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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剑指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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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们定下的计划,五千精兵从通州口岸涉水而过,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通州上下军士皆数被俘虏,缴械关在了一起。

而后他们便弃城从山林间辗转前往清远,由赵锡梁另派人来接管通州。

至于通州山上的行军路线,这得多亏赵锡梁夫妇俩的过目不忘和……侥幸不死。

“那趟通州来得真值。”赵锡梁暗叹道。可不是嘛?追回了一个夫人,还得来了一张行军图。

三日后,五千精兵到达指定地点,举火为号,赵锡梁当即整兵,击鼓,堂而皇之地搭浮桥渡江,季建临哪里能坐视不管,只见对岸军营里乱了一阵,将弓弩手派了出来。

乱矢有一搭没一搭地朝着他们射着。

“啧啧啧,这就是南平的征北元帅。”赵锡梁嫌弃道,“有他在,何愁朕等所谋不成?”

“也别太轻敌了。”宋远知跟在他身边,隔江远眺,在队伍中锋的位置,准备领后军渡江,“他们乱了有些日子了,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乱子。季建临这个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将,但也不至于昏聩至此。”

宋远知说得没错,季建临麾下,自清远原驻军全军覆没之后,就乱了起来,一部分人愤慨于季建临的昏招迭出、损兵折将至此,以许茂典为首,要求请旨严惩季建临。

季建临大怒,大军分成了两派,展开了激烈的冲突,一直持续了好几日,许茂典不忍看同胞自相残杀,遂率兵远走,另外驻兵布防。季建临却依然不依不饶,时不时派兵袭扰许茂典,眼下也没了御敌的斗志,南平虽拥兵甚巨,此刻却俨然是一盘散沙。

此刻,季建临手忙脚乱之中,调兵抵御大良渡江之军,欲将他们皆数毙于珩江之中,却见大良军威风凛凛,军容整齐,队伍丝毫不乱,有条不紊地用盾牌挡箭,只专心前行。一时间,数万兵士的脚步声竟然集合成了一声。

他正恼怒之际,忽听身后喊杀声又起,一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队伍,挟风裹怒,掩杀了过来,顷刻间已是数百人命丧敌手,当下,南平军士更是节节败退,阵形一乱再乱,几乎都到了人人各自为战的地步。

而赵锡梁这边,也已经带人杀了过来,两军前后夹击,虽人数不敌于南平,却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围了起来。宋远知一人单骑,与赵锡梁并辔而骑,在一群士兵的保护中冲到了对岸战局中。

队伍散开去,赵锡梁将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长枪落处,必有一名士兵被挑飞,宋远知也不甘示弱,寒霜剑剑光阵阵,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南平军只能不断后退,渐渐地被两军逼到了绝境。

“先生!”忽然一片混乱中,有谁惊叫了一声,宋远知面色不变,出剑的动作却是慢了半拍,迅疾便被一个南平士兵砍中了腹部,她痛哼了一声,还好创口不深,她顾不上查看伤口,只是反手挥剑将那名士兵逼退。

她在南平军中领兵时日不短,中央军、地方军都待过,有能认出她的人,并不奇怪。她在渡江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会这样,但是……结局至此,她已无法后退,只能咬牙向前。

那名士兵正要高兴,还以为自己终于伤了什么大良的大人物,却猝然间听到有人叫她“宋先生”,许多士兵都愤慨而不敢置信地望着马上白衣染血的女子,他也愣住了,而后被赶上来的赵锡梁一枪扎了个对穿。

“专心点!”赵锡梁恼怒地看着她腹部伤口,喝道,“下次再敢分心,就给朕回安郢去!”

宋远知自知理亏,闷哼了一声,额头沁出细汗,却是一句也不敢反驳。

“她是宋先生啊,她怎么会在大良的军队里?”有士兵惊讶地叫道。

“早说了她是奸细了,是你们不信而已,现在是铁证如山了!”说这话的,必然是季建临的直属军队。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议论声很快就平息了,因为战事越发惨烈,他们一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就算心中有再多的愤慨和疑问,也只能强行按捺下去。

一片混战中,渐渐有一个白袍小将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只见他与身边士兵完全不同,作战勇猛,斗志高昂,他的身边聚合了一小拨士兵,正在努力打开大良军队的缺口。

宋远知也看了他一眼,正见他望过来,似乎是因为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汇,小将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后便很快将头转了回去。

“快点,护送大将军撤退!”他带着那拨士兵,渐渐地竟真的被他破开了一个缺口,来不及细想,他冲回到连连败退的季建临身边,一把拽住他就走。

他的声音变了很多,大约是到了发育的年纪,有着青春期男孩特有的公鸭嗓子,再不如以往的清亮澄澈,喉头里仿佛还梗了一口苦痰,使他的声音破碎而浑浊,他几乎是在嘶声喊着。

那是……侯子启。

宋远知还能想起那些年,与这些伙伴们的嬉游和争胜,那时他稚气未减,虽已展现了他的智慧和武艺高强,到底还是猴儿心性,所见不远,行事亦是浮浅。

时事造就英雄,这一场战乱,让他快速地成长了起来,他很快就会长成历史上记述的那样,少年英才、能征善战、有勇有谋,以一人之力死死地拖住了滑向泥潭的南平江山。

箭尖无声地对准了他的后脑勺,持弓之人瞳孔骤缩,莹白的玉手上血迹斑斑,带得弓身都在微微颤抖。

“嗖!”

一声尖啸,精铁羽箭以快得看不见的速度,飞快得射向对方,弓弦还在风中挣扎,箭尖已经没入了那人的头颅里,从后脑入,前额出,小小的一个血洞,大约是伤得太快的缘故,血洞里还没有鲜血流出来。

那人甚至还来不及挣扎,正在仓皇奔逃的身躯僵在半空中,一条胳膊还被白袍小将半扯半扶着,膝盖已经弯了下去,随着模糊的一个“啊”,季建临不甘心地倒下了。

到底还是偏离了些许。

宋远知看着手中沾满了鲜血的弓弦,看了许久,然后将它丢弃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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