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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棉营,中缅泰边境夹杂着的一个小村庄。
虽说不算翻山越岭,但苏原到达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廖一凡皱着眉看她:“你说你非要来,这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吗?”
他长长地喘了口气,弯着腰在地上坐下来,从兜里掏出一颗药片直接吞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山头。
“我必须得来啊……楼天宇好歹在医院里有医生护士看着,你说我怎么可能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你一个人长途跋涉……”苏原也直接找了个他身边的地方坐下来,“你在看什么?”她看廖一凡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远处的山林。
廖一凡神情落寞地望着眼前的山林出神:“近20年前,那个山头,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晚……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叫我永远离开这个地方……这里什么都没有变。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回来这里。”
苏原应声沉默。她能想象到那里的枪林弹雨,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他和楼天宇,都是另一个世界走过来的人。
廖一凡的神情显得冷酷和忧郁,这两种情绪一直缠绕在他的身上,军人、学生、投资人……他的一切天差地别的身份,都混杂着这样的情绪。人的经历,烙在身体和精神上,都是抹不去的痕迹。从学校起,他的身旁就围绕着很多女生,他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但他却一直都保持着与人群的疏离,也许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能够找到认同感。
廖一凡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女人,她有着和林予初一样柔情的眼睛,和她一样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但又如此的不同——此刻,如果是林予初在,她一定会娇柔地叫“好累啊……”而苏原呢,明明大汗淋漓,但她丝毫不介意。她会轻轻地抹去汗水,然后好奇地问他“你在看什么?”她兢兢业业地照顾他,可他廖一凡,什么时候需要个女人来照顾?
他想起从前凌峰说的话:“予初,太弱了,感觉像个负担……我想要的女人,应该能和我并肩站立在那里,一同欣赏这个世界。”
今天,20年后的他终于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和她坐在一起的这一刻,心里是踏实安静的,就像旁边有一座山,静默而强大。他第一次发现,这样的女人,甚至比那些需要他照顾的弱小女子,更能激发出他战斗的勇气和走向巅峰的力量。廖一凡想:凌峰,你终于找到了,属于你这强悍生命里注定的女人。
“你在想什么?”苏原又好奇地问,她看到他在看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我在想,什么是你选择男人的标准。”廖一凡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
苏原疑惑地看着他,这前一秒后一秒的内容怎么差距这么大,“乱想什么呢!”
“快说,少废话。”他的口气和楼天宇简直一模一样。
苏原仰头想了想:“彼此是彼此的风景、彼此是彼此的知己、彼此是彼此的对手。”
廖一凡不知为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即笑意越来越浓。紧接着他有些虚弱地站起身。苏原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也疑惑地跟着站了起来——廖一凡张开双手突然抱住她,苏原愣住了。只听他轻轻地说道:“来,抱一下我,我很不舒服,我觉得我病了。”
“你当然病了!你怎么样?哪里疼?”
廖一凡放开她,指了指胸口——“这里”。苏原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止痛片还有吗?我们快到了,你忍一忍!”
