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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被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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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上,马车走的晃晃悠悠的,一条大路尽是灰尘浮土,几个眼神无光的人揣着手,臂上挂着包袱,下午的阳光照的人嘴唇干裂,满身尽是油腻腻的汗渍。

板车前面是赶车的把势,车上坐着一排人,就连车后面那极不舒服的地方也挤满了屁股。

“强面衫家庄啦!”车把式喊着。

随着他的喊声,不少人抬眼往远方望去,在那尘土的黄色构成的沟壑世界里,仿佛是极度缺水的黄土地被风撩起黄沙,让人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个村子存在。

“三家庄?还是衫家庄?”有人忽然问了一句。

陕西口音的老板念到了一句似是骂人的话,“衫,衫……”

车上的人到底也没听明白,便只好领着身边的一个十二三的半大孩子下了车。十二三岁这在现在是上小学的年纪,可是在九十年前,便是个能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

那孝说了几句话,周围的人一个听懂的都没有,那是自然的,因为他说的是苗语,当然他还会一些彝语,只是这两种语言在这中原地区是没人听的懂的。

黄土漫天,陕省这片看不见尽头的黄土地,与豫省相连的那么一块小地方,在中原文化与西北文化交界的蛮荒之地里,民国六年,滇南陷入了军阀混战的泥潭。无数川人以及滇人纷纷逃离,往中原分散而去。

然而,川人出川未曾归,滇人离家不能回。许多年中,这些背井离乡的人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在这个乱世里浮沉着。

那人领着这半大的孩子来到了三家庄的驴马站,这驴马站是运送各种货物的类似于大车店的地方,只是这里休息的不是人,而是驴马。这些驴马的主人就是现代人说的马帮。

那人把孩子领到了地方,随后和一个中年人说了几句话。

“咋,这孩子也太大了。杨不熟啦。”那中年人上下打量着那孩子,长的到是很秀气周正,看着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白白嫩嫩的像个少爷似的。

“哎,大了好干活呢,这年纪正能干活。”

“也能吃。”

“咦,你不要,俺领走了。”说着,那男人拉着这半大孩子就要走。

“哎哎,等等么。看看,看看再说。”中年男人扶了扶自己的瓜皮一样的帽子,拉起半大孩子的手脚看了看,又从上到下捏了捏。

复又掰开那孩子的牙口,看看牙齿,就如同他相骡子马那些牲口一样。“还行。”

“打个招呼吧。”男人推了推孩子。

孩子说:“叔叔好。”口齿伶俐,并无什么大毛病。这是临来前,他练了好几久才会说的唯一一句汉语。

中年男人看着孩子那张脸,最后还是决定买下来,他四十了,在这个年纪还没个孩子,是要被人笑话的。原本娶了老婆,不过没生过,又娶了两个小妾还是连个动静都没有。别人都笑他是没种的。便要买个孩子传宗接代,起码老了有人给端茶递水,死后有人给扶灵摔瓦之类的。

那男人接过钱后,把孩子领到一边儿,用苗语说:“以后好好听主人家的话,不能跑,要不就要饿死在外面。”

男孩点点头,男人便拿着钱走了,男孩的眼睛里瞬间就流下了眼泪,想追去,可是却被那个买了他的中年男人抓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远。

这是钟杰最后一次见自己的堂哥,他哭着喊着,却徒劳的挣扎,被男人打了几下,才老实了。

此时,偌大的院子里,那些驴马竟然也跟着嘶鸣了起来。中年男人呼撸了两声,那些大牲口才稍微安静了。

这时三口窑洞最中间的一口,走出来一个年纪颇大的女人。她的脸黑黑的,眉毛几乎连成一块,岁月给她留下了许多的褶皱,让她看起来像个老得不成样子的沙皮狗。她又有些肥肉,走起路来颤颤的。

“咋了嘛,这是咋了?哦,哦,撸撸毛吓不着。”女人用自己喧萝卜一样的手指摸着大牲口的脸。那些大牲口才被施了法术一样的安静了下来。

“哎呀,这孩子有点扎毛呢,哎,你叫个啥名字吗?”中年男人问。

男孩抹着眼泪,开口说话了,他这一说话不要紧,说完后,中年男人傻了。因为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说啥呢?你不是会说话吗?你说啥呢吗?”他着急的晃了晃孩子,可是那孩子说出来的还是那种叽里咕噜的语言。

“这啥话呀?”那胖婆娘抹了抹自己抹了黑油般的发髻,她在脑后挽了一团插着一根亮亮的白银簪子。垂下一缕发丝搭在间上,没事就要捋一捋。

中年男人一拍大腿道:“哎呀,被那小子给糊弄了,这娃一句汉话不会说啊!这可咋弄吗!不行,我去找那小子去!”说着,中年男人踢了踢男孩,把他踢到地上,随后提了下自己的抿裆棉裤,去牵马。

一骑绝尘而去,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追,那人跑的忒快了。胖婆娘见倒在地上的娃,心里觉得可怜,便去拉他起来。

说些话自然是不懂的,但肚子饿却是能听见的。

胖女人拉着他进了中间的窑,那窑修的大,一通的土地面上放着一个桌子,她把那孩子弄到桌子上去,就到外面窑口旁边一个窝棚一样的地方去弄吃的,那里有个大灶,还有一口铁锅,呼呼的火烧着,热气蒸腾,一开锅便有糜子饼。黄澄澄的糜子饼带着热气,还有些烫。她用带着黑点的粗粗陶碗捡了两个,又到了一壶水,拎到了屋里。

那孩子规规矩矩的坐着,眼睛并不乱看,只用沾满了土的袖子擦泪水,弄的脸脏兮兮的。

胖婆娘放下糜子饼说:“吃,吃吧。”

孩子的鼻子闻到了香味,眼睛便看向了饼,他已经两天没吃什么正经的东西,饿了就舔一块石头一样的荞麦饼,现在早就饿的没了力气。

他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胖婆娘,泪眼婆娑,胖婆娘那粗又油腻的手指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脏。

这一刻,这甚至有些丑的女人竟然与男孩记忆中的母亲重合了。他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句,“妈。”

胖婆娘手一颤,摸了摸他的头,轻轻的说:“摸摸毛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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