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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了看自己儿子脸上的神色,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皱眉想了想,虽然朱家已经有个文昌侯的爵位了,但家中到底是没有什么实权的,若是要个实权的差事,也不可能给特别大的权利,而这个水利衙门虽然有些实权,但到底不是多大的官儿,小恩休的差事就当是给朱家二公子个前程也好。
他沉吟半晌,虽没有直接应允,但面儿上的神情已然是同意了的样子。
叫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忍不住吃了一惊,俱都不知皇帝到底是何意。
朱家更像是炸开了锅似得。
朱璧被文昌侯朱老太爷叫到房中,指尖险些戳穿了他的脑门。
“你这个不孝孙,什么时候搭上了安亲王,竟然踩着自家兄长的肩膀往上攀爬!”他气的直喘,声音犹如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胸膛起伏不停。
朱璧也没有料到安亲王竟然会想要他进工部,他惶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家祖父。
“我也不知这件事是怎么回事!祖父,您怎么能这样说我!”
朱老太爷叫他过来,原本就不是要问他前因后果,只是因为近日里的一些事情,他越发的背离自个儿的教导,叫他这个做祖父的心痛,加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才会将朱璧叫来一顿责骂,可没料到自己这个孙儿竟然不先认错,反而是梗着脖子否认,叫他又气又怒。
一旁的朱老太太也忍不住帮腔骂道:“你祖父骂你,你便受着,哪里有你这般顶嘴的!便是你父亲都没有你这般的好本事!”
朱璧心中大痛,祖父跟祖母向来是不喜父亲,也不喜他的,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大哥,而如今大哥被凤仪公主连累的不能再在仕途上向前一步,而家中也背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爵位,祖父祖母心中不痛快,便寻他的不是,可昨日之事,他分明都已经与母亲说了清楚的。
他忍不住叹气,却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将身姿跪得笔直,不再多说。
朱大太太从身边的管事妈妈嘴里听得公公跟婆母又寻了二子来,她心中一凉,昨日之事她还没有与公公婆母说明,只怕公公婆母又要责备儿子了。
她急忙进来,俯在朱老太太跟朱老太爷身边,将凤仪昨天的所作所为都一五一十的禀告了清楚。
这一下朱老太爷才知道,为何朱璧会被安亲王安排进了工部,感情全都是凤仪在从中作乱的。
朱老太爷脸上的狠戾之色才消退下去,看着跪倒在地,腰却挺得笔直的孙子,心中微叹。
这样的好运气怎么没有放到大孙子的身上,却偏偏给了家中最是像儿子这般迂腐的二孙子身上,实在是天意弄人!
他将阴沉的脸色换了上一副和蔼的面容,沉声道:“既然这是你的福报,那你从今往后便好好在工部当差,六部当中唯有工部的差事最吃香,你先进去将里头的大小事务抓在手里,往后要安排咱们朱家的子孙进工部就容易了。”
他不指望这个孙子能有多大的作为,只要他们朱家这一支嫡系的势力发展壮大起来,往后孙子的儿子,乃至孙子的孙子都会在云浮屹立不倒。
而三皇子跟四皇子的纷争,只要四皇子是个拎得清的,便是二孙子在工部当差也只有好事没有坏事。
朱璧听得朱老太爷的话,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自家祖父,只看到他那双浑浊的眼中透着股精明的算计之色,叫他完全认不出眼前的老人是从小到大握着他的手教他读书写字的那个祖父。
心中的失望、痛苦渐渐汇聚成一股叫他说不出的难过。
他原本心思就不在朝政,只是想要修书为了后人多做些文献,可事情却往往不许他清闲。
他抗争得实在是累了,也不反驳,只是稳稳的给朱老太爷磕了一头,应道:“孙儿知晓了。”
虽说朱璧被工部启用有许多的传言,但朱璧依旧是在文书下来之后,到工部点卯了。
……
因朱璧跟谢霜云的婚期定在今年的七月份,谢三夫人周氏知道朱璧到工部当差之后,对谢霜云道:“母亲先前便说过,虽璧哥儿是行二,在家中比不上璗哥儿出挑,但好就好在他心思正,待人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福缘等着他,你莫要不以为然,能有这样的夫家可是满云浮城里不多的,你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过门之后要一心一意待他,他也会这般待你!”
