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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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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云问海山,怎么把志远勾引到白云寺来?

海山意味深长的看虚云一眼:“先生曾是搬舵先生,最不缺的就是主意,这还用问我?”

虚云瞟一眼海山:“装病?不但病了,还病得极重,远子若不来,说不定就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嗬!我就知道,先生心里,压根就有数!”

海山说着,把身子往虚云跟前凑了凑,小声道:“我收到的消息,远儿昨儿已经从富锦回长春了,今儿就算了,咱老哥俩好好唠唠,明天,你打发个型尚,进奉天城去裕东,找张九如的爹,骗他说你生病了,还病得不轻,说你想见远儿,老张头身为裕东总经理,他办事房里就有电话,那老张头,是个办事老道的,你又是远儿的干老,听得说你病重,老张头肯定立即就得往长春打电话通知远儿,我估摸着,只要消息发出去,快则两天,慢则三天,那臭小子,就已经能赶到你这,给你嘘寒问暖了”

“明天就去下这个套?”虚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显见得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啊!不然,远儿怎么赶得上过来陪你过年?今天都腊月二十三了!消息往返,加上他还要订火车票从长春过来,总有几天要耽搁。”

虚云袖着手,坐在那苦着脸,小声嘟嚷道:“上回我和远子分手时,因恨他不肯听我话离了李熙,我可是撂下了好些难听的话,和远子搞得不欢而散,我怕远子还记恨着,如果我给他通消息说我病了,人家还在气头上不理不睬,那我这张老脸,可往哪搁啊?”

又想见孩子,又要顾老脸,好事还想占全?

海山不满的剜了老和尚一眼:“你有点志气行不行?你是谁啊,你是他干老!干爹生病了,他要敢不来探望,你就应该操上家伙上长春抽他去!”

老和尚闻言,冷哼一声,把脸拧开:“我可不是你,在他心里,我能有多少份量,老子有自知之明!远子也是个有气性的,何况人家还是明心堂堂主,在江湖上那也是名头响亮的一号人物儿,凭啥非得让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反正换是我,处得开心还罢了,处得不开心,看都懒得看你!”

跟着就又回过头,看着海山,眼神闪烁之外,态度突然好转,是和海山打商量的诚恳语气:“海山啊,孩子才从富锦回长春,舟车劳顿的,又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么一大笔钱一把火变成了灰,心里一定是难过的,要不,这套,咱等过了年再给他下吧,让孩子好好先歇息几天。况且,他入继了李家,身为李家独子,过年不留在家里祭祖,反而跑来看我这糟老头子,只怕就算李熙不说他,李家也难免有人会说三道四,那孩子在李家,可就难做人了。”

海山眨巴着眼睛,被老和尚对志远的一片真心感动,嘴角的讥诮化去无形,感叹道:“远儿何德何能,得先生您如此实诚的待他!我敢打包票,先生其实心里明白,只要你放出消息去,远儿是一定会赶过来的,你只是不想他正当难过之时,还要疲于奔命,才回长春就又赶来奉天,还有,就是怕孩子,在李家难做人。”

老和尚看着海山,突然间很是感动,轻轻拍拍海山的手,喃喃道:“不愧几十年的交情,这世上,也就你最明白我——我何尝不知道,远子是个知好歹又孝义的孩子,要知道我病了,一定会赶来!我还知道,你瞧那李熙,忒不顺眼,可海山啊,孩子毕竟已经入继李家了,他现在,正儿八经的,就是人家李熙的人!咱名不正言不顺,再和李熙明着争,苦的是孩子……”

海山冷哼一声:“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他李熙夺人独子,耍阴谋玩手段,就光明正大了?不说别的,李熙和远儿相识之初,李熙赤膊上阵演的那一出苦肉计,光是想起这个,老子就他妈的恶心得想吐!先生难道忘记了亲疏有别?为远儿着想就好,李熙?有没儿子陪他祭祖过年,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海山说着,下腰后仰,手指一挑,把放在炕梢他带来的那个包袱挑过来,在老和尚面前晃了晃,故作神秘:“这里头,可是能让你那宝贝干儿子心花怒放、心中愁云一扫而空的东西!你看了,我保证你明天,屁颠屁颠的就打发人,给老张头送信去了!”

“哦?”老和尚倒还绷得住,一边接过包袱,一边问:“这里头是?”

海山道:“你上回不是说为着远儿到寺里来看你,因他特爱干净爱洗澡,你特地买了个新浴桶,还问我要孩子的旧衣服,想我把远儿的短褂衬裤什么的,给捡两、三套,放在寺里,好方便孩子以后过来时换洗吗?我给你包来了。”

包袱打开,里头是叠得利利整整的几套换洗衣裳。

怕老和尚还不明就里,海山把包袱里的衣服掀起一小叠,给虚云看包在几件旧衣中的一套新衣服:“李熙咱不管他,可孩子的心情,咱得管,把他勾来,不只是陪你过年,也是为了把曾经掐断的念想,再给他续上,让孩子感觉有奔头,孩子早一天看到这个,早一天开心,所以我才要你别再拖了,明儿就给老张头送信去,你也知道大丰之事会让他心里不好受,正是为了这个,我今天才特意跑来,想着让他早点儿也开心开心,不然我都怕他成天苦瓜干似的,别哪一天,真怄出什么大症候来。”

一套衣服,就能让远子愁怀尽去有新的盼头?虚云狐疑的翻看着那套衣服,突然间,双眼就是一亮!

