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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也把目光,投向了大鱼,眼神有点冷,但却不是多严厉。
不是他对敢呛他的人不严厉,而是这会子,没功夫去严厉!
这会子,他几乎满心的,都是林有刚才眼中的哀痛与悲怆。
从大鱼的那句诘问里,他就已经对那个问题,有了答案。
那不是错觉,今天的“新郎官”林有,确实不开心,而且,是贼不开心!
志远心头沉重:我是不是太自私、太无情了?
这回到林家,志远才知道了一些以前他不知道的事:林有月钱很高,可林家的生活,仅是温饱,一点儿也不奢侈,林有的娘为感志远让她重见光明之恩和因为志远经寒易病,和林有商量着要亲手给志远做一件毛皮披风,带大帽兜,可披可盖,最适合志远这种成天在外头跑,有时还要骑马的人。披风面料已经有了,是缎子中手感最软耐磨性又强的贡缎,而毛皮,紫貂皮子是最好的,雪天不沾雪,最轻最暖,可实在太名贵,为此,准备帽兜和出锋用紫貂,其它地方用水貂,林有的月钱,大部分都存着买皮子了,志远也才知道,原来自己隔三岔五就喝的炖牛腱子汤,竟然是林有自掏腰包给加的小灶,原因是林有听林子谦说,那个最有营养,能改善“身子骨软弱”,而林家,除了过年过节,一个月也就只去肉铺子割两回肉……
志远转回头,勒着马,默然的坐于马上,忽闪着睫毛,没人知道他在想啥。
但渐渐的,眼里似乎就有了悲痛。
没人说话,志远三进里的十几骑心腹,都各自控好马马匹,在原地静默等待。
志远突然伸手向李阎王,就说了一个字:“烟!”
志远多病,医嘱不宜烟酒,不仅是李熙拘束着他不准他抽烟,四神平时也绝不会给烟他抽,李阎王知道这会子哥儿心里乱,便也不啰嗦,双腿一夹马肚,控着马走近志远,然后掏出自己的哈德门香烟,抽出一支递过去,又顺手替志远把烟点上。
志远狠吸一口,吐口烟,然后突然就自己翻身下马,什么也不说,向路边的一片空地走去。
众人皆是一惊,才待动作,可志远却挥手做了一个手势,众人见之,没人敢跟上去。
那个手势的意思就是“别跟来!不许跟!”
志过走出十余米,背对着众人,站在雪地里,就那么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李阎王和大鱼对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胖子,做了个手势。
一堆子人立即全部下马,整齐划一又静悄悄,胖子做着手势,一堆子人立即就有了分工,有人把马笼到一堆看护马匹,有人对四周进行警戒。
哪怕只是一支烟的功夫,只要哥儿在,应该怎么来就还得怎么来!
而李阎王和大鱼,两人一起离了人群,虽不敢走得太近志远,也走到了离志远只有七、八米的地方,静静的守护着。
大鱼凝视着志远的背影,眼中目光慢慢变得柔和,心里为林有而愤愤不平的心,也在慢慢的平和。
哥儿逼迫有哥成亲,有哥不惜委屈自己,以成全哥儿的体面和权威,对于林有来说,今天哪里是什么大喜的日子,明明是受刑的日子9不准喊疼,得在脸上堆上笑,应酬完这个再应酬那个,哥儿还偏大肆铺张,原本只打算设十席,可却被哥儿搞到四十八席,搞得林有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妈了个巴子,这是生怕没有更多的人,知道有哥娶媳妇了么……
大鱼心疼林有,为林有而不平。
而这会子,大鱼感觉,自己也能体会哥儿现在的心情。
大鱼凝视着志远的背影,看着他手里的烟一明一灭,若没有烦心事,哥儿很少抽烟,更别说是这么冷的寒夜,站在雪地里抽了。
大鱼心中涌起欣慰和温暖,哥儿这么站在雪地里一个人抽闷烟,至少说明,他还是很在乎林有的感受的,是真心把林有当“哥”,而不是“奴才”,他不但关心林有是否开心,也会为林有的悲痛而难过,这或许就是哥儿这人,总能让人念念不忘和心疼之处吧。
大鱼心里也明白,自已再怎么偏心林有,也得公正的看待哥儿。就连林有自己都知道,他虽然为哥儿付出了很多很多,可他对哥儿的爱,有违人伦,哥儿是否接受,本就是不能逼也不应该逼哥儿的,哥儿不肯接受,这并不是一种错。哥儿能顾念有哥待他的好,在乎有哥的感受,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想想刚才自己在人前呛哥儿的那一句:“你说呢!”,语气太冲,大鱼心中涌起歉意,对李阎王做个手势,然后试探性的,向志远慢慢走近。
听到大鱼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志远回头眼神凌厉的一瞥,见是大鱼,回过头,继续抽烟。
见志远没有再制止的动作,大鱼便轻轻的走了过去。
站在志远的后侧方,微低下头:“哥儿,刚才言语冒犯,请哥儿原谅。”
志远没作声,继续一口紧接一口的抽烟。
大鱼把双手从手闷子里退出来,轻轻的走到志远身前,温柔的帮志远紧紧身上的獭皮大氅,然后拱着手,态度恭敬,声音轻缓:“哥儿,我替有哥,谢谢哥儿如此的在乎他的感受,谢谢哥儿如此的顾惜他。我也有几句心里话和公道话,想替有哥和哥儿说,不知哥儿让不让我说。”
志远看大鱼一眼,帮自己紧大氅,这个动作,对于林有和李少堂很平常,胖子若逮到机会,也会讨好的凑上来献殷勤,可大鱼却极少,这是大鱼态度的一种表示,还替林有相谢自己的顾惜,这不仅是大鱼的目光如炬,也是一种刻意的讨好。这个做事滴水不漏让人连想施恩都无从下手的人,说话一向严谨,有话说就是了,还先问“让不让”,这就是说,他要说的,和林有对自己的那个心思有关。
大鱼在营造良好的谈话气氛,定然是想为林有说好话。而“那个心思”,明不明面,干系不小。
志远略一沉吟,就有了决定:“说吧。”
大鱼没说话,而是先向志远身后看了一眼。
志远便明白,回过头,对李阎王一摆下巴,示意李阎王一直退到胖子那堆人里去。
大鱼犹豫了一下,盖子揭不揭,得慎之又慎,但若不释除哥儿心中的疑虑,不但有哥没有好日子过,哥儿也不开心。
“哥儿,有哥可能不是这世上最心疼你的人——”
大鱼话音未落,就已经被人硬生生的打断!
