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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声叫把阁里多数人的目光都给扯了过来,顿时炽热的、考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着转,霍娇何曾见过这等阵势,脑子一充血,竟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
张嬷嬷轻声提醒:“这位是杜嫔。”
“杜嫔姐姐好。”霍娇及时缓了过来,屈膝行了一礼。
那人显然不买她的账,扯着帕子冷哼一声:“生的一副狐媚相,嘴巴却是甜的很——叫谁是你的姐姐?”
此时一穿着湖蓝色对襟长裙的嫔妃也走了过来,掩着帕子酸道:“姐姐可不要在意,霍姑娘在烟花柳巷待久了,嘴巴甜点倒也不足为奇。”
霍娇听到烟花柳巷这几个字,便明白了为何这一路上见到他的小宫女小太监都在窃窃私语,身后的彦九扯了扯霍娇,轻声唤道:“娇娘......”
别同她们一般见识。
霍娇哪里吃过这等亏,她抚了抚发髻上的玉步摇,在众人的目光中娇眸一转,蹙眉道:“哪里来的霍姑娘,妾可是昨个皇上亲封的七品贵人。”
杜嫔“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正欲再开口说些什么,远处的太后却是开口了。
“人差不多到齐了就过来坐吧。”太后也是过来人,轻飘飘的一句不动声色之间就化解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口水战。
自古以来太后都信佛,此时坐在人群中央的这位也不例外,只见她颈间挂了一串长长的紫檀木珠,中间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红玛瑙,垂挂在胸前。
她的手上还拿捏着一串珠子,就连与嫔妃说话的时候手都在不停地捻动珠子,这让霍娇忍不住多向她打量了几眼,只见她虽妆容精致,但却难掩老态,皱纹已经攀上了她的眉梢与眼角,但一颦一笑之间,仍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韵。
不过太后总归是太后,仅仅是一个回眸的功夫,她的眸子就精准无误的对上了霍娇打量她的目光,下一秒,她笑着开口:
“霍贵人,这边坐。”
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个位置,示意霍娇去她那里坐,一旁的杜嫔立马撅起嘴以示不满,被太后笑着无视了。
霍娇乖乖走了过去,行了个大礼后才在太后身边坐了下来。
“我记得你娘当时就是中原少有的美人,没想到,你出落的竟比她还要俊上几分。”太后的眸子里是这个年纪少有的明亮,她盯着霍娇的面庞感叹道。
霍娇对那次火灾之前的记忆本就浅薄,听太后提起她娘亲,印象里仿佛是见过她几面,后来有一段时间的记忆像是断了篇,再到后来霍荻就直接迎娶了现在当家的霍夫人。
霍娇的脑壳有些痛,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走水后遗症。
太后见霍娇一脸茫然,不免失声笑道:“也对,你娘走的时候你还小,应该是没有多少印象的。”
随即她唤来了掌事的大宫女:“时候不早了,让他们准备开始吧。”
后妃们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叽叽喳喳,太后却没半分不悦之色,由此可见这太后在宫中也算是宽容和善。
忽然,霍娇只觉身边瞬间安静了下来,当她回眸寻视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目光触及在一人影身上,当即惊得连下颚都要掉下来。
是他?
霍娇眨了眨眼,当真是他。
当时在竞春楼里的那个紫衣男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他嫖到皇宫来了?
霍娇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走近,那幽深的眸子,那笔挺的鼻梁,那刚毅的轮廓......这个男人自己就算看一百遍都不会觉得厌。
显然不止她一人有这种想法,在座的多数嫔妃,都不时地向魏孝辞悄悄投去略带倾慕的目光,带着一丝女儿家惯有的娇羞,拿着扇子遮遮掩掩。
看来魏孝辞在这后宫还挺吃香的。
霍娇觉得,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停止在了他跪下给太后请安的时候:
“儿臣给母后问安,母后万福金安。”他玄色长袍一掀,端正的给太后行了个礼。
他竟是王爷。
霍娇觉得自己前半生的幻想破灭了。
“平日里请你都请不来,今个动作倒是利落。”太后一边嗔怪着一边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魏孝辞掸了掸袍子站起来,目光轻飘飘的在太后周围的位置上扫了一圈,霍娇以为他要找座位坐下,连忙躲开了他的目光,起了身道:“妾去后面坐。”
一来是想躲开魏孝辞,二来太后旁边的位置也不是她一个刚晋的贵人能坐的。
霍娇在一旁的偏座上落了座,她抿了口茶稳心神,可目光总是忍不住的往不远处的魏孝辞身上瞥。
一直沉默不语的彦九看她换了座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道:“怎么了娇娘?”
