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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把采盈那痛苦的脸看成了花云裳,愤怒到扭曲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狞笑,口中恶狠狠地骂道:“你该死,你早就该死,你本就死了,又回来做什么?花云裳,我要你的命!”
“放……放手……”采盈是个丫环,那力气原本是闺中娇女比不了的,可面对怒极的花云月,她竟没有一点儿还手之力,娇俏的一张小脸,正由涨红转为青紫,额上更是冒起了细细密密的筋络。
采盈的呼救显然是无济于事的,花云月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面目狰狞的龇着牙,一副要将其置之死地的模样,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奇大,愣是显出了血丝。
“救……”采盈只觉得眼前景象开始虚浮,一口气没提上来,仰头晕死了过去。
花云月这才从疯狂的妒恨中醒来,颤抖着双手迅速的松开采盈,看着她如同抽去了生命一般缓缓倒下,惊得连连后退。
到底不是个省油的灯,花云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害怕的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蹲下身,伸出食指颤巍巍的接近采盈似乎还在阖动的鼻翼。她自认没用多大的力道,即使是下手重了些,那么短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人致死。
果然,采盈的气息虽然微弱,却并不是没有,花云月刚松了口气,指尖就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还来不及定睛细看,脖子上便横着一柄雪亮锋利的短剑。
握着剑的手涂着蔻丹,手指指节分明却修长纤细,中指处绘着一朵惟妙惟肖的血色蔷薇。
花云月恍惚在哪儿见过这样的一双手,一时又没想起来,刀口就抵在她细腻的脖子上,她也不敢移动半分,唇齿微颤,一向巧舌如簧的她,此时也吓得哑口无言了。
“花家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红玉颜的嗓音虽算不上柔媚,却也动听,此时听在花云月耳朵里,却只剩下冷冰冰的嗜血了。
她并不知道这位女侠曾经与花云裳是何等关系,更不知道花云裳“在世”时她就为了那位救命恩人,多次有过杀了她这个虚以委蛇的伪善姐姐的想法,她只是知道她武功高强,与采盈关系匪浅。
现下采盈被她所伤,江湖人士向来脾气古怪火爆,这位不会直接杀了她泄愤吧?
是以花云月想都没想,赶紧为自己开脱,“女侠饶命,饶命!采盈她没死,我没杀她!”
身后人嗤笑一声,冷声道:“大小姐如今只是锐亲王的一个小小侍妾,怕是不该来家将的院子吧,怎么,就不怕自己名声不好听?”
红玉颜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采盈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当下她心情不好,这位花大小姐又敲撞在枪口上,也怪不得她有意为难了。
其实采盈有言在先,花云月是花云裳最信赖的姐姐,尽管她并非善人,但却对“死去”王妃甚是了解,王妃死得蹊跷,花云月定然知些内情,她自然不会杀她。
但采盈对王妃的事一直遮遮掩掩,她还是自己询问来的妥当,尽管此时的她很累。
花云月微微一怔,随即便陪着笑脸,道:“女侠说得极是,我只是来此看看采盈姑娘,再无其他企图,我这就走,这就走……”
虽这么说着,可脖子上的短剑没有移走,她也不管乱动分毫,一张脸上写满了惊惧,细汗密密。
“哦?只是看看就把人给弄地上了,好歹采盈也是禁军统领的夫人,花大小姐这么轻描淡写,怕是不太好吧?”红玉颜看似冷静,握着刀的手却有些轻颤,铺垫了那么久,终于试探般的问出了心中疑虑,“还是说,对于花大小姐来说,人命本就如蝼蚁,不管是丫环还是统领夫人,亦或是王妃娘娘,只要碍着你的眼了,便不管不顾一并除去了?”
“王妃”这两个字从红玉颜嘴里蹦出来,花云月的脸色就不太对了,采盈只说此女武艺高强,却不曾提及她的过去,倒也曾提醒她,定然不能在她面前说花云裳一句不是,这么看来,她定是与花云裳有交情了。
她心有不甘,那么一个不争不抢的木头疙瘩,这些人作何对她死心塌地的?
