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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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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娘子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她忽然后悔自己招惹谁不好,偏偏遇上了这个天煞的女人!原以为这个女人是个绣花草包,没想到,她竟然反将自己一军!

“官大人,你听草民解释,那是我看错了,那根簪子不是草民卖的,我一时心急,看错了……不知道那根簪子是不是被他们藏起来了!肯定是藏起来了!官大人,快搜搜他们的身吧!”周娘子声音越说越小,连眼眶都急红了,垂死挣扎地解释着,可惜在场的几位官大人,再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他们看不到她现在是真的掉下眼泪来了!

青衣公子适时地添了一句:“这个周娘子一定是欺软怕硬的,几位大人若想知道真相,不如拿些话来威压她一番,肯定能有所收获。”

谁也没有看到,青衣公子大修中拇指和食指间陡然捻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像是什么黑点,却更似是一条会活动的虫子!硬壳一般的外表,光滑的皮壳反射着丝丝冷光,隐约可见几个触角层次不齐地晃动!

周左尹此刻胸腔窝着的火就快要爆发了!先是被一个拦路泼妇戏弄了一番,又是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刁民病秧子呼来喝去,让他说些话来威压这个泼妇?呵呵,当朝谁人不知周左尹是个面慈心善的好官,从不以官威欺压百姓!

这简直是一场闹剧!一场闹剧9让他身边几个官员看了笑话!

李左看出周左尹的表情不对,满脸堆了笑意走上前,“左尹大人,午时之前雅诗集要开一场诗词大会,想必左尹大人和贵女一定收到了邀请,现在时间不早了,左尹大人不如早些回去准备点见面礼。”

李左很懂得审时度势,周左尹就差一句让他离场的话,现在,他便可以顺着他的话离开这里!

周左尹拂袖而去。

青衣公子垂眸的眸光中毕现阴狠,他忽然指尖用力,掐住了手中的东西,只见周娘子忽然浑身宛如遭了雷劈一样抖了一下,接着,她快速跪着前进,紧紧抓住了周左尹的小腿。

“官大人,原谅草民欺骗官大人,我这摊子三天没开张了,好不容易见到个好宰的客人,我不宰他天理难容啊!实在是我上有老下有小,他又看起来很有钱……没想到他没钱啊!是我先打的他,这个老女人才来帮他的!我不服,于是口出恶语诱导这个女人打我,我就是想带他们来见官,然后狠狠讹他们一笔!就算讹不到,也能让他们坐牢!官大人理解理解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一家人都指着我卖簪子养活呢!”

周遭看戏的百姓一阵唏嘘,对着周娘子指指点点,此人真是坏透了!

周娘子说完这一大串话后,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摇头晃脑地全盘否定自己之前的话:“不,不不不……是他们先惹事,还要偷拿我的簪子,我冤枉啊官大人!”

看戏的百姓们不禁嘲笑了起来,这贼喊捉贼被她上演得太出神入化了些吧!前一刻供出自己,后一刻又替自己开脱,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说法,哪能让任何人信服!况且另外那个女子也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每句话都让这周娘子神情紧张!那被周娘子指证的两人神色舒然,更是十分淡定,坐等真相水落石之感!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面不改色,一定是因为心中坦荡!

周左尹的怒火压不住了!他差点忘了,这里不是朝堂,而是市井!这市井上的人来来去去,认得他的更没有几个,他就算撕去了他伪善的面具,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他是官,他们是民,他就是有资格对他们发火!这些刁民,对他们太好,他们就容易蹬鼻子上脸,对他们凶一点,他们才懂得什么是官民之别!

周左尹忽然脸色大变,手臂上蓄了极重的力道,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疾影,狠狠地拍到周娘子身上,将她打飞得翻滚了几个圈,摔倒在地,半天没有动弹。

“戏弄本官,你该当何罪!”周左尹指着那没有起身的人影怒吼。

看戏的人早就四散奔逃,那个与周娘子相识的杜三娘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一般跑了。

李左上前来,又道:“戏弄官员,应下狱一月。”

周左尹大袖一挥,没好气地道:“就让她下狱一月!李左,你来处置!本官还要赶着参加雅诗集诗会,先告辞了。”

李左神色一变,心想这烂摊子怎么就给我了?再说了,他以为雅诗集诗会就邀请了他和他闺女两个人?李左也在受邀之列!片刻,李左才勉强笑着呵呵:“哎、哎,好,下官知道了。”

看着周左尹走远,李左堆起的笑意悉数撤掉。他冷言对着方清浅和男子喝道:“看什么看?本官替你们伸冤了,还不快滚!”

石明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得冷笑。

方清浅拉起青衣公子,半拖半拽似的将他拽走。“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这青衣公子看起来瘦削,没想到那么沉!他走起路来有些不稳,只能任由方清浅拖来拉去地往出街的方向跑。

方清浅喘着粗气,主动化解尴尬,一边拉着他一边说道:“这周娘子忽然之间变化也太大了,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说出两种意思完全不同的话?自己否定自己,有否定了自己否定自己的话?”方清浅绕着舌,忽然觉得自己的逻辑能力太强大了。

方清浅走在前头,她丝毫看不见青衣公子一双深沉而不见底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光洁的后颈。

后颈上,他曾经看见一条细长的红色线条在她皮下游移,紧紧片刻,就仿佛进入了她的发丝皮底,被厚重的头发遮盖住,藏起来而看不见了。

这个后颈,现在是那样的光洁,但他深深地记住了长在她脖颈右侧的两颗红痣。

两人出了西街,走到一棵树下遮阴。方清浅喘着粗气,而那青衣公子似乎比自己更累,直接倚靠在树上歇息喘气。

病人果然是虚弱的,分明自己还费了好大力气拉着他走,她还没靠着树呢!他倒更累!