霍娇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此时台上帷幕忽的一拉,那衣着宽大袖袍的伶人登了场,面上粉墨浓妆,一开嗓,便艳惊了坐下,那嗓音浑然天成,仿佛被玉石打磨过一般,声声入耳,动人心灵。
霍娇唤来张嬷嬷,附耳问道:“嬷嬷,那男子可是何人?”
嬷嬷顺着她的眸光看去,目光定在了与太后交谈的魏孝辞身上,于是凑近了霍娇,开口道:“那是皇上的七弟,东祈的七王爷魏孝辞,他七岁的时候因为生母争宠无力,被先帝挑去南越做质子,整整待了七年,自皇帝即位才被接回中原,再加上他平日为人孤傲,行踪也不定,所以坊间一直少有他的传闻。”
霍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失望却是溢满了心头。
媳妇做不成,一不小心还成了他嫂子。
天底下还有没有比这更难受的。
接下来的戏,霍娇听的是浑浑噩噩的,就连散场了都未发觉,还是彦九扯了扯她的袖子,眼里满是担忧——霍娇这一副失了魂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仇灾之前那般神志不清。
好在她坐的位置比较偏,方才太后走时才没有发现出神出到天边的霍娇。
霍娇站起了身,望着阁里所剩无几的嫔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根玉簪,呼了口气准备往外走。
一行三五成群嫔妃驻足在畅音阁门口不远处的小径上,霍娇撞见时蹙了一下眉头,本想装作看不见走相反的宫道,可谁知刚转过身后面便响起了一串细长的嗓音:
“霍贵人,”
语气里有些轻佻,听得霍娇脑壳一痛,僵硬的转过身来。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们这些姐妹?”杜嫔咬重了姐妹二字,眼里流露出一丝讥讽。
“妾昨夜里没睡好,眼拙了。”霍娇并不想在这里跟她扯这些,自己方入宫无依无傍的,跟她们冲撞起来占不着任何好处。
转身欲走,却被杜知画伸手拦的严严实实,一旁的蒋昭仪适时地走过来,声音恬淡却字字带着刺:“夜里没睡好,是离了竞春楼所以睡得不惯吗?”
话音一落身后的那几人皆是掩帕低低笑了起来。
霍娇的拳头攥了又松,硬是压下了想要掴她一巴掌的冲动。她即使再不济,身后傍的也是位高权重的将军府,说句不中听的话,魏家能在东祁称帝,少不了霍老爷子在背后呕心沥血的扶持,换句话说,就算皇帝要斥责她,也得掂量着几分霍家的脸色,这也是即便流言蜚语传进皇宫,太后依旧和颜同她讲话的缘由。
忽然,原本笑着的那几人渐渐没了音,而是凝眸望向霍娇身后,就连杜嫔脸上的讥讽也全然消散了去,而是一脸和善的望向霍娇。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霍娇心想该不会在这时候遇见他吧,群妃奚落,还有比现在更落魄的时候吗。
木讷的转头,正好对上了几步开外魏孝辞深邃的目光。
那眸子里冰凉一片,又似有万千情绪,像一个不可测的寒潭,诱引着霍娇渐渐沦陷。
“太后回宫想找你们聊天解解乏。”他薄唇轻启,淡淡的对杜嫔吐出这几个字。
后者一愣,闪躲着魏孝辞的目光,抚了抚垂髻上的钗子,故作镇定的开口:“本宫见太后方才乏了,怕多叨扰便没跟着去,而是留在了此处与霍贵人闲谈几句。”
她重新看向霍娇,眸子里全是虚伪的亲近之色:“那妹妹,姐姐就先行离去了。”
说罢左拥右唤了一群婢女嫔妃,浩浩荡荡的往太后的慈宁殿走了去。
或许真如张嬷嬷所说,黎妃不在宫里头压着,这些妃子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起。
见她们走远了,霍娇才回神,她不知道魏孝辞为何会重新折身返回这里——不管是如他口中所说的找人陪太后聊天解乏还是其他,刚才也算是把她从深渊里捞起来了一把。
屈膝微微行了一礼,想要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这若是在竞春楼,想必她早已直言去问那玉簪是否为他所赠,可今时不同往日,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掂量着身份的。
但霍娇心里还是痒痒得很,悄悄觑他几眼,却意外的发现的的眸光也正在自己身上飘忽不定,这让霍娇不由得心头一紧,愈发有了想要询问那个簪子的冲动。
“你我,也算是旧相识吧,”魏孝辞的声音有些低沉,落在霍娇耳朵里却比那伶人的嗓音还要动听上几分。
霍娇一怔,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脑子里却想的是那几日在竞春楼的光景。
台上歌舞,台下瞩目。
哪似现在这般,霍娇抬头,方想说些什么抒抒情,却见那抹玄色身影已经走远了。
当真孤傲得很。
霍娇转身,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也算是旧相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