细细想来,花云裳的死越发显得神秘,那夜分明是死了,可如今那个不知打哪儿来的花仙儿,却又像极了她……看来要坐上王妃的位置,比过去更要难上十分了。
“女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云裳去了,也是我之过不成?”花云月是个会做戏的,霎时间挤出了几滴泪水,“我便是万恶歹毒,也断然不会害自家妹妹,若然当真如此,你倒不如杀了我,让我赴黄泉陪陪我那可怜的妹妹。”
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了,花云月不愧是花太傅的女儿,愣是把父亲在官场那变色龙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你以为我不敢?”红玉颜是杀手出身的,狠戾劲儿可不缺,倒不是她一点儿不相信她的话,只是这女人楚楚可怜的泪人儿样子,像足了她惹她心烦的那只狐狸精……
原本还能控制,如今手中的短剑是当真无情了,锋利的剑刃划破皮肤,沾染上绯色的血液,与她指间的红色花朵相得益彰,显得分外妖娆。
花云月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装出来的凄婉哀伤再也维持不住,周身都开始打颤,疼痛让她只抽气,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愣愣的盯着微红了眼的红玉颜。
“红姐姐,不要!”采盈醒的很是时候,揉揉眼见到这一幕,慌忙站起身来,却也没敢伸手去拉红玉颜,只是惊叫这声好歹是唤住了她,两个一样自私又胆小的女人,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红玉颜收了剑,嫌恶的擦去剑上血迹,不紧不慢的在桌子上坐下,晃动着腿别提有多豪迈了。
花云月吓坏了,瘫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触碰脖子上的划痕,爬着向采盈的梳妆台去了。
采盈淡淡的笑着,似乎还有些虚弱,扶着桌子走到红玉颜身边,在矮凳上坐下,柔声笑问:“红姐姐想是误会了,月夫人来此并无歹意,她是王妃的亲姐姐,自幼就疼爱王妃,更不会害她。”
“是吗?”红玉颜蹙眉,狐疑的目光在采盈脸上打转,最终却只是沉默,什么也没问。
像她这样曾经游走在刀口上的人,最擅长的除了暗杀,便是察言观色,她怎么会听不出采盈话中的疑点,采盈既已昏迷,又怎知她对花云月提及王妃?明明与花云月二人争执乃至大打出手,却张口就为她求情,怎么说也于理不合。
红玉颜并不说破,只是心里对采盈的信任减了几分。
“嗯,采盈自然不会骗红姐姐的,”采盈也摸不透她信了几成,但装也得继续装下去,依然笑着,道,“红姐姐不是走了吗?怎生又回来了?”
“我若是不回来,还能任由我们小采盈受人欺负不成?”红玉颜恢复以往惯有的语气,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花云月所在的方向。
采盈听她这么说,安心了些,又道:“红姐姐总是对采盈好的。”
“那当然,采盈怎么对王妃的,我自然如何对你。”红玉颜也笑了,却无来由的让采盈心悸。
原本花云裳的死与她无关,可自打和花云月这么来往,并且几次欲害花仙儿之后,她已经不敢再说自己对得专云裳了。
“红姐姐,你不是回客栈了吗?”她岔开话题,以免自己再露出什么破绽,让红玉颜得知花仙儿应该就是花云裳的消息。
事实上花云裳“死而复生”,与锐亲王一道进宫面圣的事也瞒不了多久,但红玉颜并未见过花云裳,她有办法让她相信,被大祭司带走的,仅仅是个冒牌的细作。
“是啊,”提及客栈,红玉颜敛去笑意,水眸自然流露出淡淡的恨,转瞬又被她藏得很好,她抬头扯出一抹歉意的浅笑,道,“采盈妹妹,恕姐姐不能多陪你了,本想着在此处多逗留几日,如今确实不能了,也没能帮上小采盈的忙,真是抱歉。”
“红姐姐快别这么说,能见到你采盈已经很高兴了,只是怎么突然就要走?一别之后又不知何日再聚,采盈舍不得红姐姐。”失落是真的,毕竟红玉颜一走,她也就少了帮手,但转念一想,红玉颜留下也是隐患,她本意要查花云裳死因,若然让她知道她欺瞒她利用她,依此女性子,只怕怒极定要取她性命。
红玉颜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有些伤感,“前一次我走的时候,王妃也说不舍……”
顿了顿,她又道:“罢了,我原不该回来道别,省得你这哭哭啼啼的惹得人烦。”
面对这般坦诚的女子,采盈语塞,心底却生出愧疚,红玉颜是个好人,对她也好,对花云裳也罢,她从未愧对过她们,即便此时她过得不算如意,依然会为了她而挺身而出。
“红姐姐,林大哥他……”采盈欲言又止,倒是红玉颜爽快的接下话,道:“你林大哥要回师门,我得陪着,不然也不用这么急着走。”
“嗯,”采盈点头,还是忍不住关切的问道,“红姐姐,虽说我不敢多言,但林大哥对你如何我是知道的,他又是那么重情重义的,想来你怕是有些误会了,有什么话挑明了说就好,切莫生出嫌隙,我……和王妃,都希望你能无忧。”
红玉颜方才来过,便是与采盈说了失约未能行刺花云裳的缘由,江湖中人重诺,但她毕竟是个女子,或许没有什么事比心上人来得更重要,所以,当她知晓林亦止与偶然救下的女子在客栈不清不楚时,她才不得已前去误了这边时辰。
这也是近日红玉颜的心病,自打十多日前从一**熏心的中年男子手中救下那个风尘女子,她的林大哥就有些变了,而那个被他换做珠儿的女子,她怎么看都生不出好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