廖一凡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别紧张,你放心,我不是你的对手,”苏原莫名其妙地似乎没理解他的话,他随后又闭上眼舒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更不是他的对手。”
她就在面前,但她属于河彼岸。这一刻,他仿佛看到楼天宇与他隔岸相望。就此一瞬吧——他能拥有的,仅此一个拥抱而已。他从不喜欢争抢,他所有的对抗和努力,都只不过是挣扎。他不知道,他的挣扎什么时候,才会是尽头。
终于到达。
苏原深吸着这里的空气——淡淡的茶香。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茶园。这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土地。他们慢慢走着,慢慢看着。这个村里居住的,大部分是残军的后代。他们的前辈,也曾抗日救亡。他们的信念,也曾是精忠报国。他们的心中,也有对家国的赤诚。但如今,他们没有生存的专长、没有祖国的庇护、没有未来的路途,成为一群被遗忘在世间角落的人。
一路打听了很久,他们终于找到了薛正亦居住的地方。当年赫赫有名的薛副官,如今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廖一凡见到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直直地望着他,缓缓向他敬了个军礼,随即双膝跪地。这一跪,千言万语,静默无声。
薛正亦瞪着他已经混浊的双眼,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慢慢走过去扶起他,细细地端详着面前的廖一凡,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满意的笑容,笑中有欣喜、有悲伤、有怀念、有骄傲。他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欣慰。
风烛残年,他的腿脚也已经不利索了,但他坚持要一步一步地将他们带到廖将军的墓地。他说,这里所有老兵的墓地都坐南朝北,因为北方是祖国的方向。他也早已安排好自己的墓,他的墓会在廖将军的旁边。
近20年,他餐风露宿,流离失所,苟且求生。当年的他是军人,服从是他唯一的选择。而这一选择的代价,则“战死便与草木同朽、战胜仍是天地不容”。好在,他总算是不负将军所托,将他唯一的儿子,从枪林弹雨的黑暗森林里救了出来,让他从此生活在阳光下,有了新的人生。
廖一凡挺拔地立在墓碑前,面无表情,而眼神中却透着无尽的哀伤。苏原第一次看到坚强如他,在此刻泪流满面,落地无痕。
远远的街头尽处,达邦和一个优雅的女子坐在一个茶楼二楼的窗边。两人静静地,打量彼此,也闲散地看着窗外。看上去这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才会显得如此闲适,哪怕是安静无声,也毫不尴尬。
“清红,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时候回归了吧?”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线条柔和、神情闲适。
达邦思索良久,有些迟疑。离开这片东南亚的天地去欧洲打拼了差不多半生。他已经逐渐习惯了那片“战场”。欧洲的资金集中在大家族手里,而且有钱人都养成了一种“低调”的习惯。他所在的基金叫OPG Investmet,管理着包括KC Capital在内的十几家投资人近30亿欧元的资产。成为这样一个基金的亚洲区总裁,这是15年前的他从来不敢想象的。当年这个女人,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好容易转到了泰国的资产,逼着他离开她的身边,带着部分“被他骗走的资产”远走他乡。
达邦有些贪婪地看着这个女人——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没有经过烫染的黑发直直地披挂在肩上,年岁覆盖在她的肩头、腰腹、双腿,留下了万种风情。他咽了咽口水,有些暗自庆幸,想自己当时不过是一个替凌岳跑差事的司机,何德何能可以拥这个女人入怀。他曾问过她,为什么会选了自己?她淡淡回答:“荣华富贵我有,名誉地位我有,我不缺什么,只缺一个爱我和我爱的男人。周围的人都在贪图我的钱或是权。你不贪,我知道,你有很多的机会通过我和父亲的谈话去挣钱,但你没有。只有不贪的人,才能真正驾驭财富。只有可信赖的人,才能让我平安。“
他到今天都记着,自己是被信赖的人。他想:这个女人真狠,她将尊严和自傲的杯子亲自奉上,自己捧着,轻易都不敢打碎它们。她从不怀疑他是否会被他人策反,是否真的能将离婚不合的戏码演到所有对手都信以为真地向自己去交付真心。抑或是,她从不将怀疑或跋扈写在脸上。这个女人,深不可测、聪慧无双。而他,却心甘情愿地,做她的反目丈夫、秘密情人。
这么多年来 ,他的成就越来越高,他带着清红离婚所分到的“一杯羹”按照清红的安排投入了欧洲几大家族对东南亚的初始项目投资,早已在几大家族的投资委员会上占有一席之地,成为他们在东南亚的代言人,还顺便笼络了齐了清红的商业对手。但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乎他。
落日夕阳余晖下的她看上去温柔无限。多年来,他都浸润在幽会秘密情人的幸福中。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从来没有收到过盘问,这么多年她没有过失控的时候。这个女人让他警惕、让他怀疑、让他好奇、让他担忧,她可以调动起他所有的情绪,却无可奈何地让他爱的死心塌地。
她撒娇地一笑:“这里的事情太多,我很累哦。”
“好,”达邦不知道她是否猜到了他的困惑而故意给了他这份鼓励。他的眼中闪着热烈的光:“我会想办法找个合适的时机回来,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