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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先是从孟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表情上扫过,又在他肩膀和手腕处,袍服上沾染的血渍定格,轻轻额首,将来对于孟浮光还是能看得到眼里去的。
孟浮光自然感觉到了这一缕目光,但是他却是老僧入定,心如止水,充其量他如今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随军都尉而已,虽然挂着一个爵位的名头,但大唐军功封爵的人数不胜数。
他这样的身份,在朝廷重臣的眼里,比起一个小豆芽也强不了太多。
所以他心中纵然有怨气,知道此事争论毫无作用,但是却也完全无法说出口,只能用沉默的态度,来表达自己内心中的愤慨。
“好了!诸位爱卿,为今之计只有竭尽所能抵抗之,诸位所商议的计策,动辄便要迁都,又或者需要十几日的时间来谋划,那颉利可汗又不是个傻子,他从朔方直入泾水河岸,又有草原良驹相助,不日就可抵达泾阳县,所幸有孟浮光出手,燕军8万入我手,此乃天大助力,借助径阳县之险要,未必不能与颉利可汗一战,诸君今日便好好休养,明日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这才为上策!”
李世民的目光带着丝丝的锋利,虎踞天下,拥有莫大的威严。
这使得几位老将以及权臣,齐齐收口住嘴,而孟浮光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看来李世民也是烦了这群老家伙,纸上谈兵不说,又要让武将冲锋陷阵,往日里勾心斗角,现在却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政策,看来颉利可汗给李世民的压力还真是不小。
也怪不得在渭水之盟之后,李世民以此为耻,卧薪尝胆数年后,哪怕硬顶着山东宗氏家族的压力,也要北伐突厥!
一念及此,孟浮光拱了拱手弯腰说道。“陛下却不可为此事而伤身,我从泾阳县而回,泾阳县的布防以及城池各处早已了然于心,今夜我定会拿出最好的布防手段来,而且我有自信,只要颉利可汗没有将所有大军全部投入攻城战,我至少能拖得10天时间!”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诸位大臣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在场众人心里虽然都明白,突厥人善于骑射之术,并不善于攻城,但是此次兵锋直指长安,大军突进足足二三十万之人。
那可是一个杀到手软都无法全歼的数字。
而且泾阳县虽然背靠三座险要山峰,但是所处之平原之势,正巧挡在了突厥人进攻长安的必经之路,朔方的天关险要,都没能拦住这些突厥人超过7天的时间。
眼前的孟浮光,究竟有什么自信,竟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
就算是李世民,也不禁动容,处于孟浮光身旁的李承乾更是身子一震,往日这性格懦弱,内心叛逆的少年,也被他所感动了。
“孟浮光,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如今突厥大军将至,你说出如此的话来,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房玄龄老成持重,而且多有谋略,他自问就算是有秦叔宝尉迟恭为其助阵,再有8万兵马听从调遣,也未必能守得住泾阳县。
要知道此次颉利可汗与西突厥合兵30万,想来定是要一举突破长安,战局稍纵即逝,突厥人绝不会有任何的怜悯和迟疑,所到之处定是生灵涂炭,寸草不留,泾阳县在其面前,就算有着乌龟般厚重的外壳,也会被这只贪狼撕扯尽碎,这时候说能将这只贪狼挡住十天,那可真是痴人说梦。
孟浮光面不改色,再次拱拳说道。“请陛下授予我独断专行之权,大军中一应调度,皆由我来指挥!”
李世民闻言嘴角微微抖了一下,随后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好,好一个热血男儿,这才是我大唐的子民,孟浮光听令!”
孟浮光即刻上前一步。
“朕封你为新绛燕军之首领,赐予如朕亲至令,大军独断专行之权,在封泾阳县行军大统领,一应调度,任何人不得插手!”
房玄龄老脸赫然一变,他急切的上前一步,开口道。“陛下万万不可,孟浮光此前从未领军作战,而且这一次太子殿下也要与他随军同行,不如将此职交于太子,孟浮光在其身边辅佐,再派尉迟将军,为前军先锋,如此才可以保住泾阳县呀!”
房玄龄此言一出,孟浮光情不自禁的翻了个白眼。
保住泾阳县?
老家伙,你没说错吧?
泾阳县就算是在之前的历史记载之中,尉迟敬德率领兵马顽抗守城,却也未能顶住三天时间,而后在易守难攻的泾阳县通往白云山的栈道处,尉迟敬德凭借地形之险,带领数百名精英甲士,死战不退,才有了一丝胜局。
但是无论如何也未能挡住大军杀至长安城下,最后还是李世民御驾亲征,借助疑兵之计才将颉利可汗震慑,从而才有了渭水之盟。
这泾阳县本身就根本无险可守,除了那高高城墙以外,除非逼不得已退入山中,否则在突厥人号称有百万控弦之士的情态之下,很难对这些精于骑射的马背民族有压制。
所以孟浮光领下这样的狂言,实际内心早就已经有了对策。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当今朝中位比三公的房玄龄,居然还想死守泾阳县,抱着如此美丽的幻想。
李世民轻轻咳嗽了一声。“房爱卿,周日劳顿,不如今日先暂且歇息,至于我刚刚的决定,已是君无戏言,覆水难收,况且李承乾虽为太子,但比起孟浮光来,还是多了一丝仁厚道德,作为统兵之将非我所愿,此事就这样定下,你们莫再劝阻了!”
孟浮光听到李世民的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妈妈咪呀,李承乾可是比自己更早去到了勾栏,而且还有晕书的症状,如果不是小爷,用各种办法诱导他,恐怕只能做一个亡国之君,别说道德!这小子恨不得每天住在勾栏里,这也能被称之为仁厚吗?
或许被称之为博爱,更应该合适。
正想着风马牛不相及的是,李世民轻轻摆了摆手。“张统领先下去吧,你们诸位也回去休息,待等明日,太子就和孟浮光同去泾阳县,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房玄龄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旁边的几位重臣则眼观鼻鼻观心。
实际上他们心里有些腹诽,你这个老货对于政治经济上的政策,或许比任何人都精通,但是说起军事来,房玄龄难免会存有几分怜悯以及文人风骨,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货就是不精通。
当然在满朝的文官里面,房玄龄绝对在军事上的远见无人可比,但若是在小战役的取舍上,的确还不够了解。
既然你不了解,那您老能不能当一回哑巴,老老实实的在旁边看我们这群武将怎么和陛下去谈。
好吗,你觉得你位高权重,你觉得你说的话能入陛下的耳,但你却说不到点上,反而还弄巧成拙,整出了一副自己不懂行的模样。
这下子,孟浮光这小子不定尾巴会翘到天上去呢。
更为重要的是,太子殿下要跟随孟浮光前往泾阳县,众人都知道此城必破,也知道将面临战争第一线的残酷,你反倒是将太子完全推给了孟浮光,让陛下想收回话来的余地都给堵回去了。
这令周围的人不禁心中暗自思忖,房玄龄往日可是一点就透,而且拥有着许多真知灼见。
对于战争的谋划,比起他们一些武将更要强横的多。
但为何今天突然犯了这种错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