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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志远说应邀去一个朋友家玩,下午又要和几个同学去打网球,不让人跟着,自己就出门了。
李阎王他们全都没有疑心。
因为之前就有一拔儿官家少爷小姐来找哥儿玩,嚷嚷着要“开几台麻将”,哥儿推辞了,说忙着筹备林有的婚礼,但约了年十一也就是今天,一起去其中一个人的家里玩,去看那人新买的摩托车。
到傍晚时分,志远回到了三进。
志远从角门进门,就见院子里堆着一大堆劈好的柴火,半人多高,堆得和小山似的。
小山边上站着大鱼,手里还拿着长柄斧子,抡着胳膊在劈大柴。
三进里很冷清,志远便走过去问:“就你?其他的人呢?”
“还在般若寺呢,为十五的大赈济忙活,我也是想着哥儿这会子会回来,刚回来没多久。”
志远不解的瞄瞄那座小山:“你这是干啥?咋劈了这么多柴火?昨儿晚上就见你在劈,你要开柴火店?”
“开啥柴火店,这些都是劈了备着给哥儿烧洗澡水的!打今儿起,哥儿别说是隔天洗澡,你就是一天洗三回,洗到脱皮,柴火我也管够!”
志远夹巴了大鱼几眼,这家伙一向烦他在家洗澡,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干嘛不去大澡堂子里洗?又不比别人少什么,就那么怕人看?还非得别人专门为他烧热水,还洗得贼勤,人家十天半个月才泡回澡,他隔天洗一回,不知道柴火有多贵吗?”
这话是背后说的,自有耳报神说与志远听。
志远没和他计较。妈的整个明心堂,也就这家伙敢这么说话!可志远也明白,他是为林有鸣不平,自己这么洗法,辛苦的人,是林有,得劈柴烧水,洗得勤换衣服也就勤,要洗的衣服也就多,志远如今还真的已经被林有惯成了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的衣服很少自己洗,基本上是林有和胖子在帮他洗。
志远警惕的斜着大鱼:“你不是说我成天洗澡浪费柴火吗?怎么今天日头打西边出来了?整啥妖蛾子呢?”
三进里的人大多去了般若寺,可还有看家的老徐夫妇和二妮在厨房里忙乎晚饭呢,大鱼凑前去,在志远耳边轻声道:“这回去陪顺天老爷子过年,捡了个舌漏,知道了哥儿爱洗澡这毛病是哪来和几时落下的,打今儿起,你爱洗就洗,烧洗澡水的柴火,我包劈了!”
志远一怔,他这毛病哪来的?因为当年因丹毒曾经一背毒疮,溃烂脓血,极之腥臭,中人欲呕,为了不让爹爹海山每天面对自己的这么恶心的烂臭,一向极粘海山的他,自己就把自己的铺盖,从海山正房的大炕上,搬到了西厢的小土炕,后来还甚至离家出走。之后虽然毒疮被海山治好收了口,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志远都总是疑心自己身上还有那种臭味,怕别人特别是海山会厌恶,便每天都要洗澡,爱洗澡这毛病,就是那时落下的。
其实相比起爱洗澡,不去澡堂子,怕人看见自己背后的那蝎子烙印,才是志远真正的心病!那条张牙舞爪的蝎子,在别人看是触目惊心,在他是心中永远不想去触动的痛!是打死也不想再忆起的屈辱!他不愿意被人看,不想人家问起。
志远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脸一黑,伸手揪着大鱼的衣襟,恶狠狠的道:“我叫你去浑河堡,是陪我爹过节,不是去查我的底!敢再查我的事,我叫你死都不知怎么死!”
大鱼却一笑,爱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露齿,哥儿咋呼的越凶,越没事儿!
大鱼一笑的同时,手很自然的向志远肩上伸去,还突然一个内弯!
志远心中一惊:他要干啥?搂抱自己?妈的一个林有还不够,还要再添上一个大鱼?!
可几乎是瞬间就又镇静下来,此情此景,不大可能,也不像!
果然,大鱼不过是轻轻伸手到他的脖子后头,在他围着的围巾脖子后面这个位置上,那里有个小刺球,都不知是几时粘上的,大鱼轻轻的替他取下,然后很认真的道:“哥儿,查,也是无意中查到的,再说了,越查,也才越明白哥儿,也就越心疼哥儿。反正从今天起,你要的柴火,我包了!”
大鱼说的做的,让志远又是心跳又是气愤,可同时也很感动,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黑着脸狠狠的扔了大鱼一眼刀,就不理大鱼管自上楼去了。
这算是落荒而逃么?大鱼瞧着志远的背影,差点笑出声,心里说:小样儿!也就有哥怕你,我怕你个球!
一个“球”字,让大鱼心里忽然一动,看向手中,他右手手指上捏着的,是刚才从哥儿身上摘下来的那个小刺球,差点儿就被他随手给扔了。
那是一枚已经变干变黑的苍子。
大鱼眨巴了几下眼睛,立即就跑上楼。
四神是可以进志远房间的人,大鱼进门就瞧见志远站在书桌边上,正瞪着他呢。
志远在二楼的房间是西洋式的,没有炕,但设壁炉和西式大床,兼做书房。
“啥事?”志远问大鱼。
大鱼举起手中的苍子,笑了笑:“哥儿下午没去打球吧?这是和哪位小姐去钻草棵子了?”
