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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是这样的……”顾越看着闻人亦,目光有些放空,“我们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让闻人越顺利地登上皇位。”
“你才是闻人越!”闻人亦正色道,刚说完,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又努力作出心平气和的样子,对顾越说道,“当年我把他交给闻人厉,不是为了让他代替你成为闻人越的。”
“那是为了什么呢?”月白衣衫的男人看着面前他血缘上的生父,浑身冰凉。
闻人亦将闻人越交给闻人厉,还能是为了什么?不用说他也知道,在闻人亦的眼中,闻人越不过就是一个可以随时为他们牺牲性命的、不值一提的孤儿。
他和闻人厉相比,谁又比谁高尚呢?不过是闻人亦做事,总是“征询”他们同意的。而那些人之所以会同意,也不过是因为闻人亦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命令他们,他们无法拒绝罢了。
“我想,你应该明白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闻人亦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为了我?”顾越反问道,“既然是为了我,那父亲为什么不问问我,究竟愿不愿意做这玟原的帝?”’
“这由不得你。你也看到了,你和另外那些拥有龙纹胎记的人不一样。你的使命如此,你不该拒绝的。”闻人亦搬出了“天命”的理由,说起来好像真倒像那么一回事。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呢?”顾越神情悲哀,他没有此心,为何一定要逼迫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呢?
顾越坐在主座上,自然多了几分威严。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父亲,他也能中气十足地说出拒绝的话:“平乾帝出生时也有龙纹胎记,他便成为了沂泽的皇帝。既然父亲是这样说的,我是比他们高人一等的,难道我也要去北丘、沂泽当皇帝吗?这等鬼神之说,我原以为,父亲是不会相信的。”
温沚还在思考这玟原的皇位究竟会落到谁的手里,这会儿被顾越提到,也猛地回过神来。在他看来,闻人亦、闻人越都有可能接手闻人厉的皇位,独独是眼前的这位顾越,看起来不像是能继承大统的人。
当然,他的意思也不是说顾越无能,只是他能从顾越的一言一行中看出,这个男人对于皇位实在是毫无追求。他心不在此,就算是硬生生把他推上皇位,也不会有所作为。
但是那个闻人越,虽说他也从他们谈话的字里行间听出来那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但就算是个赝品,在这云诡波谲的玟原皇宫中耳濡目染了二十多年,早已是未来天子的气度。
不过单就闻人亦与闻人越争夺那个皇位的话,闻人越几乎是没有胜算的。可是闻人亦的亲生子是站在闻人越这一边的,况且闻人越的额上的确有一个龙纹胎记,这就不太好说了。
再者,闻人厉被关进大牢,而他本应该远在靖州的皇兄却坐上了龙椅,不管这其间有多少理由,都是会被天下人议论的,也是闻人亦百口莫辩的。
好在他最终选择背弃闻人厉,没有站在闻人厉这边,有这点在就足够了。不管是谁成为玟原的新皇,都没有理由迁怒于他、迁怒于沂泽。
至少他现在安全了,只要等着自己的酬劳就可以了。至于是谁给他发这份胜利者的成果,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闻人亦凝视着顾越的眼,语气中透露着隐隐的失望。他为自己的孩子忍气吞声那么多年,没想到得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不甘心啊,即使闻人厉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可是他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顾越成为新皇和闻人越成为新皇,在他看来意义实在大不相同。?“阿越,你好好想想你在说什么,不要让你的爹娘和你的亲人失望了。”见顾越不说话,元曦也适时补充道。
她在过去的两年里是如何苛待闻人越的,她心里清楚得很。就算她知道闻人越会看在顾越的面子上不对她怎么样,但是看到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以她亲外甥的名头成为玟原的皇帝,她心里着实不舒服。
面对着闻人亦和元曦两人,顾越很想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是在这种亲情的压迫之下,他实在说不出伤人的话来。
但是他不能苟同闻人亦和元曦两人的话,就算他暂时应了作为缓兵之计,也给了他们再次逼迫自己的理由。
与其因为自己暂时的妥协而要面对更长时间的亲情的压迫,顾越宁愿选择承诺。并不是不说话的人就最凶,只是有时候,不说话真的可以免去很多的麻烦。
所以顾越也没有对他们二人的意见作出任何清晰的表态,他只是揉了揉额角:“父亲,姨娘,我今天真的很累了,明天再说这些好不好?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太突然,总该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吧?”
