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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近日红玉颜的心病,自打十多日前从一**熏心的中年男子手中救下那个风尘女子,她的林大哥就有些变了,而那个被他唤做珠儿的女子,她怎么看都生不出好感来。
“采盈,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听说那个姓左的对你还不错,你且保重吧,过些日子我定再来看你便是。”红玉颜说,显然不希望采盈过多询问林亦止的事。
而采盈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继续追问下去,只一句保重,再次送走了红玉颜。
人刚离开,花云月就凑了过来,摸了摸脖子上并不深也不算浅的伤痕,满眼愤恨,语气刻薄,道:“采盈,我以往当真是错看你了,你说你这么个小丫头,竟结交了这样了不得的人物,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夫人不必这么阴阳怪气,我哪能有那么大的本事,结识你们太傅府的暗人为我所用呢。”采盈心头恼她那股子狠劲,自己脖间一片青紫,说话便也有些不客气。
“太傅府的人?”花云月惊讶的问,“她怎么会是太傅府的人,你什么意思?”
采盈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你爹爹暗中养了一批杀手,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见花云月不说话,她又道:“她本是王妃救下的,对我好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劝你也识相点,否则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你要知道,她手中那柄短剑出自九连坞,乃是当今武林盟主所赠,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划破喉咙最是顺手,至今不知吸了多少人血……”
原以为花云月会害怕,却不想她表现得异常冷静,“你说是花云裳救了她?”
采盈点头,她就冷笑一声,道:“如此倒是有趣,还当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却不想被你玩得团团转,原是报答花云裳的救命之恩,倒成了我们对付花云裳的利刃了。”
“你别高兴得过早,此女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你最好万事小心些,如今我俩是连在一起了,方才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采盈按住脖子上的瘀伤,沉声道,“在我面前,你不是什么夫人王妃,只要我想,你会死得比我惨,你信吗,花大小姐?”
花云月明白自己的处境,反倒不如采盈,她尚且有左宴护着,还有个红玉颜可以利用,而她现在不过是夜煜的弃子,花太傅也眼看着大势已去,自身都难保哪里顾得了她?
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怕真只剩下眼前这个颇有心计的丫鬟了。
“我信,我当然信,”她陪着笑,亲昵的拉住不久前还恨之入骨的女人,道,“那你说我们应当如何?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花云裳命大得很,现下又有个大祭司护着……”
“你要的不就是她离开锐亲王吗?”采盈嗤笑道,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大祭司的权势可一点不比亲王小,若是有他相助,左宴也就无需屈居人下做个小小的禁军统领了,或许……
“话虽如此,可花云裳那个贱入一日不除,我心里就……”花云月并未把话说完,但那阴狠的表情,任谁也能猜出其中意思,她就是不想让花云裳好过,不管是死去的太傅嫡女,还是如今“死而复生”的冒牌王妃,她就是看不得她过得比她风光比她好,要是花云裳做了大祭司的神妃,那即便她坐上了王妃之位,依然会心有不甘。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最好收起大小姐的架子,乖乖听我的,否则,别说是杀了花仙儿,你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经过宫宴花仙儿大出风头之后,花太傅算是失势了,是以采盈对花云月的态度也就不如过去的谨慎,出口就是训责威胁,正如她所言,论金贵,她花云月如今还不如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统领侍妾,至少她有左宴的心。
花云月咬牙点了点头,扯出一抹讥笑,“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左宴不过是个小小的禁军统领……”
“这个不需要你提醒,”采盈打断她的话,掩好窗子素手按在窗棂上,缓缓说道,“红玉颜是颗有用的棋子,现在还不是丢弃的时候,所以以后在她面前,你是花云裳的好姐姐,明白吗?”
“我知晓。”
“还有,红玉颜一人本不算什么,我们要拉拢的是她身后的九连坞少主林亦止。”
“林亦止……”花云月复念了一遍,“这名字倒是耳熟。”
采盈讽刺一笑,“花大小姐眼中就只有锐亲王妃的头衔,为了争宠自然两耳不闻窗外事,那林亦止可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
“可是你方才所提到的武林盟主?”花云月忽然大悟,心下不免讶异,想想红玉颜那样粗鄙凶悍的女子,竟然能得武林盟主垂青,江湖果真没有美人胚子。
“还不算太笨。”采盈道。
花云月也不恼,低声问道:“我听那红玉颜方才那意思,二人怕是不和吧?”
