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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眯着眼,注视着美丽的月色,远边岭上林木幽幽,茂密苍邃,月上,云霭披霜,月下,银辉抹在大地的每一物体上,像是一片片苍白的雪,明艳而苍凉。带着释怀的情愫去感受,深邃而澄明。
“那就来吧。”
把酒壶掖在他的怀中,转身离去。
晴空,无云,漫天除了扬尘还是扬尘。
风不大,沙尘却荡的很高,随着马蹄的践踏,沉重的喘息,越升越高,布作一张接天的尘网,笼罩在城池天空,久久难以消散。
五千大军集结于城北,八百盾甲兵在前,三千步卒居中,列作三块方阵,其余皆为战骑,分列与大军两翼。
遁甲兵左手持乌面盾,右手配以近身搏杀的腰刀,三千步卒同样腰佩钢刀,却是没有刀鞘。三千柄无鞘的钢刀在阳光下折射出凛凛寒芒,掌中取而代之的一张张硬弓强弩,用以远攻。这样的装扮很是奇特,乃是李业兴一念所至。
玉璧地势奇特,若要强攻,需先从窄径冲上崖台,再从崖台扑至城下,然后才能进攻三丈高的城墙,这无疑是极为困难的。若是攻不开城门,刀剑一类就全成了摆设,唯有弓弩能带给对方稍微威胁。
其次,若敌军守城不够坚决,初战就侥幸攻破了城门,贴身血斗弓弩便又成了无用之物,没有刀鞘的刀能更快挥出杀敌。
还有一点好处,即使失利,还军后只需叫军需官清点刀鞘,便可知晓伤亡几何,这样一来,就算伤亡颇重,只要兵卒们得不到确切的数字,就可大大减缓斗志衰落的程度。
段韶,尉景,窦泰匹等将策马行至军前,望着不远处的凹地,每个人脸上都充斥着冷酷,肃杀之色。
崖台四面全是高耸的峭壁,左右光秃,尽是沙土,连一片匿影的林子都没,玉璧城正坐落在高高的崖台之上,睥睨四方。纵然不是初见,段韶心头仍浮上一股难以言喻感叹。
“王思政真是个奇才,竟然能把地势运用到这般程度,叫人好生佩服...”,段韶暗道。
窦泰匹冷冰冰地说道:“将军,下令攻城吧。”
他是个急性子,最讨厌的就是等待。三年前他已随高欢来过此处,可惜损兵折将,大败而归,此刻大军卷土重来,恨不得立刻破城而入,一雪昔日兵败之耻。
“再等等。”
段韶抬头望望晴空,淡淡说道。
作为统帅,段韶自然非毛躁之人,虽说他与高欢是亲眷,但军中无一人认为他是攀亲附贵上位的,盖因除了屡立功勋外,智谋也相当出彩,甚至不在高欢之下。
“将军,你在看什么?”
尉景见段韶时而眺目,又时而举目,已有三五次了,不禁出声问道。
“看敌军,看太阳。”
段韶回道。
窦泰匹也抬头望望,日头渐渐攀高,晒得甲胄都有些温热了,性急道:“太阳有什么好看的,这么热乎,再烤一阵,我军就该回营造饭了,将军莫不是不想攻城了吧...”
兵马已在此处集结了半个时辰,却迟迟不下令进攻,他担心再拖延下去,别说攻城,将士们的肚肠都先不答应了。
段韶侧目看了窦泰匹一眼,转头向崖台边上同样等候多时,搭弓引箭的守军颔首,平静道:“看到了吗,你们等,他们也在等,你们饿,他们就不饿吗?我军攻城在即,莫非他们敢在此时换防不成?”
一连串质问下,窦泰匹顿时语塞。
尉景颇有见识,立刻明悟。
守军居高临下,本就难攻,若在士气正旺时强攻,莫说五千,再添五千,恐怕也是徒劳无功。但此刻,我方却萌生出小小的胜机,因为换防是不可能的,若是他敢换防,必会空出一小段真空期,只要己方抓住时机,就能以最少的代价冲上崖台,虽不敢说攻破城门,但一定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此乃初战,如果初战便能攻上崖台,威胁城门,敌方士气必然重挫,再战,三战,或许就一蹴而就,顺其自然了。反之,若是初战己方就遭受重创,士气大跌的话,再战,三战,恐怕也要斟酌一二。
众人立于城头,凝神观望敌军。
时间慢慢流逝,敌军迟迟不攻,沉稳如韦孝宽也不禁升起些许烦躁,不只是他,就连藏于女墙后弓弩手都一一解下箭矢,倚墙而立,似乎已经疲乏了。
韦孝宽眉头紧拧,忍不住开口说道:“段韶在搞什么鬼,那么多兵马拢在一块,却迟迟不进攻,莫非是想投诚了?”
