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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哥,你明日就要离开了?”听到韩大哥离开,代阿娇心里自然是不舍。
“对,时间紧急。”韩欢背手,眸色深邃。
梧桐慌慌张张跑来,代阿娇以为她是跟自己说事,谁知道她却冲着韩欢道:“唐少主,我家二少爷有请。”
代阿娇一脸担心,大哥为何突然唤他前去?
“别担心。”韩欢安慰道。
韩欢走后,代阿娇拉住梧桐,问道:“到底什么事?”
“五小姐,代阿娇今天出去的时候,看见有一群人神色紧张的来到府里,然后直接进了二少爷的书房。看他们的装扮是唐门的人,个个还都脸色不善。小姐,你跑哪儿去?”
书房内,淡淡檀香味儿弥漫。
“唐少主,我今日听到一个好笑的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代温玉不急不慢的说着,视线悠悠地落在韩欢身上。
“昨日城郊发现了一具尸体,有人说这人是唐门的少主唐柒。可是明明唐少主你就在我眼前,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城郊,是吧?”
韩欢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只有隐藏在眸底的暗光微微浮动。
代阿娇正欲到大哥的房里,途中遇见气势汹汹的父亲等人。
父亲寿辰,本应高兴,现在却怒气冲冲,难不成是发现灵芝被偷了,特意来找自己问话?
看见代子沫得意的神色,代阿娇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大步上前的父亲一巴掌扇过。
脸上火辣辣的疼,代阿娇忍住眼泪,不解的望向父亲。
“孽障,吃里扒外。我房里的灵芝是不是你连通贼人偷去的?”
代阿娇一愣,不知如何辩解。
却听三娘说:“老爷,定是那贼人给她下了迷药了,不然她怎么心甘情愿的帮他。而且沫儿说那杀害唐柒、来偷灵芝的贼人还要娶她,丢脸现在都是事小了,身子丢了,代家的名声就丢了。”
不提名声还好,一提名声,代清修便火冒三丈,拿着佩剑的一端,恨铁不成钢般敲了代阿娇的腿一下,又斥道:“给她关在屋子里一月,敢放她出去,就打断你们的腿。”
代阿娇脚上无力,眼看父亲要离开,便抱住父亲的衣角,也不哭,只是问道:“父亲,韩大哥现在在哪里?”
方才听三娘说杀害唐柒的贼人,想必是唐柒死了。唐柒怎么会死?是谁做的?应该不会是韩大哥做的。
代清修扯出衣角,一脚蹬开代阿娇,怒目圆瞪:“你还有脸问他,他现在插翅难逃,待你哥抓住他之后,我再来收拾你。”
代清修一行人走后,代阿娇意识到不行,连忙挣脱仆人,跑到马厩…
大院里,韩欢被重重围住,唐门的人,代府的人,江湖上的人,甚至还有贤王的人。
场面一度混乱,竟然还拿不下韩欢。
众人都暗自惊叹这贼人何许人物也,竟武艺高超到能以一人之力,拨千斤之重。
突然人群中有人站出来,指着韩欢高声道:“此乃无崖子之徒韩欢,自从卸下官职后,便做回了老本行,干着龌龊的勾当。被盗的昭王府人参,代府的灵芝,以及唐门少主之死都与他有关。这人武艺高强,必要时,可以不留活口。”
韩欢手中一把长剑,剑法行云流水,周围人很难近身。当韩欢听到这话时,视线望去,见是安捷,心中竟明白几分,便不屑地轻哼一声。
安捷是他的师兄,早他两年拜入门下,后来偷了师父一本经书便逃下了山,入了世,想来是怕自己抓他回去。
众人听安捷这么一说,如浪潮一般朝韩欢涌去。
“住手!”
代阿娇骑着马,冲破包围,毫不畏惧众人惊讶又疑惑的视线。
马鸣声长嘶,代阿娇跳下马,取下马上的佩剑。
“大哥!一定有误会,韩大哥是断然不会杀了唐柒。”
代温玉皱眉。
双拳难敌四手,情况危急之际,代阿娇忽而举着剑,横在脖子上,大步走到众人面前。
以自己的性命威胁大哥,愧对大哥多年来对代阿娇的好。但是为了救韩大哥,代阿娇也是顾不得了,因为代阿娇相信韩大哥是清白的。
韩大哥与唐柒无冤无仇,犯不着杀他。
“大哥,你要是不放了韩大哥,我就在你的面前自刎。”
代阿娇语气坚决,让代温玉难得一见的冷下脸来。
知道大哥护她,代阿娇转身,面对着韩欢,轻声道:“韩大哥,快骑上马走吧!”