“当然不是!”志远毫不客气的剜大鱼一眼,然后继续抽烟。在他的心里,这个世上最疼他的那个人,在浑河堡!这世上,就没有人,能越过他爹爹海山去!
大鱼一愣,突然就是一阵心如刀割的悲痛:林有对哥儿的好,真是全他妈的白瞎了!有哥付出了那么多,可这王八蛋在说那句“当然不是”的时候,竟然全无半点犹豫!妈的白眼狼!
大鱼忍不住低声嘶吼:“可他最心疼的人,是你!他不会坏你!”
跟着,又加上一句:“哪怕是要他委屈他自己!”
说完这句,大鱼嘴一瘪,突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两人一下子都沉默了,就那么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对峙、带着互不服气和“你懂个屁!”,可也都真的伤心难过。
终是大鱼先动,伸手轻握志远夹烟的右手,快速的替志远把烟屁股给扔了,妈的,都快烧到手了,他不觉得烫吗?!
虽然嘴硬,可却烫手而不知,这分明是还在顾念林有的感受啊!大鱼心里,便涌起了温暖和感激。
何况,在哥儿心里,最疼他的那个人,是老爷子吧?不论是自己还是林有,都理解哥儿对顺天老爷子的孝义之情,那也正是哥儿可敬可爱之处。
大鱼把志远的手放下,然后替他把后掠的大氅轻轻的拉前、细致的整理并围好。
大鱼的神情专注,动作细致温柔,看得志远都有点迷糊了:妈的这是高深莫测的大鱼吗?怎么就秒变成“林大娘”、“林大嫂”了?
“哥儿!”大鱼开始为林有“釜底抽薪”:“有哥这人,胆大可包天,可却独不敢逆你的意思,他也想回到从前,可他回不去,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不应该,更不是没有愧疚,他是拿他自己也没有办法!但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害你。”
思之再三,大鱼还是觉得别说得隐晦些好,明揭盖子,大家都没退路。
志远没作声。
这在大鱼预料之内,又以诚恳的语气:“别说害了,有哥他连让哥儿难堪都不舍得,只要哥儿说一声要他娶媳妇,再委屈,他也娶!他是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委屈了哥儿,他说他皮糙肉厚身体好,再委屈也顶得住,而哥儿身子骨软弱,他怕你受不住。”
志远转开了头。
头虽转开了,可大鱼却已经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他想要的那一丝波澜!大鱼只觉心中有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的轻快感,人心毕竟肉长,有哥对哥儿的真心,至少没有全白瞎。
不由得声音里,就带上了感情:“我和有哥从小相识,对他,我最明白不过,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哥儿的安心自在,纵有心事,他也只会深埋心底,只一味的尽他东青龙的本分,他一心要做好的事,就是跟着哥儿,护着哥儿,生怕哥儿独行险路,或是在险路上身边得力的人不够使。在他心里,哥儿的平安,比他自己的命更要紧!为了哥儿,有哥他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志远听了,眼里忍不住就有了水汽,他知道“险路”是指什么,为林有深明大义和对自己真心的爱护而深深感动。
虽只是侧脸,志远眼里的晶亮,大鱼还是看到了,心中好心的激动:老天爷!算是有哥撞到了大运,遇到个知好识歹的,而不是一只白眼狼!
感动之下,少有的对着志远表起了忠心:“走在险路上的哥儿,是有哥心目中的英雄,是他豁出命去也要护好的人!”大鱼看着志远,眼色一下子就深了:“也是我的!”
志远惊讶的看着大鱼,此人心怀锦绣,办事总能妥当得让人侧目,但又引而不发,在平淡外表下有着一颗骄傲得要死的心,很少这么肉麻的!
妈蛋!那条“险路”就那么有凝聚力?以致日头都打西边出来了,连这条内傲得要死的死鱼臭鱼,都开始这么*裸的对自己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