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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闻人越有伤在身,也不能到处走动,顾越就陪着他和劫达、叶祁瞎聊,什么都聊,没有目的,就是纯粹的作为一个情绪的宣泄。
在皇宫这样的污浊之地,他们也算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清静之地。明明身处最黑暗的东宫,他们却努力忘记那些身外之事,只是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一个停靠灵魂的港湾。
午后时分,阳光焦灼,四个人就躺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打盹儿。
“公子……”
是十六的声音,顾越猛地从浅睡中惊醒,阳光被树叶筛去了大半但还是刺眼,顾越伸手挡了挡阳光,坐起来看向十六:“发生什么事了?”
“王爷说,既然公子不愿搭理国事,就不要与前朝的事情有太多的接触了。所以……属下只请来了温大人和将军府的三小姐,他们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顾越抿了抿唇,倒也没觉得怎么样,不过是一个李崇来不了罢了,但他现在最迫切想见的,就是李叔然和温珩了。
闻人越在十六靠近他们的时候就已经醒了,顾越瞧了他一眼,走上前去扶着闻人越向东宫的会客室走去。
“老夫来吧。”劫达睡得也不深,他们交谈的那会儿就已经醒了。
既然是十六出面,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顾越又不是闻人越的婆子,他一个老头儿不能倚老卖老什么都不帮忙。
劫达就主动出面搀扶着闻人越,叫顾越先让十六把人接进来,别让客人久等了。至于叶祁……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他先睡着。
等劫达扶着闻人越刚在红木椅上坐定,顾越就带着李叔然和温珩进来了。
闻人越坐的还是主座,除了他那身看起来有些朴素的袍子,就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他还是那位稳坐储君之位的公子越。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看似未变的表象之下,其实什么都变了,变得他甚至都不敢承认,自己已经成为了那个与“闻人越”彻头彻尾不一样的人。
劫达坐在闻人越旁边,看着男人没有表情的面庞下隐忍着的痛苦,和他额头上与爆出的青筋相互缠绕的龙纹胎记,让这个经历了无数的苦难的老人还是感到心酸。
每一辈的人,都有他们这一辈人的痛苦。而除了他们自己,再没有人能懂他们心中的痛,就算是他劫达,也只能看透个七八分,并不能全然理解。
闻人越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以一种与他的曾经完全不符的威严的神色,正视着前方。劫达也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转到刚走进书房的几人身上。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即使有六七年未见,即使他现在风度翩翩的样子与当初他收留他时那衣衫褴褛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劫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寄居在玟原的男人。
“温珩……”这是劫达亲自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取的名字,想他摆脱过往的不堪。
可是在他悉心将自己的医术尽数教给这个孩子的时候,劫达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孩子会以这个名字在江湖中沽名钓誉,更是用他教给他的常人所不能得得歧黄之术去谋取与悬壶济世毫不相干的东西。
他恨啊,他这一身医术,并不是为了名扬四海,只是为了能将那些在生死线上徘徊、有那么一线生机侥幸逃脱的人拉回来。
他辛辛苦苦将温珩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来,却没有想到,温珩的那颗良心,是永远地留在地狱了。
“你认识他?”
尽管劫达的声音很轻,但闻人越还是捕捉到了他的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这不是一个问句,这是一个肯定句。可是为什么,劫达会知道温珩呢?
闻人越下意识地看向站在顾越旁边的那个白衣的男人,果不其然,他也是一脸惊愕的表情,活见鬼似的。
顾越一开始还想给劫达介绍一下他带进来的两人,但敏锐地意识到劫达和温珩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疑惑道:“劫老……和温大人认识吗?”
“温大人?”劫达抓了两下自己花白的胡须,“温珩大人?”
