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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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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一机缘便可为修士,但想要成为修士中站在顶尖的强者,便不只是机缘这一项就能做到的了。万法皆可成为修习的途径,以道为修是为道修士,以佛为修是为佛修士,以战为修是为战修士,甚至于还有以杀戮为修的邪修士。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拥有一个修士的身份,就已经有足够的资本去享受民众的敬仰与艳羡。而像李太极这种身份显赫且实力强横的修士,更足矣成为一般武道者及平民狂热追捧的榜样式人物。

越是强大的修士寿命也会相应越长,李太极虽已是耄耋老叟,但显然距离自己的大限还远得很。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强者,竟然就那么不声不响的死于了乾元国君的书房中。

很蹊跷,只是没人敢向当时唯一在场的当朝皇帝李崇尔询问缘由。宫中不是瞎子的都看得出,陛下这几天的心情很差,差到了极点。

“昔日里一个比一个能言善辩,怎么一到需用你等说话之时,就都变了哑巴了?”

李崇尔年四十余正值壮年,能在幼时便韬光养晦,而后借叔父李太极之力一举登上龙庭,最后更是将一干兄长或贬或杀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太过慈悲之人。此时在他面前的龙书案上堆满了奏折,有些已经打开批示了,但更多的还散乱的扔在一旁。朝堂之上站满了噤若寒蝉的臣子,微微低头盯着手中的象牙护板,无一人敢搭话。

“啪!”李崇尔袍袖一挥扫落了桌上的桌上的奏折,连带着一旁摆放的精致官窑茶杯也摔了个粉碎:“难道国师一走,我乾元国就只能饮恨于五龙会?我朝国威何在?”

朝堂文班中一大红色朝服的白须老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前跨半步道:“陛下,臣倒有一人可荐,只是……”

李崇尔怒意微敛,冲那老臣微微点头道:“于卿家但讲无妨。”

当朝丞相于慎之,自先皇在位便身为御史,之后的政治斗争中更是很明智的站位于了李崇尔的队伍里,加之处事谨慎周密而又确实为李崇尔心腹,近年来已经官居左丞相,深得陛下器重。

国师李太极仙逝的消息传来时,于慎之也觉得颇为不可思议。但很快于慎之已经联想到了一系列可能发生的后果。当今天下大势虽看似平和,乾元国也算五大国中国力比较强横的一方。但谁知道哪一次的微小变动便会再次引起一场国与国中的混战?

尤其乾元国与诸子国向来不合,两国紧邻,边境处常有摩擦。上方的默许直接导致了不止一次的小规模战斗,双方互有死伤只是都极有默契的压下罢了。至少从表面来看,两国还是存在着一纸合约的盟国。

只是如果战争真的爆发,那么那纸合约,就真的只是张纸了。

以往有国师李太极坐镇国中,诸子国尚且不敢太过放肆。但几乎就在国师仙逝的消息传到诸子国的当天,两国的国境交界处接连发生了几十起斗殴事件,吃亏的自然是被有预谋的诸子国强者袭击的乾元国。今天清晨时分各处奏折以最快速度送至了李崇尔面前,李崇尔面色凝重不语。

但更为令人恼火的是,接连而来的还有诸子国君派来的使者,名为吊唁国师李太极,实际上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国中修士强者倒有不少,但哪个能与李太极相提并论?谁又能在国师仙逝后顶替他成为乾元国下一根擎天玉柱?

距离五龙会只剩下了两三年的期限,这个当初五国开国皇帝五分天下时的游戏之举,到后来时却逐渐演变为了一项极正式的聚会。每十年一次,五国中的少年强者与顶尖强者都会聚于其中一国相战。往年国师在时虽不敢说每次都能胜过其他国强者,但总归是能压住诸子国一头的,对此诸子国君一直颇有怨恨之心,这恐怕也是这次诸子国为何如此迅速便派来使者吊唁的原因。

三年后的五龙会恰是要在乾元国举行的,但国师却偏偏这时莫名其妙的死了。李崇尔在悲伤之余更多的还是无奈与不甘,因此才会在送走诸子国使者后向众大臣大发雷霆,难道国中真的就只有国师一人是顶尖强者?

