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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浩听白衣汉子恬不知耻地道出认人作父之事,心中但觉厌恶至极,且是想吐。当下他以手指了白衣汉子,大喝道:“贼子如此无耻,便不怕将祖宗先人玷污了么?快放了麟儿,不然,黄某定让你贼子死得难看!”
“黄统领,休发虎狼之威了,你又能奈小人何?”白衣汉子大笑一声,又顾自道:“黄统领识得小人父皇是谁么?”白衣汉子不待黄浩开口,又自豪地道:“黄统领,小人父皇便是大汉国皇帝刘讳岩。小人既为大汉皇帝之义皇子,您老人家便不能再叫小人李木、李德权或朱友节了,应呼小人为刘旭了。”
刘岩自是被黄浩一掌击落马下,又被白衣汉子救下的王者装束之人了。这刘岩乃是大唐岭南节度使刘隐之弟。刘隐于梁太祖开平元年归附梁朝,被梁太祖皇帝封为大彭郡王。刘隐死后,刘岩即大彭郡王位,其后刘岩又自立为帝,国号越,都兴王;次年,刘岩又改国号为汉。
白衣汉子道罢自已劫持“麟儿”以及认汉帝刘岩为父的经过,正自得意洋洋地瞧着黄浩捶胸顿足地发急,忽听一声断喝之声由背后传将过来:“贼子休得猖狂,纳命来!”白衣汉子大吃一惊,回头瞧了过去,却见银光一闪,一把利剑径向他的背心招呼了过来。白衣汉子见得持剑之人,却似将死之人见了索命判官、勾魂使者一般,口中没命地嗥叫道:“有鬼!有鬼!”又见得利剑闪电般招呼过来,早已慌了手脚,抓黄麟之手便已然不自觉地松了开来,一屁股跌坐于地,身子抖成一团。
黄浩见得儿子脱离了白衣汉子的魔掌,此等良机,哪里又肯错过?见得他身子掠前数步,双掌齐出,左掌发“天伤拘魃”,右掌发“天玄摄魈”,向了白衣汉子当胸招呼过来。
这白衣汉子武功虽也甚是了得,但他被持剑人唬得心胆俱裂,身子发抖尚且不及,虽是见得黄浩之掌招呼过来,但哪里还识得招架?见得掌风袭来,口中发出“娘啊”一声惊叫之声,起身向后便逃。
黄浩哪里容得白衣汉子便走,口中大喝一声,不待白衣汉子身子去远,双掌运足功力,左发“天贵戏魉”,右发“天富捕煞”,一招两式,又对了白衣汉子背心招呼过来。
白衣汉子正发足狂奔,忽觉背后劲风袭来,本能地双掌齐发,向后疾拍过来。
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发出,见得二股掌风相撞,白衣汉子的身子登时鸢子也似地飞出丈外,落下地来时,已然是四分五裂了。看黄浩时,身子退后数步,口一张,又有一股血箭喷出唇外。
黄浩一口血冲出口外,胸中但觉憋闷至极,腹内疼痛难忍,眼前金星直冒,身子站立不稳,摇摇欲倒。黄浩正感难以支持,却见一道白光闪过,一人已然飘落在他的面前。便见此人双手疾伸,扶了黄浩的身子,急声道:“浩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彤儿,浩哥只是受了些轻伤,是不碍事的。”黄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轻声道。
“彤儿”自是于彤了。于彤正与数名晋宫高手拼斗,忽见白衣汉子推出一个孝儿来,又听得黄浩叫出声“麟儿”来,识得这孝儿便是自己的亲生之子黄麟了。于彤生下黄麟数月,便与儿子分散,随木艾子大师去了西域祛毒疗伤,料不得十数年后,却在疆场与娇儿相见,且是娇儿又落于奸贼李德权之手,芳心之中,是惊,是喜,抑或是悲,可便说不清了。于彤恨白衣汉子李德权入骨,今日见了他,分外眼红,哪里还顾得多想,双剑猛出数招,将身旁之敌击退,身子跃起,直向白衣汉子撞了过来。于彤身子在飞行中,便手中剑一挺,对了白衣汉子的背心,猛然招呼过来。于彤虽是一击未中,却也将白衣汉子唬了个半死,迫使他松开了抓黄麟之手,且是身子跌坐于地。如此,便为黄浩赢得了发招之机,才使得黄浩将白衣汉子毙于掌下。于彤见得黄浩一口血喷出体外,身子踉跄欲倒,哪里还顾得过问儿子之事,身体飞起,向了黄浩掠了过来,疾出玉手,扶了他。
便在此时,忽见一群晋宫武士向了黄浩一家三口及倒地的朱友贞三人涌了过来。
黄浩一把推开于彤搀扶自己的玉手,口中发出急促之声:“彤儿,不要管我,快保护贞弟、亢儿、麟儿突围!”