说罢,顾越又恭恭敬敬地对温沚说:“平乾帝,今天让您受惊了,我一会儿便让人给您安排好住所。还请您再在玟原多待几日,我会尽快处理好内部的事情,再择日为平乾帝举行宴会。”
温沚夹在他们这儿也是毫无用武之地,既然顾越都这么说了,他也是乐得开心,立马起身告辞了。
等温沚走了,顾越也起身向闻人亦和元曦告别:“父亲,姨娘,我真的很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闻人亦刚想拦住顾越,就被元曦眼疾手快地扯住了:“姐夫,算了,我看阿越是真的累了,让他先休息去吧。”
元曦的功利心虽重,但也是真的疼爱顾越。
顾越回头给了元曦一个感激的眼神,便逃似的赶去了太子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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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闻人越之前,顾越有吩咐过一直跟着闻人越的叶祁,告诉他等闻人越上好药了就一起先去太子寝宫。
那本就是闻人越居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虽然闻人越的这二十几年,活得战战兢兢。但人在最无助的时候,还是渴望能呆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再说了,这偌大的玟原皇宫,顾越熟悉的,也只有这太子寝宫了。
他和闻人越相识于此,在此皆为同盟、出谋划策、读书习武,虽然他生活在此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半年,但是这地方对于顾越来说,意义非凡。
时隔半年,当顾越再次踏入这座寝宫的时候,竟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也不过是半年转眼而过,他和闻人越,都与半年之前大不相同了。
顾越小心翼翼地走进殿中,生怕弄出了太大的声响惊扰了尘封的岁月。他的眼眶酸酸胀胀的,不知有什么涌出,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殿内只有男人的喘息声和水声,顾越撩开珠帘,看到是闻人越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阵阵痛苦的梦呓,和叶祁坐在床头一次又一次搓洗擦拭闻人越渗血的伤口的软布。
看到顾越来了,饶是叶祁这样大嗓门的人,也尽可能压低了声响对顾越说:“顾越啊,御医明明说药都已经上好了,怎么闻人的血还是止不住啊?”
不是叶祁没有看到猎场上的景象,只是此时此刻他已无暇再顾忌闻人越和顾越之间身份的复杂。在焦急之中,他还是选择了用原来的方式称呼顾越和闻人越。
见叶祁还是同从前一样待自己,没有因为上午在猎场的事情而与他生了嫌隙,顾越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他急急地走上前,就看到闻人越的额角还在冒着虚汗,身上刚换的素色的衣服也洇出一片片的血迹。这些已经够要他命了,更别说闻人越那一阵阵疼痛难耐的喘息了。
许是感觉到屋内多了个人,闻人越艰难地睁了眼,微肿的眼皮子间露出了一条小缝。他的声音很沙哑,但并不妨碍顾越和叶祁听清:“是……是顾越……吗……”
“闻人越,是我,我在。”顾越把头凑得离闻人越近些,好让床上躺着的重伤的男人看见自己。
“叶祁……你……你能……先出去吗……”闻人越说几个字就停一停,看起来连讲话都困难,但他还是坚持着,“我……有话……单独和……”
“好,我出去,你别急。”叶祁看着闻人越的样子也是揪心,立刻答应道,然后马上起身离开。
转头的那一刹那,纵然叶祁之前与闻人越也有许许多多的矛盾,这粗犷的男人还是觉得眼角有点点泪意。
这前不久闻人越还能与他斗嘴呢,总能几句话把他气得火冒三丈。这会儿才多久的工夫啊,这男人竟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眼睛也睁不开,话也说不完整。
而这样的几句话,似乎耗费了闻人越全身的力气。等他听到门合上后,又闭了眼:“顾越……你让我……再……休息一下……”
“我知道你有话和我说,我一直在这儿,你不用心急。”顾越坐在原来叶祁坐的地方上,他已经派十六去把劫达、温沛和关妮一起接进宫了。
闻人越这才从鬼门关逃出来没多久呢,整个人看起来就是蔫了的样子。但顾越相信,只要有劫达,闻人越一定能很快好转的。
还有温珩,顾越也在温珩的身上寄予了一部分希望。他也让十六去找温珩了,让李叔然和李崇情绪好转了,也尽快入宫。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他一个一个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