“我梦见七郎拿刀抵着我。”
在梦里,任她怎样哭求,都没有用,她这个正义的儿子,口口声声都是人伦道义,“手染血案的人不配做我的母亲,你我亲情之份也就到这里了。”
“云舒,母亲这是为了你好,都是为了你好啊!”
“住口,我沈云舒从今日起,便没有你这般的母亲。”
刘嬷嬷安抚她,拍着她的背,“夫人,夫人,你且放宽心,蓄爷是最至纯至孝的人,先不说这个事他知不知道,便真是知道了这个事,蓄爷也不会这般待你的。侯爷是你一手带大的,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您不知吗?”
“以前知,可是这几年……”这是魏氏的心头病,“嬷嬷,你可瞧见了,七郎待新妇是何等的看重,若真有那一日,他便是不怨我,也不会姑息于我,他的心思,我早已看不透了。”
嬷嬷抹了眼泪,“夫人,你也不是有心的,若真的东窗事发,那这一切,都是奴婢犯下的错,奴婢愿替您担下。”
第日乐山归宁。
马座到门前,门口迎亲的人排成两行,当头的是喜庆,迎门的几个,不仅仅有陈义,连从前几乎不过府的陈忠也迎了来。
沈璞扶乐山下马车,往台阶上去,陈义站在最前头,此刻再看这个出嫁的女儿,陈义还是掩不住地想落泪。
这是大出息啊。
只是他向来求低不求高,嫁去侯门,未必就如外人言的那般,是个天大的乐事。
天子贵胄,沈璞的身份在这里,陈义看见沈璞,还是忍不住想要弯腰卑膝,道一声恭候才是。
人到身边,还未行礼,便被他这个登门女婿扶住,“丈人欣喜,小婿携乐山回府了。”
“哎,哎,”陈义一连哎了两声,眼里沁出了泪,人老了,经过太多的事变,一时间,受不起太多的出格,他道,“贤婿快快请进。”
一众人迎着沈璞入府了。
是活过两辈子的人,见不得家人的真情流露,与沈璞在厅堂前分别,乐山压低声音,悄悄在沈璞耳边说,“我父亲是个心软的人,诸事做不了主,在外人面前,你多照顾照顾他。”
他没说什么话,只摸了摸她的手。
无它,安心便是。
“贤侄婿,快快入内。”有人在喊他。
他点头,松了乐山的手,随着人流往厅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