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往事重来

百里钦的新媳妇名字很长也很绕口，按照声音定名为戴丽斯，一头金色的长发，眼睛竟然是蓝色的，皮肤份外洁白，身材很高，本来模样就不一般，再加上一身异国装束就更惹人注目了。随行还有十个侍女，百里钦为了这个妻子着实费了功夫。百里娇也找了几名异国美女，模样各异，说的话也是五花八门，叽里咕噜的，十分有趣。原来在一些国度人是可以买卖的，百里娇挑选了几个留在身边作侍女，看起来蛮有趣的。最开心的当然是卧鱼儿，连家都不回了，就在百里世家到处捣乱。夏孤村认为百里娇很适合修习从忍者身上学来的潜身法门，准备让女儿多掌握一门本事。百里娇见识过之后立刻就迷上了，再也不想别的，一门心思开始钻研。女性的身体柔韧性都比男子要强，百里娇水性又很不错，学起来很轻松，不像夏西楼那样麻烦。婚礼的日期已经确定，全家人都担心夏孤村心血来潮再次抛下一切远游，不管家里发生多大的事，夏孤村说走就走，不会有任何留恋。这一次竟然没有半分去意，家里人都很欢喜，认为夏孤村的游兴已经淡了，开始顾家了。夏西楼却很明白，父亲留在家里这么久必然有别的原因，绝不是放弃自己的追求了。大家都在张罗婚礼的事，一定要与众不同才好。夏西楼得空向父亲探询真正的原因，父子俩无话不谈，夏孤村没有半分隐瞒：“西楼，你想得不错，我留在家里确实另有原因，就是那逃走的上忍鬼半藏。”夏西楼一愣：“这个人没有回东瀛么？”夏孤村颇为肯定：“没有，他一直留在中原，处心积虑寻找我的破绽。”

这件事除了夏孤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晓，夏西楼颇为吃惊，夏孤村解释：“我虽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这个人已经了解到我的情况，一直在洞庭湖附近等待机会。”夏西楼很不理解：“羽翼全无，朝鲜战事紧张，他留在这里做什么？”夏孤村轻叹一声：“他何尝不想回国，只是不甘心失败，也不想接受惩罚。东瀛人的规矩十分严格，中忍下忍全部丧生，鬼半藏身为首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旦回国只有剖腹谢罪一途。”夏西楼点头：“原来如此，他会不会到婚礼上捣乱？”夏孤村断言：“我在场他就不会出现，他的那些伎俩全被我识破了，再次朝相一定没机会逃脱。如果我离开，他一定会给和气堂乃至寒雨楼制造很大的麻烦。”夏西楼提议：“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作个圈套将其引出来？”夏孤村摇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假意离开，设好圈套引其上钩。可惜行不通，我能感觉到他，他何尝不能感觉到我。”夏西楼颇为吃惊：“这个东瀛人竟然有这般修为。”夏孤村苦笑：“目前我还没有办法解决鬼半藏，只能留在家里。”夏西楼询问：“他的目标是什么？”夏孤村十分肯定：“一是和气堂价值难以估量的医书，二是百里世家传承下来的秘籍，二者得到其一他就立下了天大功劳，功过相抵就可以回国了。”夏西楼思索多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除了父亲没有谁能对付鬼半藏，这个人的本事太古怪了，极难防范，只好等婚礼过后再说。

夏孤村的行踪很难捉摸，这一回竟然在家里呆了这么久大家都觉得奇怪，夏云姑叮嘱，谁也不要提起这个茬，多留一天是一天。寒雨楼积极筹备婚礼，大发请帖，各路人物纷纷准备贺礼。夏孤村的坐镇对江湖人来讲极具吸引力，新郎新娘倒无所谓了。这抽礼从各方面都展现出与众不同的一面，新娘戴丽斯乃是异国美人，百里世家的建筑改动之后也展现出浓重的异国风情。操持婚礼的自然是夏西楼，夏孤村虽然未曾远游，想见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在忙碌当中百里娇忽然神神秘秘地找来，说是有一件特别的宝贝让父亲看看。夏孤村十分疼爱百里娇，当即前往百里世家。婚礼正在筹备中，人人都在忙碌，没有谁注意到夏孤村来到了这里。百里娇将父亲领到后面一座别致的庭院中，进入厅堂，迎面墙壁上是巨幅的壁画，赫然是夏孤村与龙魔女离开寒雨楼之时的场景，乃是用异国的技法描绘出来，十分逼真。夏孤村心里明白，那一幕已经深深刻在百里兄妹的记忆当中，回想往事不免黯然神伤。百里娇解释：“这里是百里世家的禁地，除了哥哥和我谁也不让进。”夏孤村当然理解，这是兄妹俩怀念母亲的场所，不希望别人打扰。百里娇按动机关，壁画前面忽然升起一个莲花台，台上有一尊塑像，被轻纱完全覆盖。夏孤村询问：“娇儿，你这是做什么？”百里娇眼神里充满了怀念，泪光闪动，请夏孤村掀开轻纱。夏孤村轻轻撩起，看到塑像的面容一下子呆住了，原来塑像就是龙魔女，逼真之极，简直与真人一般无二。百里娇解释：“爹，我在遥远的国度看到一种蜡像，作出来与真人一模一样，就花钱找了匠人带回来，制作出娘的真容。”