听到于慎之说有人选时,李崇尔微微有些欣喜,可见他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却又不禁有些恼怒:“于卿,究竟是何人?”

于慎之满是皱纹的脸上又添几分碍难,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道:“据老臣看,国师之弟子可担当此任。”

李崇尔本还抱着些期望,及至听他如此说却又只剩下了失望之意:“于卿,非是寡人我看不起国师的三位弟子。他们的实力也确实算国中顶尖,但若是放在五龙会上,火候却还是欠缺了一些。”

于慎之摇了摇头:“陛下,您难道忘了,国师还是有一名关门弟子的。”

李崇尔变色微变,连带着朝堂上低头唯唯诺诺的众大臣都一同吸了一口凉气。在乾元国,国师的关门弟子几乎已经成了禁句一般的存在,却没想到今天于慎之竟是当着陛下的面就这么提了出来。

“陛下,过往之事终究已经过去。当前国威事大,望陛下三思。”于慎之一撩自己红衣蟒袍跪于了朝堂之上,四下皆静没有一丝声响,所有人都在侧耳倾听陛下的答复。

于慎之苍老的脸上满是冷汗,却又不敢伸手去擦,只能任由它一滴滴向下流淌着,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李崇尔渐渐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帝王之态,平静而威严的扫视了忠臣一眼,最后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退朝吧。来人,搀扶于老丞相下殿。”

一旁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搀扶着浑身颤抖的于慎之退出了朝房,众臣也迅速且整齐的逃离了殿中,只剩了陛下和一名贴身的金甲侍卫还留于了朝堂之上。

李崇尔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微眯着双眼对那侍卫道:“三年,找得到吗?”

金甲侍卫全身都被包裹在铠甲之下,连脸上都带着金色面具,上面交叉纹刻着两把巨型战刀,看上去霸气十足。听到皇帝发问,金甲侍卫沉吟了片刻:“全部出动的话,有可能,但不大。”

李崇尔苦笑了一声:“全部?那寡人身边不是空了。”

金甲侍卫摇了摇头:“全部,不包括我。”

“我喜欢自称寡人,但我不是真的孤家寡人,你一人,护得住我多少家小?”李崇尔没能得到回答,显然金甲侍卫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派一半人去,三年内全力寻找国师关门弟子,但不要太过声张。同时在全国中选拔有实力的少年修士,以备参加三年后的五龙会,就这样吧,回了。”

李崇尔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走向了寝宫,而那金甲侍卫只是微一闪身,便已经消失于了大殿之上。一阵冬日里特有的微风扫过,不大,却很冷,仿佛预示着下一场暴雪的来临。

不过有些地方虽然很冷,另一些地方却格外的暖和。一顶兽皮与兽骨搭建帐篷里,不断有烧烤肉类的香气从中传出来。

地上有一堆篝火,火上正烤着一只香气四溢的全羊,一旁还有个面容猥琐穿着邋遢的单腿道士一边吹口哨一边不时往羊肉上撒着调料。

道士看火候差不多了,将手中拂尘一掉个儿,用拂尘柄里的匕首割下了一块羊肉扔到了嘴里,也不顾烫不烫嘴,就那么大口嚼着,一边吃还不忘一边唠叨:“啧啧,道爷好久没吃这么嫩的羊肉了,和尚,你跟小王斩不来点?”

