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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人们如何恸哭呼唤,大楞也听不见了,也许能听见,那也只能是在冥冥之中罢!他直挺挺躺在炕上,安详中隐含着笑意,少了痛苦与忧伤,似乎在告诉人们,他现在很幸福,可谓是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天亮时分,人们从极度的悲痛中渐渐冷静了下来,依照民俗在他头前烧了些纸钱,然后就开始给他更衣了。媳妇从柜子里拿出一叠干干净净的衣服,泣不成声地说,“这是结婚时做的新衣服,一共穿了三天……”
一般情况下,危重病人在临死之前,或者刚刚咽气后,就应该把寿衣穿好,只是人们都不相信大楞会死,而且来的又很突然,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加上人们都太悲恸,才拖到了现在。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大楞的尸体会不会因为太僵硬穿不上去呢?人们带着这样的担忧便着手给他更衣了。没想到,他的尸体非但没有僵硬,反而比刚咽气时还要柔软,甚至好像有了体温,摸上去不再那么冰凉了,看样子就像刚睡着了一样。
李小生眼前不禁一亮,怀着侥幸心理特意拿起听诊器又在他胸口听了又听,结果依然没有听到心跳的声音,然后又拿起手电照了照瞳孔,也没有任何反应,至此,在他心中最后的一线希望才算彻底熄灭了。
的确太突然,真让人措手不及C在前几年大楞为父亲就准备好了棺材,现在也只能给自己用了。但大楞的个子太高,棺材的尺寸不够长度,入殓的时候只能把他的腿往起曲了一点。
入殓后,李小生又给认真给他整理了一番,帽子戴正,扣子扣好,衣服拉平,双只手放在腿上,然后才把布盖在了身上和脸上。他站在棺材前皱着眉头端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大楞还是活着的,便把盖在脸上的布撩开个缝,把嘴露了出来。又端看了一会儿,觉得他太局促,便摸了摸他的手哀声说,“大楞哥,空间是不够大,你就委屈点吧!到了那边,这玩意儿就没用了,你会住上一个大房子的!”说罢,就把棺盖轻轻盖上,又故意不盖严留了个小缝隙,并自言自语说道,“不能盖得太严了,不然他会出不上气来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楞的丧事就在悲痛的气氛中正式开始了。村里不少人也前来帮忙,吕卫东闻讯也赶了过来,一时间,这小小的院落笼罩在了紧张忙碌,悲哀肃穆的氛围之中。
老父亲一直卷缩在炕上不停抹眼泪,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楚,让人看了实在心碎。媳妇不时趴在棺材上嚎啕恸诉,哭得捶胸顿足,拍的棺材啪啪直响,“大楞啊,都是我这克夫命,把你害了啊……我该怎么办,怎么活下去啊!”
而李小生和吕卫东忙前忙后,又是处置死者,又是安慰生者,在这人手不足的人家庭里,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直到深夜,外面的人都散去了,老父亲和大楞媳妇也都安静了下来,两个人才歇下脚来,坐在大楞的棺材旁有一句没一句说起了话。
李小生显得十分疲惫,上下眼皮直是打架。是啊,他几乎一宿没合眼,几乎什么东西也没吃,能不疲惫,能不困顿吗?更重要的是,他始终想不通大楞会死,直教他无法释怀。大楞多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遭此厄运,最后命扑黄泉呢?看着棺材,大楞的音容笑貌,一桩桩往事清晰地在他脑海里萦绕,心里不禁阵阵痛惜和悲凉,心灰意冷便打起了盹,俄尔间迷迷蒙蒙竟然做了个梦:
大楞猛然从棺材里站了起来,咧开大嘴笑着说,“嘿嘿嘿,我没死,你们哭什么啊!”说罢,一跃就飞了起来,在院子上空飞来飞去,嘴里还不停地唱着歌。李小生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喜悦了起来,抬头望着大楞的身影大声呼唤,“大楞哥,你快下来吧,你快去看看你父亲和你媳妇吧!他们想你都快想死了!”大楞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便落了下来,憨笑着推了推他说,“小生兄弟,外面凉,你快进屋去吧,小心感冒了!”
他猛然醒悟了过来,迷蒙中只见吕卫东推了他一下,把一件棉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于是,他往直坐了坐,打起精神,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吕大哥,你要是不瞌睡,就跟我说说话吧。”
“好吧,我不瞌睡!”吕卫东说着又挨着李小生坐了下来。
“吕大哥,我心里很遗憾,也很愧疚,为什么不早点把大楞送到大医院去呢?会不会是被耽误了啊?”李小生脸上挂满了愁苦不安的神色说,“要是那样的话,我这后半辈子恐怕也不会开心了……”
“小生,咱们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就不该责备自己了!”吕卫东叹口气安慰说,“那天,我把你们送回来,就又去了趟医院,又问了李医生关于大楞的病情。你猜人家李医生是怎么说的?人家说,大楞肯定就是患了白血病,而且是急性的,去哪儿也治不好,与其跑大医院,还不如跟家人在一起度过这段时光呢。其实,当初我也是怕落埋怨的。所以,咱们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些情况跟他家人说清楚,他们也就没有了遗憾,更不会埋怨了。”
“他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会不会跟那些会发光的石头有关系呢?”李小生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想肯定是有关系的。你想想,那是制造核武器用的材料,整整被照射了三个多月,能不得病吗?”吕卫东唉声叹气说道,“要说埋怨,就应该埋怨那个袁队长,当初要不是他冤枉大楞,对大楞进行刑讯逼供,他到那个地方干嘛去呢?难道是吃饱了撑得?有些人他妈的真是该死!包括县革委的那个李主任,还有那个郭志远,那个丁杰和他老婆,都该死,都该遭雷劈,该千刀万剐!”
“是啊,根源就是这些人啊!”李小生咬牙切齿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不到,总有一天他们统统都会遭报应的!”
“喂,你还没听说了吧?丁杰被调离卫生局了,听说就调到了姜丽丽呆过的那个北辛庄医院了。”吕卫东打起精神说,“你知道为什么吗?据说,有一天半夜里,他偷偷回到了东城子,你说他回去干嘛呢?是抓奸去了,哈哈哈!结果发现,李主任正跟他老婆在他家里睡觉呢,于是,他虚张声势进门就打老婆,结果呢,被老婆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抓起来就扔到院子里,又是一顿打,最后灰溜溜地跑了。回到卫生局没几天就被调走了,听说,他老婆好像很快就要调到县委伙食团了,你说这叫啥事啊!”
“唉,这世道,有些人恃权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真是无法无天啊!”李小生感叹道,“其实,丁杰本质上也不是有多坏,也属于受压迫的最低层,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个受害者啊!”
“怎么,你还同情他啊!要不是因为他,姜丽丽会失踪吗?大楞会死吗?”吕卫东啐了一口忿忿然说道,“这种人就不应该得到同情,活该!”
“看问题不应该看表面现象,应该看本质!丁杰说到底也就是个小丑,最终也是个悲剧性的人物……”
“是啊,他肯定是个悲剧性人物,最终肯定是很悲惨,很可怜……”
他们就这样聊着,不知不觉东方已现出了鱼肚白。李小生看了看手表说,“咱们回去都请个假,这几天就守在这里,把大楞的丧事办得隆重一些,也算咱们送他最后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