“不,浩哥哥,还是彤儿为浩哥哥疗伤要紧!”于彤秀目流泪,哽咽道。
“于彤,你昔日伶俐过人,怎的今日竟然不识时务,分不清轻重缓急了?”黄浩二目圆瞪,口中吼叫道。黄浩似是觉得自己语气严厉了些,又放低了声音,柔声道:“彤妹,别说不中用的话了,浩哥哥体内之毒已然浸入肺腑,便是大罗金仙来救,只怕也是无济于事的了。纵然彤儿能将浩哥哥体内之毒尽数祛除掉,只怕浩哥哥也会成为一个废人的;如此,浩哥哥苟且活于世上,又有何义?且是徒然耗费彤儿的真气。何况彤儿亦是负伤之身,又焉能为浩哥哥疗好伤、驱了毒去?再者,如此环境,又怎能容得我们疗伤祛毒?咱们倒不如省些力气,多杀几个敌人的为是!”
便在黄浩夫妇说话之时,又一群汉宫武士围了上来。
黄浩识得自己仅凭一口气强自支撑着,身子才未有倒了下去,只怕时光一久,真气一泄,再也无力掩护于彤突围了。他心中一急,强提一口气,猛然一掌,将于彤身子推至朱友贞父子跟前,口中疾呼道:“彤儿,是浩哥哥一人性命要紧,还是皇上、太子、麟儿,乃至天下黎民之命要紧?彤儿再不保护皇上三人突围而走,浩哥哥便自戕于彤儿面前了!”黄浩转过身子来,又向了东面大声呼叫道:“王二哥,不必恋战,保护皇上突围要紧。”
黄浩呼声才歇,便听得一声答应声传了过来:“黄老弟,晓得了!”循了声音瞧将过去,却见一位身着孝衣之人正与数名晋宫高手苦斗不休。身着孝衣者听得黄浩呼声甚急,又听黄浩声音发颤,识得他内伤不轻,心中一惊,口中答应着,手中招魂幡猛出数招,将一名武功较弱些的晋宫武士卷落马下,借了招魂幡飘摆之势,身子凌空跃起,稳稳地落于此武士乘坐的战马之上。他倒转招魂幡,幡杆在马屁股上用力一击,听得战马咆哮一声,见得它四蹄蹬开,飞也似的向了朱友贞父子倒地之处驰了过来。
着孝衣、执招魂幡者自是青龙帮帮主“鳔锅”王鹏了。
“鳔锅”驱马驰至朱友贞父子跟前,勒住马,以足钩住马鞍,身子倒挂,伸手将朱亢由地上抓了起来。“鳔锅”直起身子,向了于彤大声呼叫道:“弟妹,二哥之马负不得二哥、皇上与太子三人,太子与麟儿身体小,弟妹便带了他们二人吧。”口中说话,手臂一扬,将朱亢向了于彤抛了过来。“鳔锅”所以如此说话,原是此时于彤亦夺得了一匹战马,她见得“鳔锅”向了朱友贞父子倒地之处驰来,便也拨转马头,向了黄麟奔去,将黄麟拉上了马背来。
于彤闻得“鳔锅”之言,又见得朱亢身子飞来,樱口答应一声,轻舒玉臂,接朱亢在手,放于马背上。于彤眼含热泪,望了黄浩,凄声道:“浩哥哥保重,彤儿去了!”一催坐骑,向了南面直冲过去。此时,“鳔锅”亦将朱友贞救上马背,见得于彤驰去,亦催动战马,追了上来。
“鳔锅”、于彤二人护了朱友贞三人,放马奔驰,才行不远,忽听蹄声响亮,疾如狂风骤雨传将过来,旋见一队铁骑涌出,阻住了几人去路。“鳔锅”、于彤二人心中一惊,抬眼望将过去,却见“鸦儿军”挡住了去路。于彤二人见得“鸦儿军”阻路,识得不宜与之纠缠,却也并不言语,各个大喝一声,对了铁骑冲杀过来。二人一人护了一个昏迷不醒的梁朝皇帝朱友贞,一人护了二个年幼的孝儿,哪里又能放手一搏?“鸦儿军”铁骑又凶悍无比。是以虽是二人武功高强,但拼尽全力亦突不出重围去;且是数次,险险地便要被铁骑撞个正着。
正自危急,忽听一阵长啸之声传将过来,随之便听得一个浑厚之声飘了过来:“阿弥陀佛,王帮主、彤儿,休要惊慌,老衲助你们来了!”语声才歇,便见得一位白髯飘飘的灰衣僧人已然飞至近前,手中大刀飞舞,寒光闪闪,快逾闪电,挟雷霆万钧,向了“鸦儿军”招呼过来,瞬时之间,便有数十颗“鸦儿军”的人头滚落于地。灰衣僧人为于彤二人挡住“鸦儿军”,口中大呼道:“王帮主、彤儿,快走!”
