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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融入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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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河西的时候,静乐公主就听王夫人说过:子仪在朔方有一个庞大的家庭。要融入到这个大家庭里来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她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他们到达灵州,看到郭家前来迎接他们的老老少少,静乐公主还是吓了一跳。

子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飞快地跑到那个庞大的欢迎队伍前面,他双膝一屈,跪倒在一位穿戴得相当珠光宝气的老婆婆面前,然后双手抱住她的大腿,仰头道:“母亲,子仪回来了。”

原来这位老夫人就是子仪的母亲!老夫人慈眉善目的,身材很是富态,看起来也很有福气,似乎从来没有经受过任何风雨和挫折。

子仪下车后,王夫人也迅速下了马车,接着又把郭暧抱了下去,她牵着小男孩快步奔到老夫人面前,和子仪并排跪了下来,又笑着哄孝儿给他奶奶下跪。

静乐公主身怀六甲,手里还抱着念秀,根本就无法行动,自然不能跟着子仪和王夫人下车给老夫人施礼,她远远地靠在马车窗口无可奈何地望着他们。还没到家就失了礼数,子仪的母亲会不会对她这个儿媳妇有意见啊?如果老夫人不喜欢她怎么办?

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和孙儿,郭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她双手搀起小孙儿郭暧,在他头上揉了又揉。静乐公主看见郭暧扭过头来,悄悄做了一个鬼脸。她笑了起来,孝儿显然不是很喜欢奶奶的这个动作。

子仪终于记起了静乐公主,他站起身来,回到马车前,搀着静乐公主慢慢下了车。

郭老夫人讶异地望着儿子和静乐公主。子仪搀着静乐公主边走边讨好地笑,“娘,这是子仪在河西娶的新媳妇儿。”

郭老夫人闻言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添了一个?难道你的媳妇儿还不够多吗?”

静乐公主忐忑不安起来,听这口气,老夫人好像很不欢迎她啊。

“家里媳妇儿虽然多,可是河西就这么一个啊。”子仪嬉皮笑脸的道:“儿子在河西住了那么多年,没个女人侍候着怎么行啊?”

郭老夫人哼了一声,似乎不怎么高兴。静乐公主诚惶诚恐地上前拜见婆婆,但她行动不便,跪不下去,连最普通的打躬作揖都做得别别扭扭的,似乎很没诚意。郭老夫人淡淡地吩咐,“免礼。”

静乐公主站起身来,郭老夫人盯着静乐公主上看下看,问道:“有身孕啦?几个月了?”

子仪在旁边笑道:“已经八个多月了,我们这次回来,翠袖可辛苦了。”

郭老夫人走近静乐公主,看着她怀里的念秀,忍不住伸手在宝宝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念秀不满地动了一动,胖乎乎的小手伸长了,用他那肉嘟嘟的手指紧紧抓住老夫人的大拇指不放。

宝宝的这个动作让老夫人高兴起来,“又是个臭小子,咱们郭家这香火旺盛得很啊。”老夫人得意地问静乐公主,“我这小孙儿叫什么名字呢?”

静乐公主尴尬起来,显然老夫人以为她怀里抱着的念秀也是子仪的儿子呢。如果她说这不是子仪的,老夫人会不会翻脸啊?

子仪似乎漫不经心地笑着替媳妇儿解围,“您这个小孙儿叫郭明,再过得四五个月就两岁了呢。您的媳妇儿把他照顾得可好了,怎么样,长得还不错吧?”

郭老夫人不满起来,“究竟是五个月还是四个月?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不会连自己儿子的年龄、生日都记不清楚吧?”

子仪挺无辜地望了望静乐公主。静乐公主心中流满感激,以前她埋怨子仪不关心她,根本就不想养她的儿子。今天子仪这么一发话,以后念秀就是郭家的人了。静乐公主笑着回答婆婆,“前年腊月十三日生的,再过得六个月就满两岁。”

“看看你这个做爹的是什么记性?”郭老夫人埋怨儿子道:“你也真是,在外面娶媳妇儿、生儿子这样的大事都不给家里写封信,你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娘吗?”

“瞧你说的,我是你亲生的啊,怎么可能不惦记你呢?娘,你不知道,我做梦都经常梦见你。”子仪搔了搔头,笑道:“我把新媳妇儿和儿子一起带回家来,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哪料到反被您老误会成不孝啦。”

郭老夫人揪住儿子的耳朵使劲拧了一下,子仪龇牙咧嘴道:“娘,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啊?老这么拧下去,我耳朵都要变形了。”

“变形了你才能长记性呢。”郭老夫人终于放了手,吩咐道:“你这新媳妇儿身子重,又抱着孩子,可不能让她站久了,赶紧扶车上去坐着吧。马车别跑快了,咱们慢慢的回家去,不着急啊。”

子仪立马一声“得令”,同时讨好地笑,“娘,你真会心疼我媳妇儿。”

