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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
茶花第二天的清早从仙人胡同经过,在赵跛子的修鞋摊边站立了两分钟,装着梳理头发的样子向赵跛子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赵跛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行动的姿势让人看了更觉得滑稽。
茶花回到荣封第的时刻,荣封第的男仆女佣正在焦虑地翘首张望。见茶花走了进来,顿时一阵子的欢腾。
朱彪瞟了一眼双眼窝有些深陷发青的茶花,心中掠过一丝的怜悯,弹指间,替之而来的又是惊疑。尽管茶花声情并茂向家人们讲述的经历,让他听了也没有寻找出半点的破绽,但他不相信茶花说出的就是事实。
朱彪觉得,能从警备团里躺着出来的人,就是奇迹,象茶花这样的女人,能有惊无险地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回来,不是干了出卖良心的勾当,就是做了背叛老爷的事情。
朱彪对茶花没有与生俱来的仇恨,也没有因为某些事情与茶花闹得过不愉快。但是,从老爷娶进茶花那天起,茶花就在朱彪的心目中留下了阴影。朱彪一生最看不起的人,就是命生得贱却人生得更贱的人。
朱彪没有能力改变爷爷般的年龄娶了个孙女样小妾的现实,也很同情被迫沦落这个境地的姑娘。对茶花这种托人说媒做保,嫁进豪门大户的人,从心眼里蹦出的只有憎恨和鄙视。这样的女人不是没有廉耻就是藏有野心,也会是兼而有之。
在近三年持之以恒的观察中,朱彪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不少有依据和依据不很充分的事实,证明茶花进入荣封第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朱彪不能确定茶花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却能断定出,她的存在势必给荣封第带来灾难。
朱彪几次隐隐约约地在老爷面前提到自己的想法,可是,还未说到事情的实质就被老爷委婉地回绝了。
朱秋实少爷的回归,让朱彪很是激动了一阵子,觉得脊梁骨陡然间硬朗了许多。可是,不待他将自己掌握的事实依据向少爷汇报清楚,少爷又遭到了飞来的横祸。
朱彪为救少爷,使尽了周身的解数,也只是偷偷地跑上乌龙寺院,将少爷遇难的事实向了然大师禀报。色空的下山,是把少爷从鬼门关抢回了一条性命,但身负重伤的少爷一时半刻是不能也不敢回到荣封第。
朱彪从荣封第近一段时间内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事情当中,感觉到老爷和荣封第都笼罩在一重重的杀机中,因此,觉得肩上的担子很沉重。
这几天,他很少睡个安稳觉,更没有消停过。白天,要督促家钉院提高警惕,晚上,就是增派了巡视的力量,他仍睡不踏实。有一点的风吹草动,他会立即翻身起床,察看事情的原委。
茶花的回到荣封第,表面看来,象是一切事情都已告了一个段落,朱彪却无端地觉得一双无形的黑手似乎向他们伸得更近。
吃晚饭的时候,他又一次暗地里观察茶花的神态,直觉告诉他,茶花的神情举动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急躁和不安。
饭菜端上了桌面,茶花破天荒要求同家人们一起就餐。家人拿了碗筷刚要进餐的时候,朱彪瞪着眼睛望着不动不作的茶花,召呼大家停了下来。拿过茶花面前的碗筷,给茶花添上了米饭,夹了菜。双手送到茶花的跟前,说:“你是内当家的,陪我们下人一起用餐,是看得起我们,你不动碗筷,我们哪里敢动?”
茶花愣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右手将筷子重重地扣在桌子上,瞪了一眼朱彪,没好气色地说道:“朱教徒,你是看见我晚上下了厨房做饭菜,担心在饭菜里投了毒药什么的?”