韩欢心头一震。
“代姑娘,我….”韩欢上前,想同代阿娇解释。
“你不用说了,我信你。”
韩欢将帅之气,并非伪君子。
韩欢只略微皱眉,便飞身上马,牵着马绳,郑重道:“姑娘恩情,在下铭记,待故人伤势好转,一定登门谢罪。”
马蹄声起,韩欢扬长而去。
“不准追!”
气势之足,声势之大,很难让人认为是一个女子的命令。
所有人反应过来,连忙望向代温玉,众人心中,早已将代温玉看作代府的接班人。
代温玉也没发话,代府的家锻唐门的人一时迷茫了起来。
“孽障啊!”代清修气的咳嗽起来。
江湖人都不屑又愤恨地盯着代阿娇,一个小女子的命,值得这样吗?
值得,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哥将代阿娇的命看的十分重要。
代阿娇垂眸,心里想着,韩大哥,你可得要回来啊!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也得回来。
代温玉来到代阿娇面前,叹了一声,却抬手将代阿娇脖子上的血迹轻轻擦去。
“小妹,你这样放走了他,若是他不回来,怎么办?”
代阿娇摇头,笑的勉强。
“韩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言出必行,说办完了事情会来娶我,就一定会。”
“那是你傻。”
“你不懂。”代阿娇无力垂下手,剑身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代阿娇知道,她彻底完了。
屋子外,人影攒动,大多都是唐门的人。
他们要代阿娇给他们个说法。
代阿娇哪有什么说法,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是代阿娇信韩大哥的为人。虽说在战场上,披甲杀敌,一条人命不足为奇,但韩大哥还不至于迷失了心智,变成不由分说就杀人如麻的恶魔。
那可是南国里,最明亮的少年啊。
傍晚,梧桐端着饭菜,走进门,不停的叹息。
“五小姐,二少爷说了,会将那贼人捉住,给唐门一个交待。你先吃点饭。”
事实证明,代阿娇心还是很大,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胃口吃饭。
“梧桐,府里的人散了吗?”
梧桐摇摇头。
“唐门的人不依不挠,都说是五小姐的原因,才放走了贼人。不过听别人说,贤王已经派人协助二少爷捉人了。”
贤王?代阿娇低头,盯着饭菜,始终不明白贤王的意图。
以他这样城府的人,不做无用之事。
将抓韩欢这件事揽下了,定没有这么简单。
而且这是昭王的封地,堂而皇之的带人来,贤王还真是不把昭王看在眼里。
代阿娇被禁足三日后,才意识到大哥为她承担下的事情,有多严重。
大哥立下承诺,一内定将贼人捉拿,不然便以死谢罪。
代阿娇坐在房里,开始学会了发呆。
过了半月,代阿娇看着迎风怒放的腊梅,失了神。
代阿娇忽然意识到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是不是…被骗了?
被所谓的爱情骗了,代阿娇仰慕韩欢,所以头脑不清醒,一昧地帮助他偷灵芝。
灵芝乃大王赏赐之物,对代府来说,可大可小。如果大王追究,代府难辞其咎。
所以是韩欢利用自己,拿到了灵芝,但代阿娇始终不愿相信他会因此杀了唐柒。
仿佛这个世界对代阿娇充满了恶意,代阿娇跌坐在床上,倍感惶恐。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娶她是假的,承诺是假的?
还有十天便是一月之期,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腊梅香,代阿娇拿起剪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哥和父亲替她揽下罪责。
代阿娇相信韩欢,哪怕到今日,代阿娇也是相信他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回来啊?
拿到了灵芝,给了故人,为何不来解释?
“一切都是阿娇的过错,同代府无关,阿娇愿意以死谢罪,给唐门,也给大哥一个交待。”
写完绝笔书,代阿娇深吸一口气,眸光坚定,用锋利的剪刀头用力划过手腕。
代阿娇靠在桌子上,意识渐渐涣散,手脚也无力起来,恍惚间,代阿娇看见了娘亲,娘亲对代阿娇唱着儿时的歌谣。
呵,代阿娇知道了,娘亲在哄她入睡。
代阿娇闭上眼,一滴清泪滑下。
白龙寺
“这灵芝和人参,不过是续一时的命而已,这位施主,终究还是躲不过。”一觉大师摇摇头,床上这人,怕是回天乏术。
司徒空睁眼,脸色苍白,但还是强忍着坐起来对大师恭敬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大师我有几句话同韩兄弟讲。”
大师离开后,司徒空看着韩欢,从枕头下拿出一本经书,对韩欢道:“这是文宗十六经书之一。”
“司徒前辈莫不是因为这个才被人追杀?”韩欢问道。
司徒空摇头,回道:“烈火门并不是三宗的虔诚信徒,自然不会因这个对我一家赶尽杀绝。”
“那是?”
