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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重水复
朱秋实昂首阔步走进警察局的举动,不恭维地说,是在诠释着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俗语。
秋实把八仙城看成象乌龙寺院一样的清纯,对人情世态的认识完全是照本宣科了经书法典上的描述。
他坚信世间自有公道。经书是这样宣扬的,了然大师也是这样灌输的,来乌龙寺院祈福的人也是这样祈祷的。因此,对这点深信不疑。
就是因为他对这最原始最根本的公德的深信,才让他有了昂首阔步的表现,才给朱彪留下了掷地有声的话:我去警察局一趟,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马上就回来。
秋实的想法是有些天真,但也不无道理。
秋实想起在狮子口发生的事情,对误杀了蜈蚣脸有些愧疚,但觉得没有太大的责任。他是出于本能的防范才击出了一掌,根本就没有伤害蜈蚣脸的意思。他如果是动了杀机,凤山八鹤肯定没有生还的半点希望。
误杀了蜈蚣脸,说不上是替天行道,但确有好生之德的因素。当时,他束手不动,马刀下要滚下的就是他和马千里的两颗头颅。
蜈蚣脸又不是注册的刀斧手,他们砍瓜剁菜般取人性命,没有遭到天谴是时候未到,自己出手救人又犯下了哪家子的王法?
天不藏奸。书中关于这样的记载多如牛毛,后人不会颠覆历史。
秋实初入红尘,目前是感悟不到现实的残酷,也不可能相信在人世间的某些角落,的确有巴掌能捂住太阳的事实存在。其实,古往今来,此例不胜枚数,只是经书法典不愿污笔而已。
八仙城就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的藏污纳垢之地。是青天白日的天空,是黑白颠倒的城廓。
几年来,战事连绵,军阀割锯,枭雄突起,强人猖獗。今天冷不防范地冲进一彪黄色军装的部队,噼噼啪啪地放出一阵枪炮,杀一批留一批昨日闯进城的官兵。大发告示,又是什么城防司令部成立了。
八仙城中的百姓还没有记清楚某大帅或是某司令名字的时候,八仙城在一阵热闹的枪炮声中又换了主人。穿着或灰或蓝制服的士兵在大街小巷穿行,面目狰狞地抓丁派款。
警备团的毛莽也是一夜间从八仙城冒出来的。传说他能奇兵突出,弹指间取得攻城掠地的胜利,最大的帮助就是六虎帮作了内应。他毕竟是范蛟的亲舅舅,范虎不可能眼睁睁地看到肥水流进外人田的事实。
警察局新任的局长孔啸,是毛莽一高兴的时候挥了挥手就坐在了这张交椅上的。
毛莽虽然是信手指点江山,这次却让他歪打正着了。孔啸错误地认为是千里马遇上了百乐,当然会为八仙城的长治久安而竭尽全力,以报答毛莽的知遇之恩。因此,对举报的大小案件都是亲自审问。
秋实被带进审讯室,心中并没有半点的慌乱,但感觉到周身的毛孔有些紧缩。审讯室的光线过于的黑暗,给人一股阴森的感受。
孔啸坐在一幅写着天下为公几个字的横幅下方,穿着一身藏青色中山服,正在埋头阅读案卷。报告声和脚步声让他放下了手中的案卷。
他抬头打量了秋实好一会儿,语气不高却很威严地问道:“狮子口发生的命案是你所为?”
秋实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孔啸在秋实的点头和摇头中睁大了双眼,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过去。
“什么意思?你是想测试孔某的智商,还是要验证孔某的忍耐能力?”孔啸左手的两个指头在桌面上点叩了几下,情绪多少有些激动地说:“我不喜欢用酷刑对待罪犯,并不意味着不善长于使用酷刑。”
“局长大人,我来到这里就是要还原事实的真相,绝不会藏着半点欺骗和狡辩。”秋实接着就将狮子口发生的事情不遗纤屑地说了过清楚明白。
孔啸暗地叹了口气,身子向后挺直过来,他相信秋实没有说假话,但确实希望秋实说出的是假话。
几天前,毛莽曾就设宴除掉马千里的事情找过他,原打算让警察局动手。孔啸愿效忠毛莽,但不敢卷入军阀之间的拼杀。他不敢违抗毛莽的指意,却有能力改变毛莽的思路。毛莽在他的鼓动中选用了凤山八鹤。
孔啸也承认凤山八鹤是死有余辜,别说是误杀了一个,就是斩杀殆尽,秋实的的行为也是为民除害。他是想放了秋实,甚至还萌发过要将还逍遥在八仙城的周鹤他们缉拿归案的念头,但是他绝对不敢冒犯毛莽。
秋实不仅杀了毛莽的帮凶,更主要的是又无意间掌握了毛莽阴谋的内幕。嗜血成性的毛莽在乎一个平民百姓的生命。
毛莽肯定是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不然,不会让他的副官亲自到警察局传话。毛莽没有追问结果,不是放弃了对这件事情的追查,而是操稳了事情的结果。
道德良心与功名利禄在孔啸的心中抗衡;正义与邪恶在孔啸脑海里翻腾。孔啸亲身感受到,可敬与可耻之间仅距一步之遥这个话语的贴切,更体验到迈出这一步时选择的艰难。
孔啸十年寒窗,囊荧映雪,就是要图得个鱼跃龙门,光宗耀祖。好不容易在这乱世中坐上了警察局局长的位子上,虽然有些惶恐,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孔啸生逢乱世,怀才不遇,无缘跻身朝野,展现自己强国兴邦,救民于水火的抱负。但时刻心系苍生的疾苦,曲意地同流合污,暗守着自身的清白。
孔啸双手捂着有些涨痛的脑袋,微微地眯着双眼,不住地长舒短叹。瘦高个子的警察等候得不是很耐烦,上前一步,问道:“局长,怎么处理?”
孔啸忽然抬起头,果断地说道:“杜迁,先将朱秋实送到牢房里单独地关起来,回来到我卧室,我有事情向你交待。”
杜迁听完孔啸的吩咐,双眼睁得核桃般大小,惊呆了半天,才说道:“局长,这可是要向毛团长交待的事情,放了朱秋实,你怎么交待?再说,他也不是你的朋友和亲人,用得着这么干么?”
“衙门内面好修行,远报子孙近及身。我们不图报应,也不能丧尽天良。”孔啸语重心长地说:“只要你与前去荣封第的警察们统一口径,说去那里的时刻朱秋实早就不在荣封第就行了。其余的事情我来安排,天黑的时候,我让朱秋实离开八仙城。只要他不在八仙城露面,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最起码不会与我们发生关联。”
杜迁犹豫了片刻,最终点着头说:“局长是我的衣食父母,你怎么安排,杜迁一定怎么做。”
孔啸听到杜迁响亮的话语,紧绷的心弦松驰了许多。望着杜迁离去的身影,心中那块沉重石头也悄然地消失了。
孔啸万万没有想到杜迁是个阳奉阴违的人,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贼子。当然,这是在两个时辰后才发出的评论。
杜迁点头应允,甚至暗地发笑了起来,不是酒后的举动。他认为,孔啸释放朱秋实计划的实施,就是他登上局长宝座的序曲。
孔啸死定了。这是杜迁冲进警备团门口时下出的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