“我不吃,你们给孩子留块就行了。”一旁的和尚正煮着一锅野菜粥,各种各样的新鲜野菜洒在白玉般晶莹的米粒上格外讨喜,最后再撒上一小把的细盐,粥的香味同样很诱人。

“死心眼,这辈子也就当和尚的命了,这么好吃的肉都不吃,枉费道爷烤的这么用心了。”道士的嘴里塞满了羊肉,却还不忘损和尚几句。

和尚憨憨的一笑:“吃啥不是吃,长肉就行。”

道士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瘦小枯干与和尚的胖大魁梧,最后只能骂了一句他娘的抱怨老天的不公平。谁知道那和尚每天就只吃那么点素菜怎么也长得那么壮,自己如此狂吃各种好东西却还是这么娇小婀娜,嗯,这是优势,道爷就是这么天生丽质。

道士正自我安慰着,一旁猛然砸下了一条漆黑铁棒,看上去钝到极点的棒子竟是很轻易削下了羊头,然后在道士震惊的目光中将羊头之外的部分拿到了自己身边。

道士气急败坏的起身冲了过去:“道爷就弄死你这野人!我辛辛苦苦烤了半天你他娘的就给我一个羊头?!”

野人用仅有的右臂随意掀翻了道士,之后确实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于是又一伸手把几乎烤化了的羊尾巴扯下来扔给了道士:“够了吧?”

道士就地一滚在地上撒泼打滚:“道爷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遇到你们这几个货?小王斩你都看到了吧,道爷就是每天都活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环境中啊!”

在三人胡闹的同时,帐篷中的角落里还安静的坐着一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容清秀,身上的肌肉却很匀称,此时正用一支石笔在面前一块薄薄的青石板上写画着什么。

听到道士喊自己时,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又对野人递来的羊肉摇了摇头,最后起身来到和尚身边盛了一碗粥,用石笔在石板上快速写了一句话:“今晚我陪三师父吃素。”

看着少年写字的样子,三人不由自主的有些神色一黯。十几年前的那场追杀历历在目,最后虽然用秘术得以逃脱,但三人也都落下了终身的残疾。如果只是自己等三人也就罢了,最令三人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王斩虽然性命得以保全,但却并没有说话的能力。

他是个哑巴。

野人道士和尚是用自己的肢体为代价换来了三人的性命,连带着王斩也活了下来。只是终究进来这里的人都要付出一些代价,虽然并没有被割掉舌头之类的,但他没办法言语也的确是事实。

兽灵冢,天下野兽聚集之地,其中不乏世上罕有的珍稀灵兽。以兽为道之修士,无不向往能自兽灵塚中寻得一只能助自己实力大进的灵兽。

然而兽灵冢之所以叫做冢,是因为它其实更像是一座关押着众多野兽灵兽的坟墓。

王斩的父亲曾来过这里,并将方法告诉了和尚道士野人,作为最后逃生的手段。他们成功了,代价是三人的肢体以及一个变成哑巴的王斩。

十数年来,四个人就呆在这里,每天看各种各样的野兽相斗,偶尔自己也参与到其中把看起来比较好吃的野兽变成食物。再抓几只尚在哺乳期的雌性野兽给还需要吃奶的王斩提供食物。

在和尚没有找到那一小片水稻和菜地的时候,三个人的娱乐生活真的是很匮乏的。

道士断定这些东西肯定是王斩他爹当初留下的,除了他没谁会这么无聊这么缺心眼,在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居然还他娘的能想起种米种菜。更有甚者,他们找到了一顶帐篷和一帐篷的锅碗瓢盆刀勺铲屉。

不过和尚对此倒是很欣慰,自己终于不用再嚼那些苦到极点的树叶了。

尽管吃树叶都又长肉了。

看这情景的话王斩他爹确实在此常住过,至于为什么在这住,那期间又发生过什么,三人实在猜不出。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生物生存的地方,遍地的野兽尸骨与不知名的矮小灌木成为了这其中的主要景色。至于那些还活着的野兽,指不定那天就被扯去毛皮剔去筋肉,成为新一具的骨架了。

“道爷就觉得这小兔崽子适合跟我学道,将来道爷给他偷件干净道袍弄个有毛的拂尘来,一穿上仙风道骨的难道不好吗?”道士抱着肩膀低头打量着还在襁褓中的王斩,唾沫星子喷了小王斩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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