“爹爹,你……”于彤关切地道。
“彤儿,什么时候了,还如此婆婆妈妈的?”灰衣老僧嗔怪道。灰衣僧人长笑一声,又豪气冲天地道:“彤儿放心,料来此些胡人还奈何老衲不得!”
“鳔锅”识得“鸦儿军”慑于灰衣僧人的神威,一时不敢向前,但时光一久,定会拼命阻拦,到那时,只怕脱身不得了。想至此,他一拉于彤的马缰,大声道:“弟妹,形势危急,快走吧!”于彤长出一口气,扶住二个孝儿,拍马如飞,随了“鳔锅”向南驰去。
五人二骑冲出重围,已是未时。此时,几人均是精疲力尽,且是战马浑身打战,再难行动半步。
“鳔锅”见得身后无人追来,招呼于彤道:“弟妹,此处已无危险,弟妹有伤在身,二个孝儿已难支撑,咱们便在此处歇上一歇,那便如何?”
于彤经“鳔锅”一提,顿觉腹内甚是疼痛,且是腰酸腿软,又见二个孝儿身子委顿、面如黄表纸,便也点了点头,勒住马来,放二个孝儿于地,身子飘下马来,坐地歇息。
“鳔锅”下马,又搀朱友贞龙驾下得马来。
朱友贞本无伤势,只是因为悲伤过度,气冲肺腑,才昏厥过去的,经一路的颠簸,却已然醒转过来了。朱友贞睁开眼来,瞧了瞧身旁之人,惊问道:“王帮主、嫂子,咱们怎在此处,战场之事如何了?”
于彤叹了口气,将前事一一对朱友贞说了。
便见得朱友贞忽的站起身子来,听得他大声道:“王帮主、嫂子,浩哥既然身在阵中,咱们怎可不救浩哥出来?王帮主与嫂子带了麟儿、亢儿先行,我去寻浩哥去!”
于彤一把扯住朱友贞的龙体,苦笑道:“贞弟,以你此时的模样,还能杀入敌阵么?还能寻得着浩哥哥么?且是便是你能寻得到浩哥哥,你还有能力救浩哥哥出来么?还是贞弟与王帮主带二个孩子先走,嫂子去寻浩哥哥一寻吧。”
“嫂子,晋人千军万马,怎可让嫂子一人涉险,还是咱们二人一起返回濮州的为是!”朱友贞高声道。
“贞弟,王帮主一人护了二个孩子而行,若有意外,又如何能应付得了?”于彤花容一肃,又庄重地道:“贞弟乃当朝皇帝,万金之躯,怎可轻易再涉险境?且是贞弟一身系天下百姓安危,系江山社稷安危,怎能因小失大?贞弟当以大局为重!”于彤转过身子,走到黄麟面前,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蛋,柔声道:“麟儿,你爹爹在阵中,娘亲怎可撇了你爹爹独行?娘亲去救你爹爹出来,麟儿随了你王伯伯与贞叔叔先去,麟儿要听他们的话。”
黄麟使劲点了点小脑袋,哽声道:“娘亲,麟儿晓得了。娘亲救了爹爹快些回来,麟儿到前面去等你们。”黄麟虽是十数年才得见母亲之面,对母亲十分依恋,眼下见得又将要与母亲分手,心中却是异常难受,但他乃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识得不应该让母亲为自己挂心,是以他才如此说话。
于彤心中一阵酸楚,眼泪直在眶中打旋,她强自忍住,才未使流出来。她以玉手搂儿子于怀,用力抱了抱,尔后,猛然转过身子,飞身跃起,向了北边直掠过去。
黄浩见得“鳔锅”、于彤护了朱友贞龙驾及麟儿、亢儿二个孝儿去远,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他长舒一口气,猛然转过身子,向了眼前的汉宫武士一步步地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