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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模妈妈,现在当领导的都不信毛主席了,你还信。毛主席搞的那一套东西已经过时了,眼下不吃香。……你看你哟,桌子上还放几本,读他的这些书有什么好……真是的,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滢滢呀,你阅历浅,没有吃过苦头,社会上的这些事情,你还是不懂得,也不理解。俺们这一代人对毛主席的热爱和信仰,你们年青人是无法理解的……俺读毛主席的书,是活学活用,俺就觉得他的书就是一面照妖镜,社会上的什么些牛鬼蛇神都能给照出来;俺读毛主席的书,就是感到心明眼亮,俺心里不迷,也不糊涂。他们当领导的不读了,俺老百姓为什么不能读呢,你说是不是。噢……你认为当领导的个个都是傻子吗?个个都象你一样——他们也在偷偷地学习毛主席着作。”
郭滢滢没有辩驳,心平气和地告诉金根姬说:
“你还是信耶稣吧,耶稣是宇宙间最大的神,掌管着世上万物。信了要什么有什么,不劳动就可以治富,治病不用花钱。”
“郭滢滢,你的这此话,是不是听你妈说的吧?”
“嗯。我妈也信基督教。你如果要信,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教堂。教堂里多半都是老年妇女。”
金根姬咳嗽两声,对她的话颇不以为然,停了一会儿开始说道:
“你妈妈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在文革前搞一些封建迷信,自己不懂得医术,还四处给人家看病,挣了不少小钱,对吧。”
“那是过去的事情,你怎么还说呢。我妈妈现在是真正的宗教信教,不是仙姑娘了……得!不说这些了,你明天去不去教堂?”
“不去,明天小草就从县城回来,俺要在家给她做些好吃的,再者说就是小草不是回来,俺不去。俺也不信那一套。”
“呦,你不去就算,俺又不求你。”
郭滢滢怏怏不乐的回去了。
郭滢滢从金根姬的院子里走出,不到两个小时,小草就从县城中学回到家中。让金根姬感到很意外,天没有黑她就到家了。
“乖孩子哟,坐车回来的吗?”
“是的。”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呢,平时都是星期天才回来的。”
小草当时没有说什么,心里有无名的怨言说不出来。放下书包就搂住奶奶的腰,把漂亮的的小脸投进她温暖的怀中,轻轻地摩挲着,去感受一下久违的幸福。
“奶奶我想你了,我想你就过来看你,”她轻轻的哭了。
“我的乖孩子哟,奶奶想你呀,你这样回来,你会耽误上课的呀,明天在回来能不行吗?”
小草的脸色非常苍白,眼睑是红色的,因为流泪过多而发肿,可以看出来,在她的脸上还保留着不久前遭受到离别之痛的痕迹。
“下午没有课,我向教师请假了,我请半天病假。我想提前一天见到你,奶奶我想你呀!”
小草搂住奶奶的双腿,坐在石台上,用左手的手指摸到那微微倾侧的头,然后不由自主的挠一尧耳朵。金根姬很自然的扒了一下她的头发。
“我的乖孩子,你的耳朵怎么啦,来,奶奶看一看。”
“没有什么,就是有一点肿,不耽误事的……奶奶。”
小草变了,她的美丽和她那发嗲的声音,变得就跟娄庆华一模一样。此刻她似乎在说:“我见到奶奶了,你们瞧呀,世界上还能有谁比我更幸福啊!”
突然,金根姬哆嗦了一下,把小草的头推了过去,眼睛靠近她的耳朵,重新看了一遍。
“哎呀!肿有几天了,痛不痛呀?”
“昨天才有感觉,就是有一点痛。”
然后她一次搂住小草的的头,一面抚摩着那轻柔漂亮的黑发。接着,她怀着无可形容的柔情注视着自己的孙女说:
“我的乖孩子,咱明天就去镇医院看一看,奶奶看到你得病,就心痛啊!,你可不能有一点闪失。可要健健康康的长大了呀!,要知道奶奶已经老了——听话。”
她把小草拉进怀中,一面流着泪水,一面轻轻的摇动小草的身体,自己的身体也在摇动着。
“别哭了,我听话的奶奶,明天就去镇医院……怎么还要哭?”小草带着责备的口气对她的奶奶说。“我哭的时候,你老说我不是一个乖孩子!那么,奶奶,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乖奶奶!”
“好好好,奶奶不哭,见到小孙女回来,奶奶就高兴!”
