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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清修的书房内,约摸着站了七八人。
“大人,这是贤王特意寻人从漠北带来的昆山之玉。”
代温玉瞧了眼代清修,心里明白贤王这是在拉拢父亲。贤王送玉,不知父亲如何想。
平日里,父亲是属意昭王。
但父亲若扶持贤王,作为儿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替父尽忠尽责。
现在朝廷局势,贤王一家独大,如今他肯亲自委身拜寿,诚意还是在的。
但代清修语气坚决:“和氏璧乃稀世珍宝,代某无福消受,还是请贤王拿回去吧!”
和氏璧?代温玉眼中闪过几分迷茫。
“和氏璧再珍贵,也比不过代公在本王心里的位置。若是代公愿意,本王愿和代公一同指点这天下盛世。”
代清修背着手,摇头笑道:“代某何德何能,担得起代公二字。”
周贤眯着眼,看不出喜怒。
此刻,代阿娇躲在书房的屏风之后,紧张的屏佐吸。
这人的声音浑厚雍贵,语气不卑不亢,应当是周贤贤王。
大哥说过,朝廷之上,人心叵测,难辨忠奸。
若不是知道贤王城府极深,单听他今日一席话,还以为他是位清明仁义、求贤若渴的储君。
房内一阵沉默,代阿娇在墙角都能感觉到里面对峙的紧张。
只听代温玉不紧不慢地回道:“贤王好意,家父心领了,只是这和氏璧万万不敢要。这民间传说秦始皇曾拿和氏璧做传国玉玺,于是有了得和氏璧者便得天下的言论,如今南国昌盛繁荣,实在不宜起无妄的争端。”
“贤王殿下,微臣和家父只不过沧海一粟,因得大王厚待,必当为南国和大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甚好。”周贤神情淡淡,转身拂袖离开。
代阿娇暗自叹道,这贤王肯定知道和氏璧的故事,既然知道还送给父亲,这不是将父亲推到风口浪尖上吗?
父亲与他无怨无仇,难不成是想要招揽父亲?所以拿得和氏璧者得天下的言论来逼迫父亲?
如今父亲拒绝辅佐贤王,不知是福是祸。
那父亲拒绝贤王,莫不是中意昭王?或者武王?不过也可能是父亲不想参与王位之斗。
所幸周贤也没有逼迫,遭拒后,只说了句“如此,甚好”,便带着手下拂袖离开。
不知为何,代阿娇总感觉站在周贤身旁的青鬼,发现了躲着的她。即使青鬼戴着面具,代阿娇也能想象面具下那张布满森意的脸。
这样一想,心里不踏实起来。
父亲等人走后,代温玉意味深长的瞧了屏风后的代阿娇一眼。
代阿娇深呼一口气,本来自己借着帮代温玉送玉佩的机会来到父亲书房,谁知一群人走进了书房,代阿娇只好躲在屏风之后,这才听见周贤和父亲的这番对话。
晌午时分,代阿娇端着鸡汤米粉,来到凉亭边。
亭中,韩欢背手而立,立如青松。
见代阿娇端来一碗米粉,韩欢问道:“你这是…”
“大鱼大肉,容易吃腻,来吃点鸡汤米粉。”
听见代阿娇说鸡汤米粉,韩欢的视线不由得落在餐盘内的碗中。
“这鸡汤可是我…..是我让灶房一早就熬着的。乌鸡的汤汁鲜美无比。娘亲做的鸡汤米粉,最是好吃。我虽然没有娘亲的十分手艺,但也有五六分,韩大哥,你尝尝?”
韩欢露出清浅笑意,分给代阿娇一个碗,为代阿娇盛汤。
代阿娇坐在韩欢身旁,内心窃喜。
以前娘亲在时,父亲就喜欢吃她煮的鸡汤米粉。
那时,父亲隔三差五会和她们一起吃饭。后来,三娘进了府,变成了娘亲、代阿娇和大哥一起吃饭,再然后变成了代阿娇和大哥吃饭,最后剩代阿娇一人吃饭。
其间苦乐酸甜,自知滋味。
如今,代阿娇喜欢的人就坐在身旁,还同她一起吃米粉,想来是前世修了很多福分。
见代阿娇一大勺一大勺的往米粉里加剁碎的青椒和红尖椒,韩欢问道:“你不怕辣?”
