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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
他曾经见识过对自己冷血无情的爷爷,见识过对明轩赶尽杀绝的明星,见识过把亲生儿子当成杀父仇人的母亲。他一度以为,这世界上没有更多的奇葩是他没有见识过的。因为他本身就生活在一群奇葩当中,还奇葩的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同,天真的幻想着被他们接受。真是奇葩中的奇葩,可笑中的可笑!
但是他错了。
那些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奇葩。那些曾经的冷酷无情、赶尽杀绝在眼前的这些人眼里,根本如同小菜一碟。他们可以看着那些无辜的人,一点点死去而毫无愧悔之心,他真的很想让他们永远留在岛上,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尽管这真相和他一开始想象的简直南辕北辙,但依然触及了他不愿被提及的底线。
法律是道德的底线,但不是每个人,都要触及了法律,才会让人觉得可恶。
现在在韩弈眼前的,是并排在一起的焦尸,和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纵火者。还有,三个因为不同原因呢,同样失魂落魄的人。他难以想象,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然后才来后悔自己最初的决定。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完全向着一个错误的方向一路狂奔。
“你说,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严峰看着韩弈,在他脸上寻找着往日里没有注意过的细节。像,太像了,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这么像呢?
“严叔。”可能是被看得有些发毛,韩弈向旁边移动了两下,重新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盯着眼前的一切,“你还记得,一年前,有一起人口失踪案吗?”
严峰被问住了。人口失踪并不算他的管辖范围,再说,每年人口失踪的数量可是比杀人刑案多多了。
“有一个大学生剧组,外出拍摄毕业作品以后,集体失踪。最后查到的行踪是他们租了一艘船离港。当时,也是台风将至,所以,警方怀疑,剧组全员遇难。”韩弈像是在念报告一样。
严峰点点头,这件事他有些印象。因为到了最后也没有找到失事船只的残骸,更加没有找到遇难者的尸体。只能说他们是失联,却连生死都无法判断。
“他们都在这。”
严峰一个激灵,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不是船只遇难,而是被人困在荒岛上,直到饿死!”
夜,分外的安静。就连海浪声也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严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韩弈,以及韩弈身后那一片连绵的坟包:“你是说,他们被困在这里,然后埋在了这里?”
韩弈指着还在向那些坟包磕头的杨贺,面色平静:“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可以解释杨贺行为的逻辑。”
严峰摇头:“这不可能,谁会困住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下去。”韩弈深吸一口气,将地上瑟缩着磕头的杨贺抓起来,用最严厉的口气逼问,“你们为什么来这里,说!”
杨贺抖得更加厉害,目光不自觉地向地上已经变成焦尸的杨厉天瞟。
“说!”韩弈提高了一个声调,“别拿洛天一来搪塞我!他们已经都死了,如果你不说出来,所有的责任都要你一个人扛!”
杨贺瞬间软到,他抓着韩弈的裤腿,拼命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他扑向旁边的严峰,和刚刚瑟缩的样子完全不同,“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都是他们的主意,我不敢违抗,我不敢!”
“杨贺!”韩弈厉声喝道,“你是学法律的,明知有危险,还放任对方去死,和亲自动手杀人,有什么区别!”
杨贺抱着严峰大腿的身子瞬间僵硬。他迅速松开严峰,爬到坟前没命地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嘟囔:“我不对,我有罪,我不对,我有罪!”
韩弈一把将他揪起来,盯着他已经涣散的眼睛:“说!说出你知道的真相,否则你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杨贺抱着头,痛苦地不想回忆:“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但是厉天他,他说不跟他走,他就弄死我!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们,夺走了他们的食物和水,然后,把他们困在山洞里。”杨贺机械地回答,看起来就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韩弈拍拍杨贺的头:“一年以前,你们为了寻找洛天一留下的东西,第一次到了这座岛上。”他一边讲述,一边按住杨贺的头,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你们对环境的估计不足,所以并没有携带足够的食物和水。天时又不顺,你们遇上了台风,被困在了岛上,船又坏了,想走也走不了。”
杨贺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眼前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惊涛骇浪,他仿佛感受到了海水在他身上的拍打,鱼群在他身体表面的啃噬。他好怕,他害怕重新经历一次这些恐怖的过去,他害怕那些噩梦会重演。虽然那些噩梦会在每天晚上准时来到他的梦里,但他已经渐渐习惯,在梦中不断的赎罪,赎罪,赎罪。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是一年前,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船只出了问题?”严峰提问。
“我在岛后的礁石堆里发现了一艘破烂的船只残骸。原本以为是我们昨天开出来的船。但是从船身上那些锈迹来看,那应该是一年前搁浅在这里的船只。至于时间,”韩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包装纸,“这是关押我的山洞中发现的零食口袋,生产日期是去年4月。还有这个,”他拿出一个牛奶包装,“生产日期是去年5月。”
严峰接过东西,点点头:“正常食物的保质期都不会超过一年。尤其是奶制品,冷藏的保质期也就是七天。可以锁定,这个包装纸出现在这座岛上的时间,就是去年的5月。”他反复打量两个包装袋,“可是,光凭这两件垃圾,只能说去年五月有人在岛上吃过东西,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剧组,还被他们困在了岛上呢?”