“江湖儿女不似官家世家讲究尊卑计较身份,侠侣一双最是羡煞人,林亦止又为人正直,他不是薄情寡义之辈,红玉颜与他的情分,一般人可比不了,”说到此处,采盈回眸看向花云月,意味深长的问道,“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天下又有几个好男儿?宠爱是一时,背弃又是一时,你说是吧,夫人?”
她这是讥诮花云月失宠,不过花家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这话夹枪带棍的,不知晓的还以为左大人辜负你了呢。”
两个女人皆是城府颇深的狐狸,口头上你来我往都讨不了好,尽管心里窝火,也不能置气。
采盈悻悻的岔开话题,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红玉颜口中那个救下的风尘女子,你我都认识。”
“我也认识?”花云月如何厉害,也是个身居闺阁的已婚人妇,连红玉颜林亦止这样的名字都不曾听过,怎么可能认识花柳巷陌的风尘女子呢?
采盈只盯着她的眼睛,慢吞吞地说:“何止认识,熟稔得很呢,若然有机会,还要夫人你与这位招惹了武林盟主的姑娘套套近乎,让她和红玉颜一并劝着,也好让林亦止为我们所用。”
“你说的到底是谁?”花云月越发的好奇,听来跟她交情不浅。
采盈勾唇一笑,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紫珠。”
***
锐亲王府,书房。
左宴与两个青衣的男子并排半跪在铺着华丽地毯的大理石地面上,静静的等待着主位上阴沉着俊颜的男人发号施令。
半刻钟没听到命令,三人皆有些诧异,他们主子平素可不是这样的,特别是让离魂断魄二人前来,他从来不会这般拖延,作为暗卫,出现在人前的时间多上一刻,也就等于多了一份危险。
锐亲王府的规矩在那儿,主子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吭声,安静的跪着。
夜煜执笔在御赐的贡纸上作画,寥寥数笔已经能看出女子的轮廓,还未描绘眉眼,那跃然纸上的深深浅浅的蓝,却分明勾勒出了似曾相识的味道。
也是在美人耳鬓上点画海棠花时,夜煜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在描绘她的容颜……
丢下笔,欲撕毁画卷,伸出的手以凌厉的势头过去,最后却只是停留在云鬓间未成的花朵上,温柔的抚摸着。
贡纸光洁的手感,却及不上她肌肤的十之一二,这样的遗憾,让夜煜心头更是愤懑,为何,她弃他而去,那人胜他几许?
她难道不知,她本是他的妃,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锐亲王妃!
扬起手握拳,重重的举高,又轻轻地落下,原来连一幅未完的画,只要有她的样貌,他竟也有些不舍,会怜惜……
这样的夜煜,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但他又是那样的霸道且狂妄,他想,既然是他的东西,不管多难,也要抢回来,江山是,女人亦如是。
心已决,他反倒轻松了不少,深邃的寒眸扫过以最忠诚的姿态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淡淡道:“本王欲前往祁瑞山庄,离魂断魄随行,左宴留下,暂代府中之事。”
“是。”离魂和断魄异口同声,二人是双生子,本就有着惊人的默契,而对主人的忠诚与顺从,更使得这个字掷地有声。
左宴迟疑了,夜煜蹙眉,声音沉下几许,“怎么,想违抗本王的意思?”
“卑职不敢,”左宴慌忙答道,“只是祁瑞山庄路途遥远……”
“不必多言,本王知你有所惑,祁瑞山庄一行并非本王徇私,雷老庄主与父皇有私交,他若能为本王说上一句话,能抵上红原那个老家伙为太子美言十句百句,再有祁瑞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真要是得到雷天逸相助,比多块兵符还要有用。”
夜煜并不知道,以前的他何须向属下解释,此番这一说,倒显得有些心虚了。
不过他是主子,属下便是不信也不能反驳,左宴就怕主子是为了大祭司和花仙儿而去,但听他思量也不无道理,只是有些难过,爷过去与他并肩作战,平过叛军,剿过匪贼,却因为一个女人,对他不再那么信任,连离京甚远的祁瑞山庄,也不愿他随行。
“爷,属下请求前往。”
夜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紧抿薄唇,半晌方吐出两个字:“退下。”
“爷……”左宴不死心,他并非想舟车劳顿,只是为了证实,主子并没有有意疏远他,并没有。
回以他的是夜煜不悦的目光,死忠的禁军统领第一次感到挫败,美**国果真不假,她自不言,却有英雄暗自折腰,与之相比,他的忠诚,就显得那般可笑。
离魂断魄退下了,左宴终是苦笑着转身,行至门口,却听得身后一声轻叹,道:“把家交予你,本王方能安心。”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又不敢回头,俊朗的容颜显出些许异样的挣扎,闭着眼疾步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