西方国度的蜡像确实逼真，百里娇花费大价钱将匠人带回来就是为了怀念母亲，完成以后特意请父亲来看看。夏孤村凝视着塑像一动不动，往事一幕幕涌现，感慨万千，根本没听到百里娇的话。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流下面庞，百里娇颇感震惊，父亲已经是江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竟然在母亲塑像前落泪，显见得这一段感情在其心目中是何等重要。等候了多时，夏孤村还是一动不动，百里娇出言劝解，可是夏孤村充耳不闻，整个人好像也变成了塑像。百里娇有些害怕，匆匆出来找夏西楼商量。听到此事夏西楼也觉得意外，父亲修为之高举世公认，怎么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来不及多想，立刻将卧鱼儿找来，卧鱼儿正玩得开心，被人打扰还有些不大乐意。夏西楼正色道：“你听好了，这件事开不得玩笑，弄不好我们就永远见不到爹了。”卧鱼儿立刻正经起来，师父已经走了，爹再出什么事自己活着都没意思了。夏西楼吩咐：“这一回用着你的狮吼功了，等一会儿我让大家把耳朵堵起来，你到后面用狮吼功将爹唤醒，记住了，一下子将功力提升到八成，骤然吼出来，这样才能起到当头棒喝的作用。”卧鱼儿连连点头：“我记住了。”夏西楼立刻安排下去，卧鱼儿仔细准备了一番，这件事万万马虎不得。夏西楼领着卧鱼儿来到后面，挥手之下卧鱼儿施展狮吼功，发出了动人心魄的声音，果然将夏孤村唤醒了。虽然明白过来却不肯离开，就在龙魔女的塑像前凝视，不吃不喝不言不动，不管谁来都挥袖发出劲风挡开。夏西楼与弟弟妹妹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父亲那样的强人会有如此出人意表的举动，无奈之下只好请钟离涧前来商议。

这件事当然不能惊动夏云姑，钟离涧接信之后立即抽身赶过来，了解情况以后提出自己的看法：“因为蜡像传神逼真，将令尊带回当初那一场情缘，生死的界限已经模糊了。”夏西楼颇为担心：“如何才能将父亲拉回来？”钟离涧考虑片刻有了办法：“赶快找匠人照着令尊的模样制作一尊蜡像送进去，如此一来令尊就会意识到龙魔女归天已久。”不用夏西楼开口，百里娇匆匆找来匠人，照着真人塑像当然简单一些，不过也花了一日一夜。百里娇将塑像通过机关送进去，在母亲塑像的旁边缓缓升起来。正如钟离涧所料，夏孤村看到自己的塑像以后终于意识到往事已矣，悲从中来，发出了连绵不绝的长啸，声音传出老远，庄园里所有人都感受到那一股浓重的悲伤。等候多时，夏孤村终于离开了庭院，夏西楼首先过来探望，夏孤村长叹一声：“西楼，你何必费这些手脚。”夏西楼劝解：“爹，往事如烟，不可轻言撒手。”百里兄妹与卧鱼儿凑过来，夏孤村盯着百里娇感慨：“孩子，这件宝贝太珍贵了。”百里娇已经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让爹来看了。夏孤村和颜悦色道：“爹没事，用不着担心，我跟你们的大哥哥说说话，你们出去忙吧。”卧鱼儿点头答应：“爹的本事最大了，什么也不怕，我出去玩了。”掉头跑远。百里兄妹对视一眼，相继走出。夏孤村与夏西楼来到花园里的凉亭之中对坐，夏西楼自然要百般开解，夏孤村忽然发问：“西楼，你知道爹为何长年漂泊在外而很少回家么？”夏西楼点头：“自然是为了追求常人想象不到的乐趣。”夏孤村摇头：“不全是，你没看出我在有意与你娘保持距离么？”夏西楼一愣，这一点可没想到。夏孤村解释：“爹这大半生经历过两段感情，白天香，龙魔女，都曾经刻骨铭心。”