“哼。”老夫人翻了一个白眼,道:“我敢不心疼她吗?你以前那么花心的家伙,在河西这么多年,难得就娶她一个媳妇儿,不用问也是宝贝得不得了的,我让她一直站下去,只怕你这小子早就在心里骂我了。”

“我哪里花心了?”子仪叫屈道:“娘,您老以前还夸耀我是居家好男人呢。怎么一转眼就又说我花心了?再说了,如果不是你儿子花心,咱家哪来这么多孙儿孙女陪你玩啊。”

老夫人心里早就高兴起来了,嘴里却道:“你还知道家里有你的儿子、女儿啊?那为什么还几年都不回家一次?哼,没良心的家伙,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子仪嘻嘻哈哈的道:“冤死我了,儿子就是把媳妇儿都忘光了也不敢忘了母亲您啊。”

郭老夫人伸指在子仪头上戳了一下,道:“家里这些媳妇儿,确实都被你忘光了。”

一行人回到家里,那个忙碌和热闹就甭提了。

静乐公主发现:郭家虽然庞大,但是家庭成员倒不算复杂,那么众多的家庭成员几乎全是子仪的妻儿,连她在内,郭子仪共有七房夫人。夫人多,儿女自然也多,如果把她和李怀秀生的也算上,子仪已经有十二个儿女了,等到她肚里的孩子出生,那就是十三个了。

除了子仪的妻儿,郭家还有一个很特殊的人员,那就是郭子仪的弟弟:郭幼明。相比文武双全的子仪,这位郭二郎简直就是狗屎做的鞭子——(闻)文也(闻)文不得,(舞)武也(舞)武不得,标准的米虫一个。

郭二郎都三十好几了还在家里无所事事,他最喜欢做的就是结交朋友,所以他经常大摆宴席邀请他的狐朋狗党喝酒。在静乐公主看来,这就是个典型的败家子,幸好郭家家大业大,经得起他折腾。

大概也是因为无能,所以郭二郎只有一房夫人,也只有一个儿子:郭昕。郭二郎虽然人丁单薄,这唯一的儿子却是能文能武。用子仪的话说:这个侄儿比他哪个儿子都强,将来一定会大有出息。

静乐公主原本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适应这个大家庭,但是没有多久她就发现:她的担心真是多余。虽然她的出身不好,但是郭子仪的夫人们几乎出身都差不多,除了正室王夫人是太原王氏的千金大小姐,其余的都跟她一样出身娼家。家里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郭子仪最宠爱的女人,再加上她本身也知书识礼文质彬彬的,教养甚至比王夫人更好,所以郭子仪的夫人们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静乐公主知道,她现在这样的地位是郭子仪刻意经营而成的。这个男人虽然不是很爱她,但对她确实也够好的了。进入这个大家庭之后,她才知道郭子仪以前居然是个花心大萝卜。静乐公主奇怪起来,郭子仪如果真有那么花心,为什么他在河西会那么规规矩矩的呢?

她隐隐约约的知道:郭子仪在河西规规矩矩绝不是他改了性子,而是他把心思都花在一个人身上了。但那人却不是她自己。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只是一个幌子,子仪另有挚爱。他甚至在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也能丢下她一个人跑出去。那个晚上,他是不是去跟他心里的那位挚爱幽会了呢?静乐公主对子仪的那位挚爱既羡慕又同情。子仪爱那个人,但他似乎又被迫刻意远离那人,甚至娶她也只是为了骗他的那位爱人。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子仪既然爱她,可是为什么不能娶她还要刻意逃避她呢?

静乐公主虽然疑云满腹,但她很聪明,知道自己只能把这些疑问烂在肚子里。这是郭子仪的秘密,说不定也是郭子仪的逆鳞。尽管好奇,她却从没想过要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如果不小心碰到郭子仪的逆鳞了,她现在的幸福生活可能也跟着没有了。她好不容易融进一个大家庭,甚至她的念秀也有了父亲,她该知足,也该惜福。

郭子仪回到朔方没多久就进了朔方节度府,而且芝麻开花节节高,他很快就成了朔方节度府的骨干。在官场上,这人永远如鱼得水,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愁没有饭吃。

静乐公主刚进入郭家的时候,感觉还是挺刺激的,为了讨郭老夫人的欢心,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几乎不到半个月,她就成了这个大家庭里举足轻重的人物。郭子仪疼她,郭老夫人喜欢她,就连王夫人也不得不尊敬她讨好她。当她在郭家的地位开始稳固之后,以前患得患失的感觉渐渐就烟消云散了。

静乐公主发现回到朔方的郭子仪比在河西的时候更规矩。这是一个标准的居家好男人,他一下了班就乖乖的回家陪伴母亲、妻儿。

郭老夫人又被儿子哄得整天乐呵呵的,她又忍不住到处炫耀了:我儿子呀,又孝顺又顾家。

子仪的表现几乎无可挑剔,只有静乐公主明白:他表现得这么优秀却是伤心人别有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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