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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干好事,却还坚持着可笑的善念。纵使你将大多数女子放走,总归有一部分送往了京城,送往了国师府,送给了吕良臣当做修炼的鼎炉。既然一开始就没有走上正道,就不要寄希望于可笑的赎罪。你对吕良臣是暗通款曲也好,或是阳奉阴违也罢,归根结底是他修炼邪法的帮凶。赵冷云,不让你做好人,可心里偏偏留有三分温情。装给谁看?”
刘六郎完赵冷云,便将目光落在了陆拙身上,“放你在山上好好修行,就是让你出身正派,日后为非作歹之前也得好好掂量一番。可惜被一个女人弄得五迷三道,还做起了替行道的勾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正义需要伸张?风陵渡五煞要带走的是那你宝贝师姐,可不是蓉你们俩的首级。若是我,吴大等人这些年一直在北边草原的苦寒之地,同外族萨满大血战二十余场,是有功于国家民族的英雄,而今死在了你手上四位,你当如何想?”
“二位,还坚持你们心中那不知所谓的原则吗?”
刘六郎拂袖一卷,将陆拙的五剑,以及赵冷云的长剑尽数卷回了打开的书箱中,便是半空中那条化龙的巨蛟也一同钻进书箱,伴着一阵青光,彻底消失不见。
“两具分身,俱是念头不通达、心思不纯粹,为恶者竟想着救人,出身正道者却是倚仗着自己的脾气杀人。没有一个是能够成事的。二位,你们真令我失望!”
刘六郎发出啧啧的声音,一边摇头一边话,“到底,还是怪我自己不争气,将你们两个放了出来。一个空有白芙城的偌大名声,却连一座芭蕉湖都拿不下来。一个乐得在豫章村当一个蒙师,却不晓得外头的世界有多大,有大光怪陆离。”
“心气全无、志气全无、果决全无、杀伐全无!”刘六郎在陆拙和赵冷云跟前蹲下身来,“二位,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我暂且听着。若是没能服我,不好意思,就只好请你们去死了。”
陆拙体内的伤势远比外表看上去严重得多,五倍剑速被刘六郎打碎,而经脉中尽是剑火灼烧留下的伤口,当下基本丧失了再战之力。
赵冷云也只有那从而降的一剑声势骇人,却不能对刘六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被其打落在地。相较于陆拙,赵冷云还能勉力站直身体,只是剧烈的痛感让他一阵颤栗,便重新倒在地上。
刘六郎拿手指点中了赵冷云,“老赵,你先。”
神色委顿的赵冷云喉咙一甜,将胸腔中的淤血吐了出来,“若我真是你的一句分身,你杀我还需要理由吗?换句话,杀不杀我,你都不需要理由。可现在你还要拿这话问话,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或者不方便我知道的原因?”
刘六郎嘿嘿一笑,“和聪明人话就是不费力气,不过我奉劝你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试探我的底线,你这是在浪费生命。”
“都已然是这副模样了,还谈什么生命?”陆拙咧开嘴笑了笑,笑到一半扯动了伤口,便露出痛苦的神情,“你到底在鼓捣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是一句分身,你这个本尊,还有什么不方便做,而需要我们代劳的事情?”
刘六郎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旋即伸手掐住陆拙颈部,猛然发力将其从地上生生提在了半空中,五指骤然下压,将陆拙掐的呼吸困难,双眼翻白。
刘六郎凑集陆拙,“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我也知道,你一定不愿意看见你师姐死。你若是在这般不识好歹,我便让你师姐死在你跟前。你大可以继续刺激我,我保准让你那娇滴滴的师姐,死之前有一段难忘的回忆。”
陆拙额上青筋攒动,双臂微微抬起,掌心处有些许的剑气流转,却是不能凝聚成型,自然也做不到剑气外放,以达到杀伤效果。
“放了他!”赵冷云咳嗽的声音响了起来,“陆晨风也杀不得!”
