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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休觉的自己在梦中,梦中依稀可辨一能古寺。那一段,历历在目。
清平寺是雍州城最高的古寺,相传为刘宋王朝工部尚书郎奉旨建造,里头的智慧更有一众佛教高僧手笔。藏密神主大日如来是为理智不二法身佛,是尊崇的主要对象,在寺里的中央位置,其形相类同于释迦牟尼坐像。还有金刚持,密宗菩萨名,大威德怖畏金刚,胜乐金刚,时轮金刚等在内的众多佛像。
南朝四百八十寺,所言不虚,而雍州城的古寺以清平寺最为重笔浓墨。
清平寺早年名扬天下,香客络绎不绝。
清平寺山下众多的繁花,尤其是在百花凋零之后方始开的美景更是吸引每年众多香客慕名前来踏青。
据说,成全了不少的姻缘……
踏完青,翠山古寺,上山求个姻缘卦……
那一年阿爹带着沈休披着风尘朴朴的衣裳过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下山前来打水,采集的型尚,穿过绿竹后的小径,远远看到黑压压的人群。
沈休从阿爹身后探出门来,忍不住上前询问了一句,“何事如此热闹?”
“正巧了,你,你们来的正好,头几天来了一个通天理的大师。”型尚摸着他光秃秃的脑袋,带着和善的笑容道。
“天理,那不是只有宫里头的司天监才知道的是吗,民间我倒是闻所未闻。”沈休忍不住撇了撇嘴道。“不知道佛门净地应该清修吗?”
“来的是道家的。”型尚听了一会,张了张嘴忍不住道。
“踢馆子的?”沈休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型尚一眼。“所以吃瓜群众来看热闹。”
沈相面色深沉,扫了沈休一眼,“还笑!”
“倒不是来寻事的。”型尚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沈休打断了。“我知道嘛,叫什么来着,互相学习探讨借鉴!”
话别的型尚,沈相同沈休脚步加快的往山上走去。
敲了半响的佛门,久久未开。阿杨忍不住在外头喊了一句,不消片刻便来了一个型尚,急忙忙的把门开了。
型尚开了门之后,低着头。“师太交代,今日不见香客,我以为,我以为……不曾想你们那么快就回来了。”
“师太呢?”沈休探出脑袋,问道。
“师太不在这。”型尚一脸平静的说。
“庵里头?”沈休头上打着问号。
“那法师呢?法师在吗?”沈休又问。
“在的,在的,快快请进。”型尚将他们请进去,便又把门给关上了。
明妃名为金刚露漩,在她的佛身像前种了许多的金婆罗花。金婆罗花又称为金波罗华,一说是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时,即为此花。
沈相子同沈休将云山翠竹抛在身后,踏看香尘转了个角,便见得花下立了一个人。
远远看去只是一个单薄的背影,一动不动的。
“什么情况?”沈休摸着自己手里的佛珠,忍不住将脚步定住。
“我不是同你一道出发一道回来的吗。”阿爹也定住了脚步。
沈休又抬眼将前头望了望,猜测道。“莫非他在欣赏那凶恶的金刚露漩身像?”
外头来了几个矮矮的人头小心翼翼的张望。
沈休逮住了一只人头张口就问,便指着前头的那人。“你可见过他?他是何人?”
“你知道仙门吗?”型尚神秘兮兮的探过头来。
仙门是传说中人间通往仙界的一个桥梁,实际上那是一个门派,因为那个门派里头不止一次有人得道成仙而闻名于世。
但是他同三座仙山一样,神乎其乎。
那个门派听说高入云耸,俗世弟子未曾见识过。
但是听说仙门收俗尘子弟,每年闻名而去的络绎不绝。但是能真正走到仙山的却寥寥无几,被选上的更是几十年未曾出一个。
阿杨低头压低了声音,“所以,那人同仙门有牵扯?”
