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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雉了然地点了点头,略带讽意道:“世间男子大多自私,哪有先生如此胸襟,家仇国恨一日不忘呢?”
张韩向来冷静自持的神色也忍不住浮起一丝尴尬,僵硬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娥姁胆识过人,聪慧灵敏,定能觅得良婿,齐眉白首。”
吕雉唇上的笑意越发明媚,对着张韩微微福身道谢:“娥姁谢先生吉言,若真有这么一日,定请先生喝顿喜酒。”
她不吵不闹,倒是出乎意料,张韩脸上淡静的神色差点绷不住,一时竟无言以对。
“对了,先生,我家粮食庄子对面的辜公子,家世清白,一表人才,不知是否良配呢?”吕雉将张韩的神色尽收眼底,再次幽幽开口道。
张韩喉间的话被卡住,沉吟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娥姁中意的话,也无不可。”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先生走一趟,就说我暗慕辜公子已久,年岁渐长不能矜持,让他带着聘礼来我吕家提亲。”吕雉语调沉稳,声音冷清,一字一顿地说道。
张韩本来只有些僵硬的神色此时已经彻底绷不住了,他目光闪躲地挪到了一边开花的树上,有些支吾道:“这,是不是太贸然了,再说——这是不是要跟吕公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我爹什么时候能拗得过我?”吕雉微微一笑,“那辜公子姿容清俊,品行兼有,想来我爹也不会有什么不满的。”
张韩本就苦涩的心底一听,更是酸的要冒泡了。
她什么时候见过那辜公子了,还知道人家姿容清俊,品行兼有?
“我——”张韩眸底一沉,幽暗了几分。
他还没有想出推脱之词,吕雉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郑重其事地放到了他的手心。
“先生说得也不无道理,你贸然前去,怕是人家辜公子不相信,这样吧,你把我的荷包给他,他总不会怀疑了,就当时定情信物了。”吕雉的手掌有些烫,触在他微凉的掌心,不过片刻就挪开了。
他的手心,却多了一个质地上好的荷包。
荷包是吕泽在蜀地买的,这块布料有奇特之处,就连他的长剑也斩不断,可惜布匹只有一小块,吕雉当时惊奇不已,欢天喜地做了个荷包。
他若没有记错,荷包的内里,还用金线绣了娥姁两字。
张韩只觉得手心沉甸甸的,连双脚也沉重得迈不动,他几番动了动唇瓣,却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如此,便劳烦先生了。”吕雉再次对着他福身行李,“我先回去跟我爹准本一下,请你转告辜公子,务必三日内来提亲。”
吕雉说毕,便转身离开,朝着吕泽跟吕兴方才停留马车的方向走去。
张韩一张清冽白玉般的脸庞早已沉成了墨色,他紧紧攥紧手心,将那只荷包紧攥手中,直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得青筋暴起,咯咯作响。
吕雉并非回家与吕公商议婚事,自回到吕家,便进房将门关上,一直待到半夜,也没有出来。
张韩他们就住在吕家旁边的宅院,若是他真去辜家向那辜公子说了那话,她也便死心了。
无论如何喜欢,她总也不必作贱自己去倒贴一个心中无她的人。
吕雉一直竖着耳朵听那边宅院的动作,几番辗转,都是无眠。
忽然,一阵急促而焦躁的拍门声响了起来。
“吕娘子!吕娘子!”是张贤的声音。
吕雉随意披了件披风,打开了门。
“我大哥受了重伤——”张贤神色慌张,“求大娘子救他!”
受重伤?吕雉眉心重重一跳,折身从房间里背上了她外出必带的医药箱。
自那次吕文受伤无药,夜探秦营的惊险过后,她便有了这个习惯,毕竟是救命的东西,她还特意跟大夫学了些岐黄之术,以备不时之需。
吕雉提着油灯,带着翻墙过来的张贤从后门出去,并没有惊动吕家的人。
张韩的房间吕雉轻车熟路,根本就用不上张贤带路,她心焦如焚,一把推开了门,拎着药箱就冲到了床边。
真的是重伤,一袭白衣几乎染透,到处都是斑斑血迹。
“张贤,去打盆热水来。”
吕雉紧紧皱着眉,当机立断地上前就解张韩的衣服,却被张韩一把攥住了手腕。
“娥姁——你,你尚未定亲,还是让瑾珩来吧。”张韩向来矜贵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让你去给我说亲事,你却打架去了?”吕雉不轻不重地挣开了他的手腕,一边手脚利落地剥开了他的衣服,一边压低声音道,“我哥跟吕兴到庄子那边看人种田,没有回来。”
她说话间,已经将张韩斑驳的衣服脱掉了,张贤正好打来了热水,吕雉动作细致又谨慎,快速地用热毛巾擦掉了他身上的血迹,露出了伤口。
打开药箱,拿出止血的药粉敷上,随后又用绢布包扎了起来。
张韩身上的刀口有两处,都划得很深,绑上绢布后,却沁出了丝丝血迹。
吕雉眉目染上了一丝冷厉,动作却温柔小心地将他的床单换掉,扶着他**躺平。
“你功夫已经很好,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吕雉扣上了药箱,质问道。
张韩别开了她冷厉的目光,有些闪躲地眨了眨眼睛,干裂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声音暗哑道:“水——”
吕雉起身到一边的案桌上倒了碗热水,却没有递给他,反而言之凿凿地逼问道:“是不是李家报复你?设了埋伏?”