在顾越的印象里,劫达一直是一个偶尔会发发小脾气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就算是和闻人越斗嘴,也多是玩笑为主。
但是劫达在温珩面前,竟然很认真地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话,那昔日明亮的眼,也蒙上了一层戾气。
“师……师父……”温珩在拥有绝世的医术后,其实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
要说他在这天底下还畏惧什么人的话,那绝对只有劫达了。这个看起来样貌平平的老人,其实主宰着一切。他可以让他生、让他活、让他拥有常人不可得的医术,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毁灭。
当初他选择离开劫达,也正是因为劫达的地位高于一切,所以不会对他这样一个凡人斤斤计较。尽管劫达每日都在教导他忘记仇恨,但是温珩实在忘不掉。
与其跟着劫达而活、每日因为往事的纠缠而痛苦不堪,温珩宁愿冒险离开劫达,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天地。
这是他离开劫达后的那么多年里,第一次再见到这位老人,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的。
“原来你还记得老夫这个师父啊……”劫达捋着胡须,脸色却并没有缓和,“老夫还以为你这个白眼狼,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这时闻人越和顾越才恍然大悟,原来劫达以前经常不慎提到过的、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敷衍过去的“那个人”,就是温珩。
温珩一早就知道,这世上从来不止一个天选之子,而天选之子是何意义,他也老早就知道了。而这一声“师父”,也让顾越和闻人越知道,原来温珩的那一手医术,全是出自于劫达之手。
也难怪温珩能治好李叔然的腿疾了,这李家的三小姐好说歹说也是出生于名门望族,早些时候为了治好她的腿,不李崇简直请遍了整个玟原有名的大夫。而且因为那时候李崇和闻人厉的关系还很密切,闻人厉也派了宫中所有的御医一一为将军府的三小姐诊治。
而劫达可以把死人救活,他教出来的温珩又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区区一个腿疾呢?温珩去治李叔然的腿疾纯粹是一个意外,但是温珩发现了李叔然额上的胎记,是真正的意外中的意外。
“师父……”温珩咬着下唇,似乎很不想在别人面前露出他软弱的一面,尤其是在李叔然的面前。
奈何劫达的目光实在是过于凌厉,在支支吾吾了许久后,温珩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您的恩情,我一刻都不敢忘。”
“不敢忘吗?”劫达并没有觉得在外人面前与温珩叙叙往事是一件不合适的事情,相反,他就是要在别人的面前,狠狠地挫一挫温珩的自尊,“要是没有老夫的话,你大概就是荒林中的一个废人,早就变成了尸体,被虫兽啃食得一干二净了吧?”
“师父救命之恩,今生我无以为报。”温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躲避着李叔然探究的目光,心虚地回道。
“老夫有说过让你报答吗?温珩,你还能不能重复当年老夫对你说过的话?权力的滋味,就有这么迷人吗?老夫让你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忘掉过去,你就是这么作贱自己的?就是这么把老夫的话当成是耳旁风的?”
“我……”温珩自知理亏,他这命都是劫达捡回来的,他却一次次违背劫达嘱咐过他的话。
“爷爷,温珩他做了什么错事,我替他向您道歉。”李叔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温珩很难受,那个不认识的老爷爷很生气。
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李叔然不想看到温珩这副模样,便出声对劫达说道。
劫达眯着眼睛看着温珩身边的这个小姑娘额上的发,好像能知道这厚重的头发下暗藏乾坤。劫达不是无理取闹的老人,他不会把不好的情绪宣泄到无关的人身上去。
况且劫达记着闻人越说过的,要给他介绍一个“把天生的瘸子治好的温大人”。看眼前的小姑娘对温珩的那股依赖劲,和她还并不是十分自在的走路姿势,劫达能猜到,这小姑娘在曾经,是被人称为“天生的瘸子”的。
劫达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即使温珩这几年是在沽名钓誉,但也并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虽说是出于功利的目的,但温珩的确,还是做了一些好事的。
想到此,再看看面前这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劫达又变回了原来那个胡子花白的慈祥老头头,说起温珩的旧事来,还是给他留了一两分面子的:“他啊,以前被人废了手脚丢到山林里,是老夫救了他,给了他新的名字、教他医术,让他有一个新的人生。”
劫达意味深长地看了温珩一眼,继续说道:“老夫不是不让他离开,本来老夫是想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他后,让他云游四方悬壶济世的。可是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把全部心思放在钻研医术上,还想尽办法要报仇。”
李叔然猛的看向温珩:“阿珩,你……你要报什么仇?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温珩怎么可能和李叔然说这些呢?毕竟与李叔然相遇,就是他复仇的路上一个不可预料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