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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着她的眼眸瞧了半天,从来没有想过……她真正怕的不是氐族的豺狼,而是怕自己知道她去,却置之不理。
“我决不会不来的,知道你要去,知道慕容随灭了氐族使团,从那天起,我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来。如果在大燕追到你,就在大燕动手,如果在关外追到你,就在关外动手。倘若来迟了你嫁到氐族去,我就带着人,冲到石国牙帐中,将你抢出来。”
“但我还是来迟了些,让你担惊受怕,让你……唔。”
他话说到一半,便被慕容音用唇封堵,她学着他使坏的样子,轻轻咬着他的唇,又被他把下巴抬高,从嘴唇亲吻到脖颈,留下深深浅浅的齿痕。
她的身体忽而燥热起来,咦……他的手怎么摸索着往自己的束腰的绸带去了?
使不得!
这、这……这荒山野岭,这……这寥阔星野,怎能做这种事情?
可是……可是自己被他紧紧抱着,嘴也被他用嘴封上了,万万是挣扎不开啊!
慕容音睁大着眼,看依旧闭眸忘情的男人,脖颈忽而往后一扬,嘭一声,脑门便使劲嗑在他鼻子上。
“啊!”
男人一声惨叫,慕容音抓紧机会脱身,却见他痛苦地捂着鼻子,指缝里漏出丝丝鲜血。
“你练铁头功啊!”
许慕宽高扬着头,两股血从他鼻子里不停地冒出来,慕容音心知自己用力过猛,话也不敢说,只是用手绢沾了凉水帮他止血。
再看他胸前衣襟,已被血星星点点地染污了一片。
“还不是你自找的!你要是再胡来……我……我就一拳揍歪你的鼻子!”
“我……”许慕宽气得简直要把大腿都给拍青,刚刚不是她先来亲自己的么?怎么自己只是手不听使唤,便遭了这样的殃?
他伤成这样,慕容音心中也有几分过意不去,也不好意思再提让他烤肉干的事情。
可是肚子还是饿,看来……只有自己亲自动手了,光烤自己的还不行,还得帮他也烤一份……
慕容音从他的干粮袋中找出一壶酒,又找出好几块牛肉干,架在火堆上,烤得滋滋冒油,肉香飘出好远,刚才吃的烤饼,哪有这个好吃呀。
第一块肉干烤好,慕容音才要送到自己口中,便看见他委屈巴巴的眼神。
于是只能忍痛割爱,撕下一条来,吹了吹喂他:“给你……”
他毫不推脱地吃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真香……比我烤的好吃多了,再来。”
我忍……我忍……
慕容音又撕下一块,吹也不吹便直接塞到他口中。
“烫……烫……!”咽下后他却说,“还要。”
吃了几块,他的心情也好了,主动把慕容音扒拉到一边,自己接过了准备食物的活。
月华皎洁如银,光摇北斗阑干。
春夜的西境还是很冷,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抿着酒,许慕宽纵是寻常从不饮酒,可受不住夜风侵袭,也喝了几口暖身。
偶有几只苍鹰向着月亮飞去,两人腹饱微醉,慕容音的脸色还很正常,许慕宽的脸便已开始发红发烫了……
营帐早已搭建好,许慕宽撑着佩剑起身,再把慕容音拉起来,吃饱喝足,下一件事……睡觉!
喝了酒,风一吹,慕容音也有些晕叨叨的,几乎是被他拉着进了帐篷,可看到他往席子上一躺,再浓的酒意也醒了。
“我睡哪?”
“和我睡啊……”许慕宽理所当然地拍拍身侧的榻,“你不会以为我会多备一顶帐篷吧?”
困意袭来,慕容音也没有法子,反正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和衣躺到他身侧,可脑袋一挨着枕头,便再也睡不着了。
“我想我爹爹了……”她双手枕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泛起一层雨雾,“我想这辈子还能见到他。”
许慕宽将她揽过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我跟你说一件事。今天早上……我赶着去救你的时候,就在那边的一个山谷口,睿王殿下……在那等我。”
“你说什么?”她翻身爬起,“我爹爹?等你?”
他点点头:“以睿王殿下在西境的本事,我来……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和你说什么了?”慕容音摇着他的胳膊,将他拖起来,“你快说呀,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问我,是不是一定要去?问我……知不知道把你劫走之后,要面对什么?问我……能不能护住你?”
“你怎么说的?”
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许慕宽轻轻一笑:“我告诉他……今日追不到,那我明日就带人到氐族去,抢也把你抢回来。至于事后要面对的责难,更是早就想好了。我不会做一个畏首畏尾的人,知道这件事是等不得的,我耽搁不起……至于能不能护住你,我说……只要我活着,就休想有人把你从我身边再带走,真的。”
“阿音,睿王殿下他……真的很疼你。他肯把你交给我,是我的幸运……”
她眼眶又红了,扑过去又狠狠咬住他的肩。
“你怎么又咬我!”
“我高兴……”
他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小娘子赖皮,高兴也咬,不高兴也咬,看来以后自己这块肩膀,多半是要伤痕累累了。
慕容音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和许慕宽一起和衣躺在帐篷里,睁着眼说了一夜的闲话。
她告诉他自己小时候在睿王府的事情,告诉他为什么自己生下来会在睿王府,告诉他为何与怀王决不相认,为什么一直叫朱惜华姐姐;告诉他自己曾养过一只叫雪宝的猫,自己有一袭下摆绣了石蒜花的裙……
而他也告诉她,为什么他那年会去云中郡戍边,为什么祈南王那样敌对他,为什么他的父皇更偏爱端豫王,为什么皇后虽是他的生母,而他却对她很生分……
告诉她自己手下的九畹阁是怎样一种存在,告诉她江湖中的千机堂与宣平王府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两人将从前彼此生活中的鸡零狗碎洒满一地,又在絮絮叨叨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