方清浅抬眼看了看日头,她突然想起自己出来这一趟是有事在身的,她要备好一切可以遮掩自己的东西,然后找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查清自己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

方清浅想了想,看着青衣公子的侧脸,问道:“你是不是没有钱了?”

他似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嗯。”

方清浅掏出自己的荷包,从中拿了二十两银出来,揣在自己怀中。剩余的银子连带着荷包,她一并交给了青衣公子。

“这些银钱你拿着,有些钱傍身,也免得那些妖魔鬼怪来欺负你。洛城的物价不贵,这里头还有二十几两,够你用一段时间的了。”方清浅咬了咬唇,豁出去一般,“给你。”

青衣公子深深地看了看她,又轻描淡写地扫过她手中的荷包,终于是把她的荷包接了过去。

“谢谢。”他不免一阵激动,又咳嗽起来。

方清浅十分心疼这个男子,他年纪轻轻怎么就患上了这种病?看他由内而外的虚弱,似乎是病了很久。

方清浅没忍住,问了出口,“你这病,能治吗?”

青衣公子默不作声。

方清浅尴尬地笑了笑,“你看我也真是的,何必问这些呢!我觉得呢,吉人自有天相,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那黑白无常一定是不忍心索你的命的。”

青衣公子却出乎意料地出了声,他轻笑了一声:“治不了。”

方清浅愣了愣,心头忽然慢了一拍,她下意识地道:“哪会啊,不会的!你拿着这些钱去看病,够你抓好久的药了!只要你好好接受治疗,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

说完,方清浅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管的事有点多,话也有点多,“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上心得很,或许是他太虚弱了,在自己心中和那些幼童一样是弱势的,需要自己的保护,所以她在那一瞬间,母性爆发。

方清浅草草地道了别,便离开了。身后忽然传来青衣公子微弱的声音,“姑娘,今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日之恩,我此生一定会报,姑娘可愿意留下芳名?今若姑娘愿意留下名字,我的余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终有一天,能找到姑娘,报恩。”

他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又沉沉地咳嗽起来。

方清浅心头一痛,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扭头看着他,笑得温柔,殊不知自己这一笑的光芒,远远冲破了她显老的妆容,是那么美丽。“方清浅,疏影横斜水清浅的清浅。”

“多谢姑娘。”他掬了一手,笑着看方清浅远去。

方清浅看不到,在自己转过身后,这个青衣公子紧紧攥住她送的荷包,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方清浅……”他轻轻念出声。这个名字,似乎随着他念出的字眼,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只是那道血线,他十分清楚,以自己的视力,绝不可能看错。那道血线到底是什么?他身为一代毒医,怎能不清楚这个?霍青痕视线一紧,提起虚弱无力的脚步,往穆宅走去。

今日那个周娘子,往后的日子里,都会重病缠身,并且查不出缘由。他现在忽然后悔他下的毒过于心慈,那个周娘子,险些害了方清浅和他,理应受到更重的惩罚!不过,事已至此,再做多想也是无用,他还不如好好查一下,那道血线,会是什么东西。

**

李惊澜一下朝便回到烈王府处理公事。这些天他落下了太多,更有十三江那件事压在心头。

这第一步,让穆月倾无钱可用,他已经做到了。所有官员都是隐秘捐款,互相不知道各自捐了多少款项。而他也派人风声,治理十三江一事中,有多少油水可以捞,更是名扬千古的大好时机,朝中不少大臣都捐了百两千两,最少的,还是那位年轻的状元石明玉,捐了百两。

盘点下来,光是今日的收款,就有八千两银,六百两金!他相信明天后天,还有官员会派人来补捐!到那时,他相信,穆月倾除了动用自己的私钱,而别无他法!

接下来,他该等南荻北梁那边的消息,看这两个国家会做些什么。走一步是一步,敌不动我不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穆月倾会选择联手南荻。南荻国力不如东华,更不如北梁,一个弹丸小国,因为实力不够,在政治上安静了许多年。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安安静静,没有欲望的国家,实则蠢蠢欲动。也正因为他不起眼的特征,才容易被国家统治者所遗忘!

若不是银儿的告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穆月倾会找南荻来对付东华!

而更加可笑的是,穆月倾又煽动李元启在治理十三江的时候设宫宴,庆祝自己击退北梁有功。她以为这样能牵制住李惊澜的注意力,让穆月倾更加肆意地在暗中进行活动?

好在,他知道了她的动机。

既然如此,他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在备宫宴,设宫宴的时候,他一定会加紧了对穆月倾、南荻的盯梢,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处理,时间就到了傍晚。太阳快要落山,月亮也早已爬起,只是天还未全黑。

他乍一抬眼,眼前都似冒出了金花,恍惚了下,他才想起自己有伤在身。

“怪不得这么虚呢……”

他摇着头笑了笑,提步往城南走去。他想,清浅一定等候他多时了。

等他回到竹时,面前一排跪了四个黑影,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主子,姑娘她昨日就不见了……”

“那怎么没有去找?!”他怒吼,心中的着急谁能知道。

“找了……但是……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了踪影……”

李惊澜忽然紧张了,凭空消失?以她的能力绝对做不到。这么说,她会不会是被人掳走了?

于是,更加气愤,四个黑影深知自己没好果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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