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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柔不动声色的听沈休讲完,内心澄净如镜,对上沈休对往事略有几分伤神的小眼神,点了点头,眼神宽慰了她一下。
沈休轻笑一声,淡淡的应着,尔后慵懒的将身子靠在马车上垫了布的木板上,闭目养神。
有些事情自己也没想明白,可不知为何,就突然的想向他提及。
一向,对待过去,沈休是冷眼旁观。
在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中,很快,沈休嘴角又扬起了一个肆无忌惮的弧度来。
另一头,
宫殿深处,金碧辉煌,除了偶尔的脚步声之外,竟无半点声息。
一身素雅的褒芙紧紧的跟在褒唯的身后,将目光放在足下,卷缩着身子,一下也不敢东张西望。
反观贤妃落落大方的迈着合乎礼仪的步伐,目光端端正正的目视前方,一颦一笑,尽是得体。
皇后突然招十三皇子的侧妃姚氏入宫,这事让人措手不及。
良妃听到消息的时候敲一盏茶水喝尽,眯着眼睛,向身旁的宫女道,“将邵室招来。”
邵室是个孔武有力的婢女,被分配到厨房,因性子却出奇的温顺所以同宫里头上下关系打得很好。她不急不躁的跪下,一五一十的将听来的小道消息一一道来。
良妃听了半响,不置可否。
当邵室走了许久,良妃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烦躁皱了皱眉头。
啊,不得不防。
姚家大小姐的风声刚被添油加醋放出来,皇后便将目光迅速的转移到了姚氏。
姚氏素有贤名,八面玲珑,端庄得体;贤良淑德,技艺高超。
如果是长女还好,长女年幼丧母,母系氏族又势单力薄,若是次女,其母是杨家的嫡女,杨家富可敌国,又暗投于皇后,淑妃盘算许久,终是选了长女。
十六皇子这日敲去良妃宫中,听说了之后,笑呵呵的打着哈哈说,“母妃,这有何难,就身世背景而言次女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可她并不是一个皇子妃的人选,外头传的贤良淑德不过是其母为她包装上的华丽外衣,论人品和心计远不及长女”
“你莫想得太简单了,性格什么的又何妨,你以为真的是在娶一个女人。”良妃讽刺的弯了嘴角。
“我知道,他是要娶了一族的人。”十六皇子冷笑。“可是姚氏一直是皇后那边的的人,淑妃也敢想。”
“你管人家这么多,你将这事细评,还不如赶紧将沈家小姐欢心讨了去。”良妃望着那张漂亮的容颜,将十六皇子耶愉道。
十六皇子被打发回去的时候,正赶往相府去,只见守她家的那个人还在院子里候着。
沈休刚想趁机溜开,便被刚入门的十六皇子眼尖的叫住。
萧柔回过神来来,打量着低着头,乖乖认错的萧清珝,一字一顿训道。“怎么就刚好我来的时候你就有事,你逃得不过是一时,何必呈一时之快。”
沈休低垂着眸,暗暗的又觑了一眼萧柔那长着茧子的手,不敢吭一声。
这萧柔愈发的放肆无礼了,但是没办法,谁叫自己主动权还在别人手上。
说到底,还是理亏心又虚。
不过按道理来说,十六皇子既然是亲家,更应该是以礼相待,暗中放水。偏偏在她犯懒得时候又来揭穿。
“子缘,需要我陪你征战戎马吗。”十六皇子见沈休头上的壶,提问道。
近来沈家事情太多了,而婚期将近,本来该派人教沈休来学习,便被耽误下来。
哪路“劫匪”敢杀沈相的本人和他儿子?感觉背后有故事呢。
可是萧柔不去探索这么个故事,跑来跟沈休耗上了。
沈休没有想明白,萧柔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多如毛牛,但是看样子却似愈发的闲了下来,每日对沈休的要求愈发的苛刻起来,简直是一刻都不得闲。通常练到黄昏的字,如今硬生生的要练到夜半。除了练字还要习武,早上鸡鸣晨起蹲坑,蹲完坑之后便是负重行动,再然后是学习骑射。
沈休看着自己曾经娇生惯养的细长白皙嫩嫩的双手,以前也不过是练过剑,骑过马,射过箭而已。现在连体能一块训练上了。然而,近来,她并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他萧柔,萧大人。
不过看在萧柔真把自己当作自家人来训练,便默默的忍了。
“好的,萧大人。”待着训的差不多了,十六皇子便见的沈休便狗腿子的低眉顺眼立马认错。
以前沈休一直不知道所谓淫威为何物,如今有些懂了。
十六皇子看了许久,忽尔想到了什么,用眼神询问沈休,离她不远的穿着讲究的莫名其妙的人究竟在做什么。
沈休没说什么,反而是萧柔又好生的交代了一番,便施施然的将两手一翻,放在后面,背对着十六皇子走了。
人一走,沈休更是无法无天,半吊子打水来了。
暮色深深,从二楼雅间的茶馆里出来的时候,十六皇子便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在一场绵绵的秋雨中,打伞走过陌上,走到沈休的跟前,来一场心动的感觉。他认真的看了一眼沈休,终于是无话可说了。
沈休近日心情似乎不好,出门化了淡淡的妆,正倚着柱子旁百无聊赖的把弄簪子。
十六皇子唠叨了一番,便切入了正题,一本正经的挤出笑容道,“子缘,有我在,不是很好吗?”
