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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得生路感念施恩人 接恶讯最苦矛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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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村里人虽是很会做面食,但真正会做麻花的只听说是小蝶儿的父亲郑大爷,那郑大爷从腊月起就承接了做麻花的营生。每家至少要炸出十斤面,直忙得郑大爷黑白天连轴转,村里人并不讲究付工钱只是每炸出十斤面都会给郑大爷留下十根麻花。约定俗成一般也不知道十根麻花是否让郑大爷得到合理的报酬。

玉妹偶然见过郑大爷做麻花的场面,工艺很复杂就更别说这里面一定有常人学不到的秘方,否则为什么就没有第二个人来和郑大爷平分辛苦。此刻见银娃姐姐送她的麻花,虽是知道不能拒绝,还是言不由衷地说道:“还是留给孩子们吃吧,我都能猜到你家的麻花是最后一个炸出来的,银姐姐恐怕都没尝呢吧?”

银娃笑道:“算你小妮子有口福,若不是你家出了强盗,俺才没工夫把新炸的麻花先给你送。娃娃们也还没吃上,后半夜才拿回家的。你现在吃恐怕还没凉呢。给你就拿着,俺的娃比你有福气,在她们的爹娘身边。”银娃说着眼里倒沁出了泪水。

玉妹感激不尽,不但是感激银娃姐姐的麻花,更感激银娃姐姐对她的怜悯之心。玉妹并没有痛苦,因为家和父母对她来说并没有那样温暖,相反她自己独自在农村倒是没有挨饿。她提着小篮回到家里,刚把小篮挂到空中绳索的立勾上就见余奶奶端着一盘麻花过来,见到小篮里的麻花说道:“是谁这么早就来给你拜年,俺倒成了第二。”说罢把盘子递到玉妹的手里。

玉妹忙接过来说道:“余奶奶,我还没去给您拜年呢,倒让你先来看我。祝您新年好!”

见余奶奶送来四根就说道:“您就留着吃吧,还惦念我。十二万分的感谢您!”

余奶奶说道:“大过年的,不过就是一点意思,队里人知道你没回家,不敢说十家人百分之百的都来给你送麻糖,总会有三五家会光顾你的,你放心这个节你不缺麻糖吃。”

正说着,院门响了一下。玉妹见到甘队长进来,余奶奶纳闷道:“就是今天你能睡个好觉干啥不在炕上多陪陪你媳妇,天没亮就跑到这里给俺拜年?”

甘队长憨厚的笑了笑,说道:“您老过年好!这小玉妹说找俺有事,俺就起炕过来瞧瞧。”

玉妹见躲不过余奶奶,就直接说道:“甘队长,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昨晚给我吓得半死,先是炕突然塌了,紧接着四只和猫大的老鼠就在我眼前公然的搬运我的粮食。”

余奶奶听说炕塌了,笑脸变成了冷脸说道:“怎么两个小妮子能把新砌的炕睡塌啦?这事就要由队里给重新砌炕啦!”

玉妹对余奶奶说:“所以我怕让余大爷生气,天没亮就去找甘队长啦。”

余奶奶沉着脸说:“你余大爷知道了必定要把胡子都气歪了。”

甘队长进屋说道:“先把铺盖拿下来凉席撤下来,看看咋回事?”

撤了席,余大爷也被余奶奶叫到北屋,见抹得平平的炕上陷下一个深坑,打开一看,众人都傻了眼,只见那土坯垒的炕,成了老鼠的高级住宅,足分出十几间房子,里面有库房装满了老玉米和胡萝卜都是被老鼠整根运进炕里来的,更令人肉麻的事还有六只刚生下不久没毛的小老鼠。那甘队长手疾眼快顿时间土坯推倒,让老鼠没了逃跑的机会。李大爷迅速拿铁锨将几只死老鼠铲出去扔进了院门口边的粪坑里。此刻柳玉妹才完全放松轻舒了一口气。

甘队长出去叫了阿旺兄弟俩三个人连同余大爷迅速把炕重新砌了起来。没有了空间变成了死心炕。磨平了炕面折腾了一天。杜绝了硕鼠进来的机会,初一的夜里玉妹才算一个人真正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大年初二,她接到殷表姐代母亲写来了信,玉妹不看则喜,看完信绝望的趴在新砌好的炕上失声大哭起来。

原来自玉妹离京后,与母亲的通信联系便有殷表姐代笔,殷表姐是母亲大姐的独生女,说来也巧,母亲姐妹三人出嫁后都各自只生了独生女,唯母亲多生了一个残废妹妹,母亲因羡慕大姨嫁给了大户名门之家且丈夫体贴入微,夫妻恩爱,衣食富足,更觉自己命比黄连苦三分,再看二姨虽嫁的好但生的独生女儿琳表姐却自幼追求釜,每天只知穿衣打扮,随意交结男友,吓得二姨钱藏得多么隐秘都会被琳表姐搜出来挥霍掉,相比之下,就更喜欢殷表姐的温文尔雅,善良懂事,父母离婚后,母亲和两位姨家来往密切,殷表姐有时还会把自己的旧衣送给玉妹穿,上中学时玉妹最好的一件格尼红外衣就是殷表姐所送。虽因太旧不能再补未带到农村,那也是玉妹曾经穿过的最漂亮的衣服了。

此刻见殷表姐信中写道:“你父因撕了革命群众贴在墙上的大字报去卖废品,被革命群众扭送到公安局蹲了监狱,如此之父令人蒙羞,若不是你母亲及时离婚,带你与他脱离了关系,更名换姓,你小小年纪将有何尊严面对未来人生。你若不对你的母亲感恩戴德,天地都不容你。”

那玉妹看了信又悲又气,悲的是自己投胎到这样的家庭毕竟是身不由己,那父亲虽是自幼对她不闻不问从不嘘寒问暖,发起怒来拳打脚踢,但知他被抓到公安局坐牢自己心中不是痛恨解气,却是痛惜,五内俱焚,心如刀绞。正如奶奶所说,血浓于水,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纵使他有万般的不是作为女儿也不能视他为仇敌。

气的是殷表姐虽是热心肠,又是语重心长的劝教,为她和自己母亲写信保持了通信联系。但她语气极为激烈,句句话说不到自己的心坎,原先还以为可以把她做亲姐姐尊敬爱戴,如今信中措辞爱憎分明要求自己对父亲绝对划清界限,感到实在是话不投机,想殷表姐深受光荣富足的父母恩宠,从不知什么叫饥寒交迫?什么叫缺失?什么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才知道知音的可贵,但想殷姐姐身在富贵温暖之家,怎能理解家庭支离破碎,父母仇视为敌的自己,自此虽是照例和殷表姐通信,任凭她对自己的批判。心里却有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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