型尚故作玄虚的摇了摇头。“非也,非也……”然后眼神高深莫测的望着前端,“你知道仙门收俗世子弟吧。”
“我知道了。”沈休怔了好久,然后脚步极缓的挪动起来。
望着型尚这般神情,沈休声音沙哑干涩的问道。“不要告诉我那人就是传说中仙门收的神龙不见其尾的弟子。”
型尚一硬,关子也不用卖了,崇拜的点了点头。沈休粗鲁的用手将型尚的脑袋一推,表示他要静静。
这样的人要来,别说把山下那一条路给踏了。
这是要把寺里的庙给掀了啊!
这样一想,看着前方那个身影越看越有仙气,这哪是身形消瘦俊逸,分明是仙风道骨,这哪是一动不动酷似傻子,分明是大师悟道,这哪是欣赏明妃,分明是传播众生平等……
仙人周身满是仙气,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于是型尚在沈相的示意之下,扭头便把沈休拉走了。
青衣落落,长衫染尘。
沈休将手抵在自己的胸口,望着别人的眼睛。“他这是要来论道吗?”顿了顿,有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做过什么?”
“他前几日论三玄三要,然后过没两日法师闭关了。”型尚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要不要你去同他论就好了。”沈休背后跟着的一人,悠哉悠哉的道。
“哎呀,要不我们去会会他!”沈休说完,又通“输人不输阵,走!”果断回去从头计议。
当沈休摇头晃脑的看着菩提树下的姻缘结,听说知天理的老寺的孤僧便从房间里出来,听着枝头的鸟儿欢乐的鸣叫时,冷冷的,又带着叹息的怜悯,看着她道。“名中为缘,到底无缘,生下来注定就不会顺遂。”
萧柔见沈休眼神恍恍惚惚起来,便起了身。刚站起来便见沈休也跟着他站起来,嘴巴还在嘀嘀咕咕什么。
“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尾生抱柱而死。”
沈休摸着自己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不紧不慢的走着,走在前头的人忽尔转过头来,形成的局面,便是的两人面无表情的对视,没有大眼瞪小眼的视觉效果,只是单纯的,专注的将对方望着。
她希望是真的有,又希望是没有,因为她痴,也因为她痴迷的并不长久。
最终还是沈休在那一双幽深平波无澜的双眸子里败下阵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说尾生这是痴情还是傻?”
想着想着,沈休又问,“若是真似这般痴情,当真世间少有。”
沈休看萧柔依旧面无表情的抿着唇角,过了许久,以为他不会答了,便听得他问,“有区别吗?”
“那你这是信了书卷真有这般人?“沈休又自顾自的忍不住叹道。”或许吧,世上真会有这样痴傻的人,只是被爱的配不上罢了……”
近十五年的头阴感觉过得混混沌沌,仿佛没有看清过自己,也没有看清过别人。
不知萧柔这斯听懂了什么,眼睛微微的眯了眯。
沈休半合着眼,不住的又看了眼前的青衫落落的男子,坐如松,面如玉。
萧柔将醉了的沈休送回房。
沈休却在想着萧柔把自己送进了马车,这辆马车有点晃,她头有点晕。这辆马车虽然外头不扬,内里头却装饰的非常豪华,一概供求应有尽有。两人坐的前头还有一张圆形的桌固定着,桌上有冉冉的茶香升起,迷糊了彼此的眉眼。
沈休端起茶壶,看萧柔平静的脸上嘴角缓缓的勾勒起一抹笑容,往他的杯里斟酌了满满的一杯茶,溢出来了也不管。
反正他不会出声,沈休正等着他出声。
望着萧柔干脆把眸子敛了下来,沈休将溢出来的茶水将杯盏稳稳地放在他面前,“我想啊,如果总是我一个人说话,你又半声不吭的,反倒显得你的不是了。要不这样吧,我给你讲故事,你就点点头就好了。”
然后,他就点头了。
“一行人深夜打尖,掌柜子说没有房间了,赶路的那一行人说声随便什么都好,然后掌柜子给他安排到儿媳妇刚死的尸体停放的那个屋子里去,晚上一个客人睡得似梦似醒,看着了于是掀起白纸子坐起来,逐个的往客人身上吹气,很快就轮到醒的那个客人,唉,最后客人跑出去了,女尸追上来了,客人跑到庙里,庙里有个和尚,和尚没有开门。最终女尸没有抓到客人,僵硬地抱着树干一不动了了,天亮了,和尚打开门,将半死不活的客人背进庙里。”
“故事结束了吗?”沈休在勾起嘴角望着萧柔。
摇头。
“哈哈,客人没死,但是也没活着。”沈休压低了声音,幽幽的开口。“客人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尸体。”
说着看着对面的人并没有反应,她笑道,“你说,那些通天理的不是喜欢抓鬼吗?”顿了顿,又道。“这世上有鬼吗?”