“太太,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当家的在场,只能是当家的先行动了碗筷,下人们才能进餐。这也是八仙城没有行文却成了规矩的礼数。”
茶花哼了一声,捡起桌上的筷子,阴着脸发疯斗狠样地吃起了饭菜。家人们虽然没敢对朱彪发出怨言和指责,但从那斜视的眼神中,朱彪读出了他们内心的心语。
朱彪托着碗,夹了一些饭菜离开了餐桌,走到大厅的门外。他自己也觉悟到刚才的举动是有些欠妥,尽管没有直接表白自己的想法,但是傻子都能看出他的用意。
正因为这些因素的存在,原本就没有食欲的朱彪,这时更难以吞咽下口。他胡乱地扒了两口饭菜,就将碗中的饭菜倒进了狗槽内。
两条黄狗夹着尾巴张开四腿在狗槽前逞强斗狠,须臾间,扫尽了槽中的饭菜,张嘴卷舌地发出一阵子争论。
蹲在一旁的朱彪,起先还粗声大气地吼了两声,但马上就觉察到情形不对。两条黄狗声音渐渐地低落下去,最后,整个身子忽然倒了下去。
朱彪一下子醒悟过来,丢下了手中的碗筷,边跑边抽出腰间的长剑。闯进大厅,他傻眼了:男女老少的家人南歪北倒地倒在桌子边和地面上,只是没有看见茶花的身影。
朱彪似狂风扫落叶一般冲到老爷的卧室,茶花正手忙脚乱地将一只翡翠扳指从一个暗红色的木匣中取出来。神情是如此的专注,竟连朱彪冲到了跟前都不曾察觉到。
“放下手中的宝物!”朱彪的剑尖距离茶花的咽喉不及半寸,剑锋吐露的寒光刺得茶花浑身一阵哆嗦。
朱彪能断定出茶花手中握着的就是宝物,不是宝物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光线中发出如此悦目的光辉。不是宝物,茶花也不可能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仍双手紧紧地把握在胸前。
茶花心里暗骂着叶忘根没有及时赶到的同时,双眼四下里忙碌,在朱彪一步步的逼进中,缩着脖子不住地后退。退到梳妆台的跟前,茶花忽然一转身,伸手抢起台面上的剪刀,发疯一般向朱彪猛刺过来。
飞蛾扑火,其结果是九死一生,人们都清楚这一教训。但飞蛾扑火,也是永恒的话题。总有那些自不量力和无能为力的人在用生命为它更新。
朱彪几乎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任凭茶花勇敢地扑向剑尖。
朱彪从茶花的胸脯上抽出了长剑,伸手从茶花的手中抠出了翡翠扳指。刚要将扳指看过仔细,忽听得身后传来轻微的不同寻常的风声。
朱彪在腾挪身形的同时,长剑扫向了身后。金属碰撞发出的声响在他的身后响起。
朱彪站稳脚步,还未来得及看清叶忘根的面孔时,叶忘根手中的喂毒钢针天女散花样地向朱彪飞来。朱彪手中的长剑顿时绽放出梨花飞雪般的剑花,扫得钢针四周飞溅,却没有荡涤钢针的全部,三四枚钢针射进了朱彪的身体。
叶忘根并没有乘胜出击,反而冷笑着后退了两步,欣赏着朱彪最后的疯狂。叶忘根对自己的喂毒钢针的功效了如指掌,凭着朱彪这样的功力,毒发身亡的现实只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情。
叶忘根不想再给朱彪更沉重的打击,是念及朱彪无意间给了他的帮助。其实,在朱彪冲进卧室时,他就尾随在身后,完全有机会将茶花从朱彪的剑尖下救出来。他没有出手,就是想朱彪为他干好他要干又在选择时机的事情。
朱彪在叶忘根的微笑声中倒了下去,叶忘根亲吻了几下翡翠扳指,吹着口哨,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荣封第。
刚要走进仙人胡同的叶忘根,被突然发出的响动惊得魂飞魄散:敢于伏击他的人,不是有备而来,就是武林高手。
叶忘根的预料是没有太大的出入,只是预料的结果出入太大。他预料的是将要面临着一场搏杀,现实却没有让他有出手的机会。
他果断敏捷地拔出的喂毒钢针还未来得及发射出去,一张网片早在几秒钟前就从空而降,很是亲密地将他罩在其中。
“师父,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范蛟从阴暗中走出来,语言很亲切。
叶忘根舒了口气,双手抖了抖网片,气呼呼地说:“你还捉弄起师父来了?”
“无利不起早,我也是想看看那扳指什么的?早点实话对我说明了,我们费得了这些周折?”范蛟一步步地向叶忘根走过来,边走边说道:“是不是拿出来让我也长长见识?”
“你不要胡来,我是你的师父!”叶忘根虽然在尽力的怒吼,但底气不足。
“在利益冲突面前,只有不共戴天的敌人,没有亲密无间的朋友。这可是你的教导。”
叶忘根得到了范蛟的启发,这时才记起被他渐渐遗忘的另一句座右铭:最可怕的敌人就是自己和自己最亲近的人。
“放我出来,我将那扳指给你。”
没有死亡的威胁时,叶忘根勇敢地冲向钱财,在死亡与钱财同时摆在他的面前时,他才意识到人最值得珍惜的东西还是生命。世上真的不怕死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不知道生死概念的精神病人;另一种是被环境被死了的行尸走肉。
叶忘不是这两种人,所以,对生存有着强烈的欲望。他认为,只要抛出了翡翠扳指,范蛟是会给他一条生路。可惜的是,范蛟的思路与他想法不是走在同一条路线上。
“师父,你忘记了你曾经还向我说过这句话么?对自己不能产生威胁的敌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既然如此,你又急着出来干什么?”
范蛟的话语说得还是那般的亲切,只有出手的举动有些粗暴。双臂甩出四把金钱镖的同时,两条腿还用力地在地面上跺了几下。
叶忘根彻底绝望了。他没有想到青出于蓝的结果,有时带给人的并不是惊喜,而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和万劫不复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