“整个南国的人无辣不欢。韩大哥,你尝尝,南国这小米椒和青椒,特别香。”
说着代阿娇便舀了一小勺在韩欢碗里,然后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韩大哥,你得吃辣,唐柒是蜀中人。”
“我明白。”
虽说辣椒香浓郁,但韩欢还是惊讶代阿娇那一碗快要倒完的青椒。
余光瞥见韩大哥的手,宽厚粗糙,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
犹记第一次见他,清秀少年模样,如今饱经沧桑,着实令人嗟叹。
韩欢眸子透亮,问道:“代姑娘,你一直望着我,莫不是我的脸上有什么?”
代阿娇摇头,笑道:“韩大哥,你去过漠北吗?”
“去过!”韩欢低头,眸子划过疑色。
“我听说漠北有和氏璧,当年秦王愿以十五座城池相换,可见和氏璧之重要。今日贤王送父亲和氏璧,父亲没收,还说天下已经太平,不愿起争端。”
代阿娇转头,静静地望向韩欢。
韩欢虽然在边关,但也算在朝为官数载,他能全身而退,定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韩欢若有所思的盯着代阿娇,俊逸的眉眼浮现三分犹豫。
“韩大哥有话直说。”
代阿娇都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定然是希望他坦诚相待。
韩欢眸色深邃,视线移到米线上,轻声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其实任何事情没有对错,但求一生无愧。”
闻言,代阿娇长舒一口气,代阿娇父亲所做的事,自然坦荡。
相视一笑,代阿娇低头,安慰道:“韩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灵芝。”
韩欢手一顿,审视代阿娇片刻,才盯着碗道:“这米粉真好吃。”
“是吗?”代阿娇挑眉。
“真的很好吃。”韩欢端着这碗米粉,想着北方和南方和食材真是大不相同。这碗南方的米粉,吃进口软软糯糯,却在胃中百转千回,香味久久不散,就如同南国秀丽风景,百看不厌。
阿娇姑娘,真是好手艺。
东边的厢房住满了客人,因此代府这三日,灯火通明。
原先代阿娇还觉得院子大,冷冷清清的,现在人挤满了,倒觉得院子小了起来。
家里的院子,摆满了菊花,看来花艺师傅有的忙了。
灶房更是堆积了各种食物的香气,尤其是秋蟹,一只足足有女子一张脸那么大,看得人食欲大增。
席桌上,五湖四海之内,皆笑称兄弟。
今夜,锦城的烟火燃了一整晚。
刹那间,夜空流光溢彩,恍如白昼。
“怕是十年之内,也再难以现今日盛景。”代温玉立在代阿娇身旁,轻声笑道。
人人都爱看热闹,沾了欢喜之气,自己也开心起来。
“大哥,没想到父亲声望如此高。”代阿娇感慨道。
谁知代温玉轻笑一声,眼里讳莫如深。
“阿娇,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得了空的代阿娇在人群寻找着韩欢,却不见他身影,想必是趁这个时机偷灵芝去了。
借着肚子疼,代阿娇来到父亲书房的后院。
还未走到后院门前,胳膊就被一股力量拉向树后,代阿娇抬头一看,眼前正是韩欢。
他早已穿上了夜行衣,代阿娇眨了眨眼,冷静道:“这是钥匙,到时候我会吸引守卫的注意力,你溜进去。”
“麻烦你了。”韩欢回以低沉淡淡的嗓音。
来到守卫面前,代阿娇故作正经道:“我白日里放了风筝,风筝掉在里面,我要进去拿!”
代阿娇还未走几步,便被守卫拦在门外。
“没有老爷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放肆!”代阿娇拔出佩剑,怒道:“今天谁敢挡我,我就杀了他!看大哥是心疼他亲妹妹,还是心疼你们?”