萧柔端着眼尾微挑,望进沈休的眼里,“我没有抓过鬼,我也不知有无。但是我始终觉得最可怕的,是人心。”
沈休一时出了神,讪讪望着那氤氲在水汽里幽深旷远的眸子,“若当真有仙人,他们为什么要收凡尘子弟,凡尘子弟又是怎么做了仙门的子弟,那里头真的如仙境一般吗?那里头会同俗尘一般勾心斗角吗?”
“不知。”萧柔目光顿了顿。
“你又是如何遇着我爹的呢?”沈休又问。“你莫是被诓了吧。”沈休将嘴角的笑意浮出,望着他很诚恳得到给出答案,心里头不动声色中,有一种天性的情绪在萌动。
望着萧柔又是紧抿着的嘴唇,沈休又笑得很开心。
约莫他是遇到自己所关心的话题答上两句,若是他心里觉得无关紧要的,只会微微的扯了一下嘴角然后用沉静的目光看着你。
不过是随心所欲的人罢了。
萧柔继续喝茶,就这般用没有波澜的双眼同沈休对视着。
这茶很苦,萧柔眉头不曾皱过一下。
沈休垂眸,敛下的思绪,忽尔抚掌大笑,又拿茶当酒一般喝。
萧柔依旧面容平静的望着她。
“你不走吗?”沈休把手抠在门上,突然扭头又问。
毕竟,萧柔终究是那样伶俐聪明的人,自然是看穿沈休眼底的所图。就像每一场戏开场的时候,那些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底下隐藏的情绪一般,于萧氏来说,有点司空见惯的明朗。
“不了。”萧柔平静的望着沈休,摇了摇头,行动却是转身离去。
“你是……”那半句话,沈休终究没有说出口,便倒头就睡了。
重新回到了庭院,一绥雨丝顺着寒风而下,萧柔不紧不慢的站在屋檐下,像是在等人,也像是听雨。
“你来啦。”萧柔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直教身后的人定住了脚。
“这就是为什么沈大人不阻止你同二公子亲近的理由。”一人将手掩在唇上,低低的笑道。
萧柔转过头来,退后一步,同青衫落落的一人并列着,听着他略有忧思的道,“家主可以接受任何一个人,除了顾三公子。”
“我依稀记得二公子自作主张的家派人来求亲的那天,二公子狼狈不堪的回来的时候,跪在院子里求了沈大人好久,那是家主第一次打二公子,可是二公子一滴眼泪也没流,目光痴痴的望着那进门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的离开的身影。”
“为什么同我说这些。”萧柔突然不解的开口问道。“难道你以为我可以救她?”
“日子过得挺快的,那已经是家主没有离开的事了。”沈七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自那之后他们不会再有联系。”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萧柔望着他幽幽的眼神,突然间若有所悟。或者是说上面的人有什么变动,需要什么指示,需要他们怎么做。
“希望……。”沈七嘴角勾勒出半分笑容,目光咄咄逼人。萧柔便挑眉斥责的问,“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沈七眯着他那双无辜的眼,凉凉得道,“你觉得这会是我的意思吗,毕竟我是你带回去的人,你不觉得你不信我,这很可笑呢。”
说罢,沈七又是呵呵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多年前你可是犯了同样的错误,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萧柔目光不善的将沈七望着,视线穿过雨丝,翻山越岭,不着边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