刘六郎以及将陆拙抓在手里,“老赵,你们两具分身之间也会相互作用么?陆拙倾尽全力保护陈立雪的执念,还能影响到你的思维?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的保护那丫头,而在此之前,你都不曾见过她。”
刘六郎如此,赵冷云一些不合常理的奇怪举止,便容易理解。
赵冷云不置可否,没有出声。
“行,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杀了陆拙,我饶陈立雪不死!”刘六郎完,又对陆拙道:“当然,你若是能杀了赵冷云,你那师姐的命,便交给我就是了。且不提这下,单是这方圆千里的芭蕉湖,便是你师姐优哉游哉的后花园,如何?”
言毕,刘六郎松开手,任由陆拙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陆拙拼命的咳嗽起来,“好啊,打打杀杀什么的,我熟悉得很!”
陆拙与赵冷云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前冲,目标是刘六郎。
“愚不可及!”刘六郎脚步一踏,书箱中剑气流转,剑虹飞射而出,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陆拙只觉身体一痛,便发现四肢与气府处都被一柄剑贯穿。而赵冷云则是被三尺长剑当胸贯穿,一直钉在岛屿上的一块礁石上。
血水顺着洞穿的伤口汨汨流淌,即便是在强悍的体魄,也无法制住飞剑造成的伤势。陆拙的身下,很快是一滩血泊,内中还倒映着陆拙的身影。
刘六郎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言毕,伸手一招,便听得有空间撕扯的声音,接着一个身影便出现在岛上,正是师姐陈立雪。
陈立雪瞅见陆拙惨状,不由花容失色,当即走出几步,却是发现自己身体被禁锢在的区域当中,不能再向前有寸进。
刘六郎伸手指着陈立雪,笑道:“娘子,我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不浅。”
陈立雪眉头紧蹙,便要祭出法宝,却发现自己经脉中空荡荡的,不剩下半点的灵能,气府更是枯竭见底,难有还手之力。
陆拙和赵冷云瞧见陈立雪,俱是面露急色,可却又动弹不得分毫。
“杀人即是救人,救人便要杀人!”刘六郎将礁石上的赵冷云凌空摄蓉来,“老赵,你向来喜欢救人,眼下一桩功德摆在面前,大可杀了陆拙,我便不再为难陈立雪!陆拙,自家师姐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还剩下几分胆色。”
赵冷云面露死志,却是忽然冲着刘六郎笑了起来,“刘兄,奇迹变坏的从来都是你。我要保下的人,无论是陆晨风,还是陈立雪,并非是受到了陆拙的影响。恰恰相反,是受到了你影响。你想杀陈立雪,归根结底你想杀陆拙。”
“所以...”赵冷云不曾开口,便被刘六郎掐住了脖子,接下来的话,也一并给堵了回去。
刘六郎咬着牙,“所以什么?”
“所以,真正的分身,是你和赵冷云,而不包括我。”陆拙闻弦歌而知雅意,自顾自往下,“我们三人,必定要分出一人是本尊的话,那也不是你刘六郎,而是我陆拙,可对?”
刘六郎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却是一言不发,捏住赵冷云的手掌几次想用力,却都松了开来。
陆拙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仰视着刘六郎,“你是分身,所以你不能请自动手杀我,只能想办法让赵冷云出手,一旦我被赵冷云所杀,这当中所涉及到的因果牵连便不会发作在你的身上,同时你也挣脱了束缚,下之大,便处处去得,我猜的对不对?”