“烈火门门主同朝廷有关系。”司徒空说完,目光深远。
韩欢皱眉,烈火门这样没有底线的江湖门派,怎么会和朝廷有关系?
“前辈的意思是,烈火门门主是朝廷中人?”怪不得烈火门会嚣张至此。
司徒空叹了一口气。
“那日我们捉住烈火门暗卫时,他身上那块令牌分明是只有朝中权贵之人才有。那暗卫宁愿自尽也不肯说,也是保护那人。我派人去打听令牌的消息,却没想惹上杀身之祸,不过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韩兄弟,我一生为南国尽忠,却未曾想过这样的下场。”
“前辈莫担心,我们去懂山寻菩提子老人家,他定能医好你。”韩欢看着面前这个忘年之交,不由得感慨万分。
司徒空笑道:“我怕是撑不到见菩提子老前辈的时候了,韩兄弟,烈火门的人肯定是为了令牌而来。你能进白马寺,定走不出去,我时日无多,用我一命,换你能平安出去,也算值得。你倘若为我鸣不平,便查出害我全家之人,在坟墓前讲于我听。可好?”
韩欢握着司徒空的手,墨眉紧蹙。
司徒空从怀里拿出图样,递给韩欢,眼里竟一片坦然。
“前辈,我答应你。”
离白龙寺不远的林子中,立着一群身着黑色斗篷戴着银色面具的人。
“还未查清是谁进了寺吗?”
这个人武艺高强,烈火门的人竟拦不住,不过进寺容易出寺难。
但…..为首的人眸中一抹担忧,怕生变数。
“大人,司徒空出来了…”
再次睁开眼时,代阿娇浑身酸疼的厉害。
周围的一切好熟悉,代阿娇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的闺房吗?
床边立着大哥和云容表哥,两人神色皆是暗沉。
大哥很少生气,云容也是,两人都是那般温润儒雅的人,一生起气来,竟然有些恐怖。
“你以为你死了,这件事情就能结束了?杀害唐柒的人还未捉住,你怎么能舍得让我分心?”
大哥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灼灼其华,是锦城女子梦寐的郎君。
但他此刻眼里的痛心,让代阿娇忍不住难受起来。
“我没用,大哥。”
“不,是你太善良了,太容易轻信别人了。你记得你十二岁时,有一男人说他从临城来,被偷光了身上的银子,回不了家,问你借银子?你所有的钱物都给了他,连头上的珠钗都给了他,结果呢?那人最后被我和云容抓住了,是个骗子。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是希望你能保持内心的美好。”
代温玉握着代阿娇的手,又轻声道:
“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美好,我努力让你不去看见腌臜的场景,但你始终要去经历。”
云容点头,转而俯身,安慰道:“表妹,我跟伯父说了,你也是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我和温玉商量,将你送到静心庵一阵子,就说你是面壁思过,等到你想通了,就接你回来。这样,也免得你被别人打扰。你放心,爷爷也说了,不会让你有事的。”
云公肯为她说话,代阿娇受宠若惊。
锦城寒风凛冽,代阿娇穿着袍子,立在满树盛开的腊梅花前,心情复杂。
和大哥的约定,她输了,但是代阿娇觉得韩大哥一定会回来找她,哪怕……哪怕是等久一点。
许是情绪低落,代阿娇半蹲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的撕心裂肺,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第二天,代阿娇坐上了送她去静心庵的马车。
临行前,大哥对代阿娇说:“感情一事,缘聚缘散,也算是你要过的坎儿。你到那边以后,跟着师太好好学习,过一阵子父亲气消了,我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就带你回家。”
“大哥……”
大哥将代阿娇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代阿娇的背,柔声道:“小妹,你放心,我答应过娘亲,不会不要你的。只要有我在,代府就是你的家。”
代阿娇小声抽泣着,有了大哥的承诺,代阿娇总算安心许多。到了静心庵,自己就只当是欣赏风景,散散心,这样子时间应该会快些。
临行前,父亲背着手,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对代阿娇道:“阿娇,你性子顽劣,到了静心庵,一定修身养性。”
代阿娇背过身,擦掉眼泪,性子顽劣,这四个字,便是她在父亲心中的形象。
算了,何必纠结。
登上马车,代阿娇靠在垫子上,咬着唇,下定决心除了大哥,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代阿娇以为韩欢是个有担当的人,没想到过了大半月,都未见他踪影。
不过她还是希望韩欢能回来,将事情说清楚。孰是孰非,世人自有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