守卫面有愠色,却敢怒不敢言。甚至本想抓绑住代阿娇的人,都停住了动作。
代府的人,都是知道代温玉极疼代阿娇。
达到代阿娇要的效果,代阿娇又柔声道:“那风筝对我极其重要,娘亲送我的红绳我绑在了上面,所以今天一定要找到那风筝不可。不然这样,你们帮我找,找到了风筝,我自然会离开,也不至于让大哥和父亲知道!是不是?”
“这…”众人面面相觑。
代阿娇再次拿着剑挥舞道:“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今儿就非要进院子自己去找,看谁拦得住我!”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那为首的守卫叹道:“五小姐,只要找到那风筝,请立即离开。”
“自然!”
跟在守卫的身后,代阿娇抿着唇,不知道韩大哥进了书房没。
父亲书房的钥匙保管在大哥身上,代阿娇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从大哥的卧室偷出来。想来都觉得对不起大哥。
但愿那灵芝对韩大哥好友的伤能起作用,不然枉费韩大哥和自己一番心意。
找了片刻,都未找到风筝,守卫不禁道:“五小姐,你再想想,风筝是否飞进了院子?”
“当然是飞进了院子,我还能骗你不成?”代阿娇走在前面,一边装作认真的思考着,一边走到桂花树一侧。
当瞧见树上挂着的风筝时,代阿娇顿了片刻才道:“我找到了。”
离开院子,代阿娇回到宴席之上,心怀忐忑。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代温玉问道。
“肚子太疼了。”代阿娇低着头,脸色白了白。
云容见状,推过来一杯暖茶,关心道:“暖暖胃。”
“谢谢表哥。”抬眸间,撞进不远处韩欢的眼神里。
他已经换好了着装,眉眼俊逸,身姿挺拔,立在人群里,犹如高山雪松,岿然有力。
这么快?韩大哥找到灵芝了吗?又不是什么宗派天书之类,父亲应该不会藏的深。
不知谁说了句烟花又放了,众人拥挤成一片,立在大院里,抬头望着夜空。
代阿娇挤在人群里,望着周围陌生的人,有些手足无措。
忽然,鼻尖一阵橙花香,代阿娇微抿着唇,心思一动。
代阿娇记得小时候,娘亲不仅医术高超,还擅调香。柠檬和橙花两种香味,经过娘亲的调制,香气一前一后,舒服至极。
从韩欢成为唐少主来代府的第一天,代阿娇就为他制作了这个香囊。香囊水青色的布料,镶上乳白色和淡黄色细线,一朵栩栩如生的橙花便映入眼帘。
以后只要韩欢一看到橙花、一闻见橙花的香气,就能想起自己。
忽然,手上一凉,隐约摸出是钥匙的轮廓和质感,代阿娇便转头,盯着身旁若无其事的韩欢。
刹那,烟火绽放,他也转头冲代阿娇一笑,三分感激,三分感动,四分释然。
代阿娇也笑了,他定是拿到了灵芝。
谢天谢地,没白忙活一场。
烟花骤然绽放的瞬间,代阿娇嘟囔着:
“韩大哥,愿此生与你携手红尘,逍遥天地。”
韩欢以为代阿娇对他说话,便侧耳倾听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代阿娇摇头,任这个愿望随烟火消逝,无踪无影。
韩欢盯了代阿娇半晌,视线才移向灿烂的星火里。
昨夜睡的很晚,所以今早起的很是艰难,但为了见到韩大哥,代阿娇还是早起了。
行至桥边,见代子沫和一群富家小姐有说有笑。
玩的到一起的人,除了兴趣爱好外,还有家室修养,以及容貌。
代阿娇始终是无法融入代子沫那群美丽小姐的圈子。
心里本来不想去凑热闹,但是想到路凭什么她们能走,自己不能走,便装作看不见她们,大步朝桥上而去。
“代阿娇,你昨日是被安蓄爷退亲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代阿娇被安琥小王爷退亲的事情,传遍了整座锦城。
“是我不要的他,不是他不要我!”代阿娇瞪着代子沫,眼里浓浓的警告。
“哦,连安蓄爷都看不上?”代子沫讥讽道。
“对!”许是气话,代阿娇就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人家啊,是想嫁韩欢将军……”
代子沫说着又打量代阿娇发白的神色,眸子里满是得意,继而缓缓道:“可惜啊,人家现在连韩将军的影子都看不见。”
立在桥上,代阿娇目光紧紧盯着代子沫,若是眼神能杀人,代阿娇早已经将她千刀万剐了。
偏偏代子沫还没说够,叉着腰对一群女眷道:“人家代阿娇啊,心高气傲,还说什么安蓄爷比不得人家韩将军,说什么韩将军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大英雄!不过依我看,你这般模样,怕是痴心妄想吧!”
