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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繁星烁烁。
廊下纱灯随着夜风轻轻摇曳,光影斑驳,映在庭中小榻侧卧的少年人身上,显得她的面色愈加苍白。
季云舟闭着眼睛靠在榻上,嗅着空气中淡淡的忍冬花的气息,心中却是思绪纷杂。
就在半个时辰前,十三被人丢在了郡守府门外,那些人身手极佳,不待守卫们追出去,顷刻便失了人影。
十三身上多处受了刀伤,似是与人激烈打斗所致,伤口上已上了药,只是,人却是一直发热昏迷不醒。
她命人将他送到侍卫房中并叫了大夫来诊治,诊治结果刀伤倒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中了毒,且,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毒,那大夫都从未见过,更不要谈如何解了。然而,季云舟却是知道的。因为,它正是“奇兵秘药”中所记载的浮生醉。中此毒者,便会沉醉在平生最重要或是最美好的回忆中,无法自醒,七日后若无解药,便是浮生一梦,生命悄然而尽。
解药,季云舟也是知晓如何配制的。只是,此毒配制不易,解药,亦是如此。其他珍稀药材倒还好说,只是,其中有两味药材,却是需要花费些功夫。一味玄蛇胆,极其稀有,需要时间去找寻;另一味苏蒙草,则是西岚国特有的一种珍稀药草,除了那些雍都贵族或是皇家之中,在东雍国是见不到的,那么就需要去找饮柳斋的主人,落胭。
十三怎会中了这种奇毒呢?是落胭又要以此要挟她吗?
而十三虽昏迷着口中却一直低低念着什么,季云舟细细听了好多遍,才确定,他念的是,九殿下!
九殿下?那么就是位皇子了。结合十三去的地方来看,莫非他是要去找那个西岚国的九皇子吗?
有太多疑问在胸中翻涌,季云舟一时想不清楚,而这些疑问又似乎都与落胭、与西岚国,有着各种关系,便决定明晚还是要先到饮柳斋去一趟。
夜风越发急了,季云舟吩咐蓝松扶着自己到房内,又嘱咐他照看好十三。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季云舟才起身用了早膳。
这时婢女铃儿来报,说是云里院的小知过来了,禀告说桑梓带了亲手做的糕点想要去探望哥哥桑南。
季云舟靠在榻边,手握青瓷茶盏,垂眸看着透亮的清色茶水中那一朵静卧的忍冬,许久,才轻啜了一口,懒洋洋道:“随她吧。”
小知躬身应是,正要退出去,只听季云舟清越的声音传来,赶紧又回身低眉恭敬地听着。
“小知啊,你可是我精心挑出来放到南园去的,你还记得你的使命吗?”
“是,公子说桑南公子是您极喜欢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要时时盯着,细细记着,事无巨细,向您汇报。”
小知稚嫩的声音传来,季云舟唇角斜斜牵起,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
小知今年虽然才只有十三岁,但是记忆极好,人也极忠恳,是郡守府驾车的秦叔家的小儿子,而秦叔也是跟了郡守爹很多年的老人了。
“嗯,行吧,你回去吧。”
季云舟喝了蓝松端来的药,又歇息了半日,直到日暮时分才从榻上起来。
简单用了晚膳后,去看了十三,见他还是昏迷不醒,苍白的唇偶尔动一下,低低念着什么。
“稀粥也喂不下去吗?”季云舟语带担忧地开口。
一旁的蓝松急道:“是啊,根本喂不下去东西,公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十三他会不会……”
“闭上你的乌鸦嘴!”季云舟沉声打断他,转身出去,边走边道:“去备马车,我要去一趟饮柳斋。”
“饮柳斋?公子你都这样了,还要去找美人?”
“滚,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季云舟怒瞪了蓝松一眼,眼看着他缩着脖子,退后两步避开自己,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又道:“哎,我说你这脑子整天都在想什么?本公子是去办正事,赶紧的。”
蓝松圆圆的眼睛一眨,清脆地抛下一句“公子你哪次不是说去办正事啊”,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季云舟哭笑不得,看着那迅速消失的一道淡蓝色身影,心中不住地告诉自己,“亲随从,亲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