虚云激动从包袱里扯出那套明显是新做的夏细布的小褂并单裤,捧在手里,看着针脚,脸上笑开了花:“亏你想得出来!你啥时做的啊?哈哈,这东西远子见了,一定开心死了CC!我明儿就派个徒弟,去裕东送信去,把孩子勾来过年,让远子也早点开心开心。”

跟着就夹巴海山一眼:“妈了个巴子的,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就知道欺负我这个老实人,要我在边上着急上火——敢情你对远子,压根从来就没放过手啊!”

说着就用手兴奋的捅捅海山:“远儿就是一只风筝,不管他飞得多高多远,可风筝线,一直都在你手里捏着,行啊你!”

海山在炕上竖起一条腿,把手肘往上一放,一副大马金刀、得意洋洋的模样:“那是!老子养大的孩子,凭啥便宜李熙?!”

腊月二十四,深夜。

虚云和尚悄悄的从炕上爬了起来,烧炕费柴火,即使他身为监寺,也不可能一个人占一个热炕,他屋里的炕上,还睡着好几个他手下帮他处置寺里庶务的火头、库头等人。

虚云轻轻下了地,回看一眼黑呼呼的炕面,憧憬着,等远子来了,这屋就只是自己和孩子的欢聚之所,那些个火头、库头,会全转到别处歇息。

虚云轻手轻脚的开门,走了出去,衣服也不披一件,身上就一件旧海青。

大冬天,虚云这么着就不怕冻出病来?

他就是想冻出病来!

按海山的设计,给志远送消息,声称自己病重就可以了,可虚云想真的搞个“病重”。

他不想让远子,感觉被骗,也唯有真的“病重”,那个死倔又贼摆谱的海山,才会赶来,在他这里,和孩子一见。

虚云干瘦的身子,在寒夜的风里抖得和筛糠似的,就这老头儿还嫌不够,一头就扎进了堆在边上的雪堆里,咬着攻死顶着,任慢慢融化的雪水,往他脖子里钻。

冷得牙齿捉对儿厮打,虚云的脑子却异常的清醒,自己这个干老,压根就是海山的依附,孩子和海山亲,也才会真正的和自己亲。

腊月二十六,浑河堡。

赵一春的磨坊里,海山正带着几个伙计在搬抬重物,点好的豆腐,用重物压能快速压出水成形,这是最累人的活之一,春节临近,有些工人赶回家过年了,年尾人手不足,订单又多,海山昨儿半夜起就已经在磨坊,一直忙活到日上三竿。

正忙活着,赵一春跑了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一春从海山家来,她见海山成天在磨坊里忙活,自家连带医馆,反而没能顾得上,就带着家里的丫环,跑到海山家,帮忙贴春联、打扫卫生、做豆包、炒制年货,只要逢年过节,远子身边的林有、大鱼他们,会到家赔海山过节,这是她的海山哥,向来重视的事情,过年家里得有过年的样子,不能让人见笑了去。

赵一春告诉海山,白云寺来人了,说虚云和尚得了急病,高热不退,要海山立马撂了手里的活,回家去拿上医箱,赶紧给虚云大和尚瞧病救命去。

海山和白云寺来报信的人,赶着马拉爬犁,一路急驰,将近到寺门的时候,就见前头有一辆有篷大爬犁,也是驰向白云寺的方向,边上还有两人,骑着马护卫着爬犁。

亲自赶着爬犁的海山,暗里身子抽紧,因为他已经看清了,前头两名骑马的护卫,是谁!

一人是黑子,另一个是李阎王!

不用说,前头那架有篷大爬犁,一定是裕东的,里头坐的人,如果没猜错,就是收到虚云病重的消息、从长春赶来白云寺看望虚云和尚的志远!

一声马的嘶鸣,也发现了海山的李阎王,圈马回头,面向海山,勒定了马,立马在大路中央,微风拂动着他头上毛皮帽子和身上毛皮坎肩的长毛,可只这些是动的,李阎王的身子甚至是他胯下的马,傲然屹立,纹丝儿不动,利目如剑,戒备的盯视着海山,威风凛凛。

不得已,海山也只能勒停了马,双眼锐利的瞟着立在路中央的李阎王,这王八羔子可不是轻与之辈,自己武艺是比他好,可这羔子枪快啊,人称关东第一快枪手!虽然这会子,他那戴着黑皮手套的双手,是抓在马缰绳上,可海山知道,他的手只要向后脖一招,闪电般就能把藏在后脖窝的短枪给抽出来!

那辆有篷大爬犁,还真是裕东的,充任车把式的大鱼勒停了马,爬犁行速突然一滞,里头原靠坐着闭目养神的志远,就知有事儿,立马睁大了双眼。

前头传来大鱼压得低低的声音:“是顺天爷!他就在我们后头!”

在爬犁里陪着志远的林有和胖子,都去衣底,拔出短枪,一个袖在袖筒里,一个稍稍掩在衣摆下,然后就往外头跳,而坐在志远身边的朱厚辉,更是抽出短枪,顶开机头,一手搂定志远,一手就那么端枪在手。

听见是海山,志远先是一愣,见手下戒心十足的样子,突然想起,他的手下都知道,杜海山曾经公开放过狠话,不许他回浑河堡,并明说,要让他看到自己,就会把自己往死里打!

所以即使是常去陪海山过节的林有,都拔了枪,他们是怕杜海山会伤害自己!

志远一个激灵!猛然起身,就往爬犁外钻!

那个叫杜海山的人,虽然自己曾经发狠,说与他“父子缘尽”,可这几个月来,每当想起他、想起从前,一颗心就像是结了痂又被人扒拉开伤口,总是鲜血淋漓……

怨恨渐退,思念盈心,杜海山在他的心里,又渐渐的从不相干的“路人”,重新变成了他最亲的亲人。

志远不知道,爹爹会怎么样对待自己,会不会真的打死自己,但他必须阻止手下,不能让他们因过度的戒备,伤害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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