谢霜云过几日便及笄了,虽然又要长一岁了,但有些事情在她心里依旧是不能过去的,所以听见母亲的这番话,她也不过是当做耳旁风,心里却记着楚少渊为了婵衣竟然将朱璧弄进工部这样的事。
她心中一时有些感叹,他便是如同她一般的痴傻,对待婵衣这般的好,好到连自个儿手里的权利也舍得为了她泼出去,生怕她的名声受一点点的污损。
是的,云浮城里不断的有流言传出。
各种流言当中,数安亲王府的流言最多了,如今再加上一个朱璧入工部的事情,不少人在私底下说朱璧是走了安亲王妃的路子,才会被安亲王弄进工部来当差。
而这其中工部的各小吏见着朱璧,又都无不恭敬的点头问好。
这便叫传言又真实了几分。
只不过这些传言到底是没有什么影响力的,而且这几日又正好是工部忙碌的时候,朱璧便也顺带着没有休息的时候,整日跟着上峰忙得脚不沾地。
等到这些传言传带朱璧耳朵里的时候,他只觉得心口憋着一股子恶气,叫他发放不出来,难受极了。
他是一直没有听见这样的传言的,所以才能够一心一意的扑在水利工程上头,但凡知道,他绝不会这般轻松,定然会想法子来澄清这事,亦或直接请辞。
可到现在,他在工部都已经要做了一月有余了,各种事务都接在手上,尤其是最近的几桩差事更是要慎之又慎的,若贸然请辞,只怕手上的事务交给旁人去做,旁人做不上心,到时候苦的可是百姓。
这叫他十分的苦恼。
整个人也忍不住越发的沉默下去。
……
而另外一个当事人婵衣此刻却一脸轻松的趴伏在榻上,看着从夏明辰从福建寄回来的家书,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纤纤玉指点着信笺上的几行字给一旁正拿着果子在削果皮的楚少渊看,“你瞧大哥哥说的这件事儿多好玩儿,那倭人竟然这般痴傻,将草船都当成了货船,还都一股脑儿的上去抢,谁知道竟中了大哥哥他们的埋伏,这一役就歼了一百多人呢,真是痛快!”
楚少渊不用抬眼看也能知道信笺上头写了些什么,因为他早在先前就收到了战报,知道夏明辰跟萧沛他们在福建的所作所为,只不过现在看着婵衣这般的高兴,他也止不住笑了起来。
温声附和着:“还是大哥料事如神,这虽然只是第一次的初战,但军心大振,往后必然会越战越勇,势必能将倭人全都打回去的,你便放心就是。”
说着,将削好皮的果子切开,用银钎子扎起一块来,喂到她的嘴里。
甜滋滋的果子,敲跟家书上的好消息一道儿甜进了她的心里,婵衣抬眼看了楚少渊一眼,眼中满是赞同之色:“意舒说的对,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楚少渊笑着将她搂起来,温柔的看着她,“再过一月便是你的十四岁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东西?”
婵衣琉璃般透彻的眼珠子凝视过来,微微眨动几下眼睛。
“日子过的这样快了呀,马上便要过生辰了。”
往年的生辰都是跟父母兄长一同过的,如今提前成了亲,只有她跟楚少渊两个人庆贺,她反到是有些无所谓了,而且十四岁生辰,到底是有些小,不适合大操大办。
她笑着道:“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到时候叫厨房上做一碗长寿面便好了,倒是我起出来的梅子酒还没开封,正好生辰的那日开了封,尝尝看有没有往年酿的好喝。”
楚少渊是个万事都由她的人,只要她陪着他便日日都是节日,所以磨蹭了她的颈子几下,便也不再多言,不过生辰的礼物倒是提前就备下了,只想叫她高兴高兴。
不过离着婵衣生辰虽早,但离谢霜云的生辰却是没几日了,婵衣颇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来。
“自个儿的生辰倒是什么都好说,但别人的生辰就没这么好打发了,尤其是霜云姐姐的生辰还是及笄的大日子,母亲要我去给霜云姐姐做赞者,我想来想去,没有推辞的理由,便应了,你说我送她什么生辰礼物好呢?”
这是婵衣近日来最为苦恼的事情了。
楚少渊瞧见她眉眼都皱了起来,心中不忍之余,又有些想笑她太认真,但瞧她苦恼的模样,还是没忍心笑话她,只是俯身吻了吻她的面颊,帮她出主意:“发簪,或者头面,不然就送个摆件儿或者字画,总有合心意的。”
婵衣摇了摇头:“霜云表姐挑剔极了,发簪头面非翡翠不要,摆件儿非官窑出的上好摆件儿不要,字画更是要张居士的真迹,哪里有那么多张居士真迹就叫我遇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