志远一撇嘴:“哪有什么小姐,打球时粘上的,咋啦?”
志远表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可懊恼得要死,自己大意了,检查和消迹不细致,围巾上挂到了苍子,落了痕迹而不自知!
大鱼还是笑笑:“我信没有小姐,可打球……呵呵……”
志远瞥大鱼一眼:“想说啥?”
大鱼上前一步放低了声音:“哥儿又去做机密事了吧?依我看,你没去打球,也没和哪位小姐去钻草棵子,而是不知和谁,去钻山沟了。”
见志远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又加一句:“在我进来之前,哥儿还从身上,把一包带回来的什么东西,急急的塞在了书桌底下了。”
志远瞟着大鱼:“我?哪有!”
“有!虽然我没看到。我进来时哥儿就已经站得笔直,我不可能看到哥儿弯下腰塞东西,可我知道,有!”
“哦?”志远有了兴趣:“你怎么知道有?”
“哥儿的大衣解开了,却没有脱下,一般进屋,都是先脱大衣,衣帽架子在门边,你却跑到书桌这边来,这不对。因有疑,就有心,哥儿脚边书桌底下,有个暗影,要不是有心,要不是眼尖,绝难发现。”
志远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脸上是洞察一切的微笑:“心细如发,明察秋毫,还善于推理,显摆来显摆去,想说啥?又是要我带你们四个一起玩的老调?”
大鱼收了笑,郑重点头:“险路难行,愿与哥儿同行。”
志远嘴角的讥诮,慢慢的,化去无形。
大鱼一脸的真挚诚恳:“哥儿,我们四人,和别人不同之处,就是与哥儿天天在一起,贴得太近,八只眼睛盯着你呢,有些蛛丝马迹,你瞒不过我们的眼。你瞒,我们又忍不住去猜去打探,这可不是好事儿,最怕的,就是无心之失,会误事生祸!哥儿,别怨我们为什么非要去猜去打探,你要明白,到了今天,有一件事我们已经真心做不到,那就是不管你的生死!”
见志远不说话,大鱼又道:“哥儿,我知道你撇清我们,是怕我们也栽了,明心堂和老爷子没人管,可你别忘了,你若栽了,我们作为你的四神,也一样没跑!”
志远第一次搭腔反驳:“你以为这个我没想到?如果我出事,你们几个很可能也会受到牵连,但程度与你们直接参与机密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至少,不会把命都送掉。”
大鱼不甘心:“不是还有王朝宗吗?”
“朝宗医术很好,可手无缚鸡之力,权谋魄力上也不够。”
大鱼深深的看志远一眼:“哥儿,亡国人就是亡国人,就算武功盖世、有权谋魄力又如何,打得过日本人的飞机大炮?保得一时,也保不得一世啊。想真的安生,只有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把鬼子赶回老家去!”
志远的目光霍的就是一抬!盯看着大鱼!
这大鱼,还真不简单!
半晌,志远把目光从大鱼脸上挪开,不再看大鱼,却称赞了一句:“不愧是我的南朱雀,果真是心有锦绣!看得比我还透彻!”
又自省不足:“我太在意明心堂,也太在意自己的爹爹,以致在这个问题上,私心之外,还有些糊涂了。”
大鱼吃惊的看着志远,很快,眼里就涌起了满满的敬佩!
私心、糊涂,这正是自己有所体察的东西,不然没有之前那番话。但有所体察,却不会说出口,因为纵有私心,哥儿那境界,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自己又有何资格指责哥儿?不想哥儿却自己说了出来,这世上,又有几个做大当家的,能这么勇于在手下人面前,承认自己的私心和糊涂?
还称赞自己“心有锦绣”,真他妈的太有眼光了!大鱼自抑着不现得意之形,但心底里早将“心有锦绣”四字默念了不知多少遍,不知有多受用!
敬佩之外,还有心疼,忍不住出言安慰志远:“哥儿别这么说,放不下孤儿院里的孤儿和顺天老爷子,是哥儿的仁义和孝义……若哥儿这也算是私心,那我们算什么?!”
又追问志远:“那,哥儿是不是同意了?”
“再说,让我好好想想。”又看着大鱼:“再说,有些事也很复杂,不是越多人越好。”
“哎!”
大鱼痛快的答应着,哥儿能答应“好好想想”,就已经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跟着便道:“哥儿先歇歇,我给你烧洗澡水去。”
“昂?你?”
“啊!难道哥儿钻完山沟子,呃,不是,是打完球不是一身汗?不想洗澡?”
“洗是洗,”志远皱着眉,平时都是林有和胖子照顾他的生活,林有那是没办法,自己多病,林有已经照顾他日久,而胖子是他的“私人”,但他可从来也没想过要李阎王或大鱼也做这些“婆妈事”,人家可是有本事有身份的人,可不能这么埋汰人。
志远笑道:“这些婆妈事,我可不敢劳动你,等胖子回来,叫他做就行了。”
大鱼故意咋唬:“啥?洗个澡还挑人烧水了?这又是啥时候惯出来的毛病?!”
志远也故意一脸嫌弃:“老子就是挑人,就是不要你烧的水,咋地?”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