闻声,众人无不发笑。
话虽说得诙谐,但隐隐透出一股子焦躁,还有些许嫉妒,毕竟段韶所部足有三万余众,就连身侧二将也各自引军两万有余,眼前这五千军阵不过是各部从指缝里扣出来的,根本无足轻重。
反观自己,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足了八千守军,且不提良莠不齐,就连排面都比不得他们中任何一人。若是按部众多寡任职,他在敌军中最多也就担个偏将军,甚至军前校尉都有可能,怎叫他不眼红。
柳敏仔起初也心怀疑惑,待仔细观察对面的战阵之后,发现并无有威胁性的攻城器械,心情又立刻平缓。韦孝宽所眼馋的五千兵马,在他眼中其实不值一提。
将军所期翼的是兵多将多,兵强马壮之类,策士则是要统筹大局,只要布局足够精妙,一万人和十万人差距不会太悬殊。何况以区区五千步卒就想攻掠夺此等坚城,本就异想天开,谈笑中即可将之灰飞烟灭。
但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对面竟然还不进攻,柳敏疑心再起。
稍思片刻,他便明白了,转身对韦孝宽笑道:“段韶不愧为高欢的心腹大将,智谋不凡啊。”
“哦?先生此话何意?”
韦孝宽问道。
“将军不是说了么,他们人多呀。”
没有点透,柳敏笑呵呵地说道。
韦孝宽微微一愣,搓磨着下颌,思忖片刻,语调一提,笑道:“原来如此,段韶也真够小家子气的,左右都是无用功,还空摆这么一出。”
暗暗点头,不愧是苏先生看重的人,一点就透,柳敏笑道:“用兵就是用险,用险就是侥幸,何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谨慎也不足为奇。”
韦孝宽深以为然,说道:“先生所言在下极为赞同,不过士气可是打出来的,若是只凭自家兵多,或依敌方懈怠,同样容易失去先机。”
段韶等得起,他韦孝宽更等得起,别忘了他才是背靠城池的一方,己方不敢临战换阵,你段韶同样不敢就地造饭。
众将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平安却是揣摩出大概,指了指天空,淡淡说道:“不止如此,我看敌军也快按耐不住了。”
韦孝宽抬头,太阳已升至日中,刺目的阳光直直打下,双眼无法睁全,只要再过一会,就会偏西而去,彻底打在守城一方。
轻嘶一口气,原来敌军还藏掖着这样的心思!
认真打量了平安几眼,胸口轻舒一口气,同时面上浮起欣然的笑容,暗道:“看来丞相还是很在意玉璧的,援军虽少,但个个都是狠角色!”
平安也是偶然间才发觉得异样,因为练气之人都时辰是极为敏感的,每个时辰的天地之气都会有所差异,而子午时分正是差异最大之时。敌军既非练气士,又不在士气正旺时进攻,所图为何?答案自然就藏于天时中。
洞悉了敌方的意图,柳敏便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笑着说道:“他们既然喜欢饿着肚子攻城,我们可不能亏待了将士们。”
转头对许盆说道:“许将军,着你率本部所有骑兵集结于城下,待会战鼓一起,即刻出城杀敌。”
再对边上小吏说道:“赵理,着你吩咐粮官备足酒肉,待战后叫将士们饱餐一顿,大醉一场。”
最后才对韦孝宽说:“将军,你看如此可行?”
韦孝宽深知此战必胜,也不在意未战便已备下庆功宴,笑道:“先生安排甚好,那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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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和李业兴在亲兵们的拱卫下,驱车来到军阵中。
大军早已集结完毕却迟迟不攻,高欢也有些费解,只不过到此之后,所有的疑惑都了然于目。
李业兴淡淡说道:“段将军有大才,得此一将,胜过十万兵马。”
高欢欣然点头,侄儿如此争气,他这作姨夫的也面上有光,笑道:“先生过誉了,孝先(段韶字)年轻识浅,还需历练。”
话锋一转,道:“也差不多该攻城了,不知敌军准备如何。”
李业兴说道:“首战之后,一切都会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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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祖率八百弓弩手守在崖台,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直等得饥肠辘辘,实在不耐烦了,正要命人禀报韦孝宽,是否要回城歇息时,敌阵中爆发出一阵高呼声,同时战鼓雷动,立刻打起精神,喊道:“敌军要攻来了,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给我射杀敌军!”
话音落下,潮水般的敌军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