“因为红缨枪。”
严峰不太明白,这都什么年代了,上哪去找红缨枪啊。
“老严,你肯定是迷糊了吧。”一直坐在一边假装吃瓜群众的明轩,这时候出言帮忙,“我们刚刚上岛的时候,就躺在地上这几头蒜,曾经假装土着袭击我们。当时他们就一人一把红缨枪。我还以为我走错剧组了。不过我英俊潇洒英明神武,在我的带领下,当然是毫无悬念地将他们全部打倒。”
严峰直接忽略明轩后面说的话,就听见假装土着袭击这几个字了。
“你们没受伤吧。”他关心地看着韩弈。
韩弈平静摇头。
“诶,我说老严,不带你这么过分的。这明显是厚此薄彼啊。我这好心好意的告诉你,到最后,你咋只关心闷蛋,不关心我呢?”明轩表示吃醋了。
严峰只好敷衍地对他笑笑:“你没受伤吧?没有啊,很好。”
明轩的表情僵住,然后在地上开始打滚:“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当然,他很快被旁边的警员按住,捂嘴,禁止出声!乖乖,那位传说中严队的忘年交,破案无数的天煞孤星在说话,简直是,太难得了!
明轩被人按着嘴,奋力挣扎无果,只好任凭几人按着,不敢乱动。
“当时我就在奇怪,我们是坐同一条船到的桃源岛,他们没有携带任何东西。那么红缨枪是哪来的?”韩弈继续说,“直到我发现了礁石堆里的船只残骸,直到我发现了这个包装袋,以及这封卡在礁石中间的求救信!”
鲜血写成的SOS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沉淀成了暗红色。装着字条的塑料瓶也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变成了扭曲变形的废品。如果不是里面承载了无数的怨恨的希望,不知道还能不能经历这一年的风吹日晒,最终留在礁石中等待韩弈的发现。
“这些东西,包括食物,都是剧组带来的。”严峰顺着韩弈的思路往下说,“剧组的船搁浅了。他们躲上了杨厉天他们被困的岛。为了得到食物和水,他们把剧组的人困在山洞里,然后不顾而去……”这个结论有些出乎严峰的意料,“这些东西足够他们吃,也足够他们等到暴风雨结束,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极端的做法呢?”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地上的杨贺,他再次打了个哆嗦,转头看杨厉天。
“上这座岛的人,都要死。”杨贺突然开始说话,语言流畅,思路清晰,“因为岛上有他要的秘密。他不能让任何上岛的人,活着离开。”他站起来,指着韩弈和严峰,“你们都得死,就算你们逃了,他也会找到你们,然后杀掉!因为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谁都不能拿走,谁也不能!”
看着已经突然切换频道的杨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没能阻止一年前的命案,又亲眼目睹了一年后的自相残杀。但其实,他只是一个懦弱的目击者,精神上受到打击的受害者而已。
“我还有问题!”已经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明轩,终于挣扎着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严峰转脸看他,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脸色骤变。
明轩全无所觉:“闷蛋的解释,可以说明岛上发生的多数情况。但是,有一件事。凶手为什么要把胖大姐也烧死。她和整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她只是桃源岛的一个清洁工,因为追我们才来的。”
“她根本不是什么清洁工。她是死者家属,她才是岛上所有命案的真正凶手!”
一直瑟瑟发抖的林汀突然开口,和她平时胆大的样子完全不同:“她在纵火以前自己承认,她就是之前动手杀死所有人的真正凶手。她告诉我,她就是要杀死他们四个,然后自杀。然后她就把我扔出来,然后她就点火*啦!”林汀抱住头,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她叫得好可怕,好可怕。”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担架上奄奄一息的人身上。她已经大面积烧伤,很显然根本活不成了。
“我知道。”韩弈的话,更加可怕,“从时间上看,打伤杨厉天,和最后放火*的都是胖大姐没错。但是,杀死那三个跟班的,另有其人。”韩弈走到看着胖大姐,双眼含泪的调色盘身边,“你还要假装下去吗?杀死他们三个的人,是你。”
“我只是,受的伤比较轻,所以,出去求援而已。我,我才没有,没有杀人。”调色盘的话有些磕磕绊绊,和平时口若悬河的他大相径庭。
韩弈抬起调色盘已经被大雨冲掉了大部分颜色的浓妆:“不要让胖大姐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罪。他们罪有应得,你应该说出所有的真相。”
“我,我……”他嘴上在狡辩,但是眼睛却始终无法从胖大姐的身上移开。
“她就要死了。”韩弈轻声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你如果再不说,她就会带着污名,作为变态杀人犯死。”
“她,她才不是变态。”调色盘的嘴角动了动,终于吐出一句真话,“他们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