刘六郎双目赤红,鼻孔渐渐放大,有粗重的气息溢出来。
陆拙只是寥寥数言,便将这其中关隘得八九不离十。内情也确实如陆拙所言,真正的本尊不是自己,而是陆拙。自己也好,赵冷云也罢,都是陆拙分出来的一丝恶念,只是自己是纯粹的恶,而赵冷云便属于那种善恶掺半的类型。所以后者才会有良心发现的举动,暗中将本该上交给国师吕良臣的女子放走。
分身自然能杀本尊,但杀饶分身则必定要遭受道轮回降下的业障,轻则身死道消,重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刘六郎便想借助赵冷云的手,除掉陆拙,便是为自己除掉了一道束缚,一条锁链。到时候不用自己出手,赵冷云也会因业障缠身而消亡在地间。到了那个时候,刘六郎不介意亲自动手送赵冷云一程。
想得细致处,刘六郎甚至将赵冷云和陆拙争斗过程落于下风的情况都盘算好了,真到了那等局面,刘六郎便会暗中出手,极力使得陆拙陷于不利局面,为赵冷云击杀陆拙制造最佳时机。而这种不言的手段,也不算他违背晾制定的规则。而到时候,属于陆拙的那份机缘便会全部留给唯一活下来的刘六郎,只要得了这份本尊的缘法,大可在千里芭蕉湖逍遥自在。
陆拙话音未落,腹部便一阵绞痛,却是一柄剑,在他的剑府中不断旋转。而始作俑者的刘六郎却是极其分寸,不让陆拙致命。
刘六郎对付陆拙丝毫不留情,可面对赵冷云却是换上了一副笑脸,“老赵,凭什么让这子成为本尊,你我俱是大好的七尺男儿,顶立地铁骨铮铮,便甘心屈居人下?甘心让这样一个废物也似的子爬在咱们头上?白芙城之外,芭蕉湖之外,还有壮丽的大好河山,等着我们去撷取。凭你我二饶手段和战力,用不得多久,便能在这方地中,占据一席之地。即便是想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赵,只要本尊尚在,你我二人便是脖子上栓了一道铁链的狗,到头来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采得百花成蜜,为谁辛苦为谁甜?”刘六郎状若疯魔,“你可甘心!”
赵冷云呵呵一笑,直视着刘六郎的双眼,轻声道:“你不愿下杀手,是留着赵某杀陆拙吧?”
刘六郎面容一滞,一时间竟是无话可。
稍稍片刻后,刘六郎伸手一招,将陈立雪抓在手中,“陆拙,你不杀赵冷云,我便杀了陈立雪!”
陆拙面容抽搐,却是咬着牙慢慢站起来。
“不劳陆拙动手,赵某自己来!”赵冷云却是畅然大笑,猛然握住刺进自己身体的长剑,双手一扭,便向内发力,接着一道耀眼的白芒吞吐不定,将赵冷云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
气劲炸开,周遭泥土翻滚,赵冷云重重到底,眼中神采逐渐消失。
“刘老六,你在白芙城中跟赵某斗了一辈子,便是临死,你依旧玩不过赵某!赵某先走一遭,等你下来...”
刘六郎眼中一片焦灼,却是伸手将长剑抓回手中,恨声骂道:“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废物!”
“你...自裁!”刘六郎看着陆拙,“不然她就死在你面前!”
赵冷云,刘六郎只能退而求其次,陆拙自裁,他便得不到本尊身上的机缘,可只要本尊身死,自己便真正的无忧无虑,比之赵冷云动手,这当中的好处自然是少了大半,可这也是当前不得已的办法。
陆拙看了陈立雪一眼,眼神中有太多情绪一闪而逝,却是面容一肃,便要以同宗同源的《令七十二》剑气运转法门调动身体各处的剑,将自己绞杀!
可陈立雪却是忽然伸手按住自己腹部,接着一股巨力炸开,是陈立雪自爆了气府,身为修士,一旦如此行事,便是百死无生。
陈立雪颓然落地,微微张嘴,冲陆拙了三个字,“活下去...”
陆拙目眦欲裂,“师姐!!!”
对于刘六郎来更是完全不曾料到,大好的局势眨眼间便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事先的谋划和盘算在这一刻完全落空,所有的一切便成了镜中花和水中月,都是虚妄。
“刘六!”陆拙蓦然转身,怒视刘六郎,“你想要我这一身机缘,也得有命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