“很好。”沈休看了一眼十六皇子,“我看你玩的乐不思蜀了。”
十六皇子余光见了沈休的脸色,心里一凉。
果然便听得沈休重复萧柔今日的训话,道。“你当帝都是什么地方,你当我们要干什么要紧事,你自个还有多长的命来玩。”
十六皇子闭紧了嘴。好吧,他该买点生活必须品来喝了。
十六皇子扫一眼沈休,招呼也不打一声,便甩袖子走了。
沈休全程冷脸。
又是一轮清月挂在半空中,沈休蹑手蹑脚的推开自己的房门,一溜烟地跑了。
萧柔这个小人,说好了的留下,结果还是人去楼空。
名义上是答应留了,实际上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哨子,说什么需要的时候再吹吹。
甩了甩沉重的胳膊,沈休半信半疑的将手中的哨子吹了吹。半天,刮来了一阵阴风,一个踉跄,沈休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果然,没来……
一丝风吹过耳畔的发,沈休敏锐的感受到了身旁的风更加锐利,猛的回头,便见着一张放大的脸。
“你没走。”沈休低低地笑一声,听着传来的熟悉又期盼的声音。
倒不知道他藏在府里头的哪个角落。
“何事?”萧柔老规矩似的,木着一张脸问道。
“请你喝酒。”沈休将明丽的笑容扯开。
身后鬼鬼祟祟的稍着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你知道的,看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准备娶媳妇了。小时候埋藏的女儿红还在呢,总该拿出来喝的。”沈休敛眸,眼里不辨情绪。“不知道该找谁,后来想了想,就你吧。”顿了顿又解释道,“反正你都知晓我所有的秘密。”
再狼狈的样子也被你看到了。
心里头到底存了几分信任的。
萧柔扫了沈休一眼,沈休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更加萧索可怜了,于是默默的替她开了这女儿红,顺便用一抹药香掩盖了味道。
半响没听来动静,萧柔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攥紧的手心,显得有丝丝略微不安的沈休,朱唇轻启,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唉,若是事情败露,阿爹传信叫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最终,沈休挪唇,率先打破平静。
毕竟年少,流光也显得分外多情。
莫名的,沈休望向萧公子的目光软了软,心中总是闪过今日十六皇子临走前那一抹凄凄的眼神,终有这一丝牵绊。
又或许,不是非得痛下杀手不可。
沈休未想事情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眸子同星子般明净,直教人看得恍惚。
沈休抬头,听的萧柔轻笑,“我一直以为你是得过且过之人。”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沈休抿唇,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不自觉的又同他亲近了几分。
大智若愚。
怕是要难得糊涂。
良久,空气中传来两道淡淡的声。
“你有带碗吗?”
“无。”
沉淀了半响的空气突然又被一道笑声打破。“哈哈,我居心叵测,倒是你爱喝不喝,这酒可是桃花谷的酿的,当初阿爹可是不远万里的搬回来的……”
“哎,据说味道醇美,三杯醉,你怎么喝了三杯都不醉?”沈休真的醉了。
“我说你的影子怎么那么多道呢?”
“哎,萧大人,人家说你一诺千金,以前我是不信的……”沈休抱着酒坛子痴痴傻傻的笑道,眼睛里褪尽了平日的算计,脸颊被酒气熏的熏红。
萧柔将自己惯常别在腰间的葫芦取下取酒,动作行如流水,干脆利落。抿了一口,眼里也有些迷惑,像是在听,又像没有在听,莫名的就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曾听宫中的老人偶尔提起,有些人至死,念念不忘的还是心里头没有得到过那个人。你说我会吗,会释怀吗?”沈休真的醉了。
沈休记得懂事的时候,摇头晃脑的看着菩提树下的姻缘结,老寺的孤僧便从房间里出来,听着枝头的鸟儿欢乐的鸣叫时,冷冷的,又带着叹息的怜悯,看着她道。“名中为缘,到底无缘,生下来注定就不会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