张韩没有出声,并不想吕雉再牵扯李家的事情,默然地紧抿着唇。
吕雉心里了然,小心地将碗凑到了他的唇边,一手扶着他起来,轻缓地喂他喝完了一碗水。
“早知那李公子如此狠辣,我今日就当斩了他!”张韩躺回去后,忍不住痛得倒抽了一口气,吕雉心痛难忍,气得涨红了脸色,狠狠地将手里的碗重重地搁在了案桌上。
张韩一向冷清的双眸难得浮起了一丝柔色,他咳嗽了两声,缓缓摊开了手心。
手心里正是吕雉那只荷包,已经染了不少血迹。
“还没有到辜家便遇刺,张韩有负所托,还弄脏了你的荷包。”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因为失血的关系,语气比平时软和了三分。
吕雉本来还隐约有些心痛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先生了,明日我亲自送给辜公子吧。”吕雉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伸手就去拿回自己的荷包。
张韩眼底蓦地一暗,手上隐隐用了几分力,并没有松手。
吕雉气得咬了咬牙,手上又添了几分力,依旧没有扯过荷包。
但这一来一回对持中,张韩用了力气,身上的伤口又沁出了血迹。
到底是吕雉先心软,率先松开了手,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言辞中都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看来先生这个媒,是非做不可了?”
“我不是——”张韩苍白的唇动了动,他微微垂下眼帘,不再直视吕雉,沙哑的声音带了三分的苦涩,“刚才我遇刺时,那李公子扬言,非你不娶,辜家清白人家,辜公子又无父寡母,我怕此时贸然让他提亲,会给他惹来麻烦。”
呵呵——原来是这样。
吕雉差点儿被他气笑,她家先生还真是兼济天下,一副菩萨心肠呢,偏偏视她多年情意如无物,伤起她来,毫不手软。
吕雉哭笑不得,只得维持着一副淡淡的神色,赞同地点了点头:“先生说得有道理,先生菩萨心肠,若是因为我一时之气害了无辜,那雉儿岂不是妄为先生弟子?”
张韩见她乖顺如此,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正要合上眼睛养神,她却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揣起了他的长剑。
“既然如此,那我先去把那个卑鄙无耻的李公子先解决了,也算是为先生出一口气!”吕雉气势冷厉,杀意汹汹。
张韩眼底蓦地闪过一丝慌张,也顾不得身上伤口,挣扎着起来,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吕雉的手臂。
吕雉被迫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对上了他幽暗深沉的双眼。
“先生?”
张韩动了动唇瓣,脚下却发软,他伸出手臂搀住了门板,却也将吕雉围在了臂弯之中。
他靠得太近,身上还带着一股腥甜的血液味道,吕雉顿觉心跳如雷,面红耳赤,忍不左退了一步。
身后就是门板,退无可退了。
“雉儿,你别冲动——”张韩声音微弱,一字一顿警告道,“我的气,我自己会出,不需要你以身犯险!”
“你能为我以身犯险,我如何不能呢?这又是什么道理?”吕雉紧紧攥住手中的长剑,剑鞘冷硬,自带着一个肃杀冷意,她心中却有火,烧得她无法冷静。
“我——”张韩这句话没有说完,便觉得两眼一黑,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了吕雉的身上。
“张韩!张韩!”吕雉大惊失色,赶紧扔掉了长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回床。
伤口又沁了血迹出来,她紧紧皱着眉,又打开药箱,再给他上了一层金疮药。
张韩失血过多,依然昏厥,但呼吸平稳,也暂时没有发热,吕雉微微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坐在床边,纤长手指抚上了他冷峻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