父子俩一道成长起来，彼此之间十分了解，夏西楼当然知道父亲的经历，这两段感情对父亲的伤害很大。夏孤村只有在夏西楼面前才能完全敞开心扉：“西楼，爹对感情的态度你最清楚，白天香是谁也无法替代的。白雁影的出现确实令我产生了错觉，成亲以后我一直努力将白雁影与白天香重合起来，可是时间越久白天香的影子越清晰，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意识到不能自己欺骗自己了，不管长相如何相近，毕竟是不同的两个人，从那一刻我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夏西楼完全理解，自己也是过来人了，点头认可：“看来是孩儿错了。”夏孤村摇头：“如果没有你的安排爹很可能迈不过这一道坎。本来我在感情方面已经心如止水，没想到龙魔女出现了，重新燃起了心底的激情，说实话，那几年是爹这一生最惬意的时光，可惜结局早已注定，爱之愈深分别的时候愈加痛苦。”夏西楼最清楚，龙魔女自沉于逆水寒潭之时父亲不惜一切跟了下去，如果不是自己跟在后面这一对情侣就携手走上奈何桥了。提起往事夏孤村心情颇为沉重：“从那以后爹就彻底放开了，到处寻找新的乐趣以缓解感情的创伤，多年来我以为往事已经随风飘散，没想到掀开轻纱的那一刻骤然涌上心头，感觉异常强烈，几乎难以自主。”夏西楼轻叹：“爹用情太深才会有这样的表现。”父子俩一番长谈，夏孤村轻松了许多，脸上出现了笑容：“那一声长啸令心底所有郁闷烟消云散，亏你想得出来给我塑一个蜡像。”夏西楼解释：“是钟离先生的主意，我早就慌神了。”

谁也不曾想到婚礼之前会有这样一段插曲，不管怎么说总算过去了，各路高人都准备前来，有一些已经把贺礼先送到了。提前赶来的就是穆云平和燕鸿飞，兄弟三人有一阵子没有聚会了。经过夏孤村特殊方法的医治，燕鸿飞的精神好了很多。穆云平带来了好消息，穆凭栏已经有后了，与母亲一起乘船缓行，这个孩子的出世多亏了夏孤村，自然要抱来，不仅是为了炫耀，主要是让夏孤村看看有什么毛病。燕鸿飞提到，一直在关外发展的义子燕君明这一次也要赶来凑热闹，随行有好几个生龙活虎的儿女。夏云姑，白雁影等人早早赶到了百里世家，卧鱼儿不管年纪多大性情都是一样，根本不考虑成亲不成亲，百里钦这次婚礼就成了最重要的大事。夏孤村失神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让夏云姑知晓，夏西楼安排了人看住卧鱼儿，免得让长辈担惊受怕。婚礼之前夏孤村先与穆云平，燕鸿飞盘桓，虽然都是做爷爷的人了，胸中的豪气丝毫不亚于年轻人。当前的国家大事自然是与东瀛的交锋，虽然远在朝鲜，但举国上下的人都很关心。从朝廷的告示来看短期内战事不会结束，不过大家对取胜的信心还是很足，堂堂天朝大国不大可能输给东瀛。夏孤村的看法是不能轻敌，东瀛人连年征战，举国上下都适应了战争，随时可以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另外东瀛海上力量也很强大，有战船的支持陆地上的交锋就占很大便宜，这一战就算获胜也会付出极大代价，绝不能轻敌。

日期越来越近，百里世家贺客盈门，热闹非凡，夏孤村心里一直在惦记鬼半藏，这个人十分难缠，要多加小心才行。既然被称为忍者，忍耐的功夫自然非比寻常。夏孤村了解过，有一名忍者为了偷窃一本秘籍，为了不发出声音竟然用手挖洞在地下前行，三个月才挖到地方。虽然没能成功，这一份忍耐力却极为了得。所以夏孤村下定了决心，跟这个鬼半藏耗下去，看一看谁能笑到最后。目前为止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夏西楼，自然不会宣讲出去，别人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徒增烦恼。卧鱼儿虽然顽皮却知道父亲受到一定刺激，不很开心，因此收敛了许多，虽然父亲总是管着自己，毕竟是最亲的亲人。客人们陆续赶到，见到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纷纷赞叹，普天之下除了皇家也只有寒雨楼具备这样的能力。燕君明带来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大的长百里兄妹三岁，最小的刚满十岁，吵吵嚷嚷十分热闹。燕鸿飞可美了，大哥刚得了一个孙子就美得不行，抱出来到处炫耀。三弟也只有一个夏雪亭，自己一下子就蹦出好几个孙子孙女，把他们都比下去了。当时腆起胸脯，领着几个孩子在客人面前炫耀。燕鸿飞交游很广，跟谁都能说上话，攀谈起来就没个完，乐在其中。金梦柔躲开了，主要是不想被孩子们喊奶奶，这么一叫自己不服老也不行了。燕君明一直在关外磨练，每时每刻都要面对风霜之苦，身材比较消瘦，皮肤黑中透亮，一双眼睛好似老鹰一般。夏西楼知道，燕君明在关外的名头颇有影响，本身刀法也不容小觑，再加上燕鸿飞这一层关系，当然要隆重接待。寒雨楼的富裕天下驰名，燕君明一家着实得了不少好东西，收获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