这天夜里,金根姬似乎没有睡觉。她想了许多,想来想去,一定要把小草的病治好。小草是一位乖巧可爱、开始懂得体贴人心的女孩子,她从未有一天离开过奶奶的——小草是健康的;如果小草在城里上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能对得起下放这里的知青,又怎能对得起她在上海工作的妈妈呢。……小草的学习成绩好,是班里的学习尖子,会向妈妈一样读大学的。……耳朵是最重要的人体器官,小草一定不会有事,无论如何也要把小草的病治好。
清晨的时候,小草拉着奶奶的手,她们出了村子。
小草想唱一首欢乐的歌,让奶奶开心。可无论在奶奶的眼睛里和整个脸上,都流露着漠然的忧郁,无可形容的绪愁,看到这一切她只好住嘴了。
即使她没有发出声音,但别外一种不和谐声音打破了村庄的平静,非常地剌耳,那声音是从村里的大喇叭里发出:
“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家里有腊肉的村民,请提拎二斤腊肉到三条腿……不是不是,到陆村长家去,中午招待上级领导,不得有误,谢谢!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
说一句实话,金根姬家有腊肉。那是留给孙女小草吃的,就是小草不吃的东西,她也不会拿给村干部吃。因为什么呢,对眼下大吃大喝的领导干部,特别的反感——腐败分子。
“哎呀,老模嫂子,上车吧上车吧。……听滢滢说你今天不去学主了,这不,你到底还是来了。哎……真是主的召唤,太灵验了,我们是感谢我们的神……阿门!”
刘素英已经上了公交车上。在刘素英的周围还坐着几位弟子,这些女人,都是周围庄上的妇女。应当知道她们好吃懒做,贪图享受,目光短浅的名声是人人皆知的——都是刘大仙的崇拜者。
金根姬看到刘英素的手在胸脯上比划十字,便连忙回答道:
“是的,是的,大妹子今天也出门吗?”
“今天是主日,是敬拜上帝的日子,我们要到福音堂学主去。”
“噢……信仰自由吗。你带的这几个都是你的学生吧。”
至于她们是否是真心学主的信徒,并不想过问,也并不急于要知道底细。金根姬领着小草的手,赶忙到最后一排坐下了,对她们值得敬而远之。不过那些女人永远是叽叽呱呱的。
“是的。……劳模嫂子你不是信仰耶稣?”刘素英问。
“我根本不信,我是带孙女到镇医院看病去?”金根姬说道。
“人到齐了吧?”司机大声问到。
“等一等吧,那孙红梅还来吗,那孙红梅应该来的呀,昨天已经是说好的。”刘素英说。
郭滢滢脸上忽然露出悬念的样子,而且她举起两只胳膊高声叫唤道:
“孙红梅不来了。司机同志,你别等了,开车吧。”
开初,刘素英听道这话好象泼了一头凉水,她吃惊呆呆在坐着,而汽车颠颠晃晃地前行,她就象坐桥子的老媳妇一样,不过随后她恢复了稳定态度。
她弯下腰离开坐位,一步一步地向后排走过去,但车相里已经坐满了旅客。她艰难地站到走道具的尽头,满脸带笑地,对金根姬说道:
“老大姐,我得说你几句。信耶稣有什么不好,全世界的人都在信他,他是人类的救世主,是大神。你看……周恩来的母亲也信基督教,还是,孙中山,蒋介石,还有什么唱一曲的歌星叫……邓丽美。”
“不是邓丽美,是邓丽君,名字都弄错了,真是的。”郭滢滢纠正说。
“噢……邓丽君,是邓丽君,你看他们活的多风光啊!……你信毛择东思想有用吗?文革时期我们国家倒退了十年。唉,不是我说,那个时候咱们的全队长,工作死板的很,不让我行医,天天盯着我,不要然我在十年天就成为万无户了。”
“大妹子呢,我也得说你几句,你不是真正的基督教徒,你是封建迷信,装神弄鬼,骗人钱财。”金根姬只是简单地点了她一下,然后什么也不说了。
“嗳,劳模嫂子怎么就样说呢,影响不太好,我的学生可都在车上呢,”她小声对说,然后突然大声说。“噢!你孙女是啥病,让我给她看看。”
这个时候,她的弟子们都转过头来,望着两位老人说道:
“劳模奶奶,你还是让刘大仙看看吧,让她当场也漏一手,让我们也长长见识,我们都想得到她的真传呢。”
金根姬听到她们说的这些鬼话,感到及不自在,身上起满鸡皮疙瘩。这时,几个弟子全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净说些信教的好处。金根姬把小草搂在怀中,捂信她的耳朵,想让她于周围的人隔开,让其免受毒害。
“小毛病,就是耳朵下面有个肿包,不用麻烦你了……你们回吧。”金根姬忙劝戒大家。
刘素英从腰带上提起那串垂着的长念珠,一同在胸脯上划着十字,并且闭上了双眼,随后她的嘴的唇陡然开始活泼地微动起来,渐渐愈动愈快,催动着“学生们”的每根神经,那模糊喃喃声音如同是为了一种祈祷的竟赛。可是,后来她象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取下一张表芯纸,在空中划了几下,她没有睁开眼睛,再动口念着那种迅速而且不断和模糊咒语。
小草一直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做一个手势,并且象沉没在一些迷乱的思想里,几乎透不过气来。金根姬看到这一切,突然愤怒了,冲这帮家伙大叫呼道:
“刘素英你出什么洋相,弄哪一套,你给我退回去,去!你们都退回去,”金根姬从座位上站起来,突然叫道。“你们统统退回去,滚,啥贷!”
“别急,别急,妖魔鬼怪都在这张纸上,我已经捉到了,把这张纸烧掉,孩子的册好的。来来来,有打火机的先生,把打火机拿来出来,帮一下忙,让这里的妖魔鬼怪全烧死……”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