“代子沫,你够了!”代阿娇强忍怒火,胸腔猛烈的疼痛。
代子沫扫了眼周围,料定代阿娇不敢动手,便哼了声,对身旁的女子道:“安蓄爷退亲,这偌大南国,哪个门当户对的公子敢娶?若是她能嫁出去,我便向她磕头认错!哈哈哈……”
“三小姐,你还是别这么说了,万一韩将军真要娶她呢?”徐大人家的小姐一开口,众人都笑了起来。
周围的女子都是官门娇贵,本以为她们知书达理,没想到跟代子沫一起奚落她。想来想看好戏的心思,不论出身,任何人都有。
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在场的人似乎变成了一个个代子沫的模样,代阿娇咬着唇,眼眶发红。
女儿家的名声,虽然重要,不过也不是必要。
可是,心里真的不舒服。
“我娶!”
桥下,韩欢笔挺的身影清冷有力,眸光坚定不移。
刹那间,代阿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桥上人皆一脸惊讶。
“这是谁啊?”代子沫皱眉,很是不满。
徐大人的女儿捏着手帕,仔细瞧了瞧,犹豫道:“好像是唐门少主唐柒,我在大厅里曾远远见过一面。”
代子沫轻哼一声,站在桥上,大声唤道:“公子何人?方才风大,我等未听见,烦请公子再说一遍。”
韩欢低头轻笑,随后大步流星地来到桥上,立在代阿娇身前,墨色眼眸盯着代阿娇,平静道:
“我娶你。”
恍若流星降临,这一切来得都太不可思议了。
不再理睬代子沫等人,代阿娇提着衣裙,来到韩欢面前,目光紧盯着他。
“当真?”
“当真。”
此刻,代阿娇心潮澎湃。
代阿娇年少的梦成真了。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的太快,谁能想到韩欢会说出娶代阿娇的话?
韩欢神色深沉,视线绕过代阿娇,落在代子沫身上,轻声道:“看来姑娘你得找个时间向代姑娘磕头认错了。”
语气平和又冷意,却令代子沫浑身发抖。
韩欢走在前面,代阿娇紧紧跟在后面。
走到白果树下时,韩欢停住脚步,有些疑惑的转头。
“你为何蒙着面?”韩欢忽的抬手,代阿娇以为他要摘自己的面纱,急的偏过头去,谁知他一愣,手落下来,却拂走了代阿娇头上的叶子。
望进他深邃透亮的眸里,代阿娇的心,密密麻麻的痒。
没想到韩欢一位征战多年的将军,竟然也有柔情一面。
脸颊不由得发烫。
“往前走就是西苑了,韩大哥,再会。”
“嗯。”
转身未走几步,韩欢唤住了代阿娇,欲言又止的模样。
代阿娇望着他复杂的神色,忽然明白些许。
“我知道方才韩大哥是为我解围,韩大哥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
韩欢紧盯着故作轻松的代阿娇,不禁皱眉。
良久,韩欢淡淡的嗓音回道:“大丈夫,言出必行,待我救了故人,便回来娶你。只不过,嫁给我,粗衣麻布,单怕委屈了你。”
代阿娇连忙摇头,泪已经止不住掉下来。
“只要同你一起,不吃不喝,我都甘愿。只是…只是你不嫌我丑。”
韩欢伸出手,犹豫片刻,还是放在代阿娇的头上,轻声道:“代姑娘心地善良,是韩某的福分。”
代阿娇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似乎不敢相信此刻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
代阿娇…当真要嫁给韩欢?
娘亲,你看见了吗?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