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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高课的龟田羽一大早便收到了尾崎村山的复电,是日本驻天津总领事馆的中岛特意转交的。
电文中“情况属实”四个字让他出了一头冷汗。
龟田羽做梦也不会想到,近卫首相的顾问兼私人秘书,日本社会各界公认的中国问题专家——尾崎村山阁下,实际上却是日本@产党的核心人物。早年在上海时便与中国左翼文化人士交流密切,后联合在华日本人士,以反战同盟为阵地,自觉投入到反战斗争行列。
利用首相智囊的特殊身份,尾崎村山通常能获取大量有价值的战略情报,并通过特殊渠道发往延安。看到这些有战略价值的情报,简直就等于参加了日本最高层的决策会。
尾崎村山收到特高课龟田羽的核查电报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复电。作为日本政坛的风云人物,别样的矜持显得尤为重要。但是,考虑到中共地下党的周长河已面临生死绝境,于是复电的时间便精确地选在了第二天一大早。这样既能显示做事的严谨,也能让龟田羽有时间做出妥协。
龟田羽本想浑水摸鱼处决周长河,藉此祭奠恩师北村研一,但是眼下的情形让他无可奈何。行刑的时间尚未到来,而尾崎的复电已经成为了周长河活命的借口。
龟田羽心情复杂地抄起电话,接通了日军宪兵队,“松本队长,通知治安军停止行刑。尾崎村山阁下已经回电,周长河确是尾崎小组成员。”
一辆悬挂日本军旗的卡车从宪兵队大院冲出来,轰鸣着驶过街道。
驾驶室内,松本野生无声地骂了一句。
本想躲过周长河这个麻烦,不料到头来还是自己的事情。松本野生此时的情绪已经低落到极点。龟田羽出尔反尔,自己却疲于奔命,如果周长河不幸被治安军枪决,责罚是免不了的。
松本野生着急地催促着驾车的日军,恨不得自己的双腿变成飞转的车轮。
刑场设在一处郊外的空地,治安军士兵持枪警戒。
隆冬的季节,寒风凛冽,然而刑场上却聚集了数十位闲人、看客。两名日军的便衣密探在人群中穿梭,不时东张西望,打量着看客的脸。青帮弟子陆少杰等人混迹其中,身怀利刃,蠢蠢欲动。蒋庐山、谢婉婷夫妇也在其中,警觉地观察着周边的地形情况。
两辆治安军的卡车驶来,停稳。
李耀祖跳下车,指挥治安军士兵将戴面罩、穿囚衣的周长河绑在了木桩上。木桩常年被血迹浸染,已变得黢黑光滑。李耀祖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掏出了烟卷。
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停下。杨太保率先跳下车,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杨炳乾和韩筑霖先后下车。
李耀祖、史天诚迎上前去,立正、敬礼。
“**,您来啦?”
“你们准备得怎么样啦?”杨炳乾左顾右盼,疑惑地问道:“日本人呢?松本和龟田都没有来?”
李耀祖立正答道:“是的,松本队长说他身体不舒服,就不到场了。”
“身体不舒服?他不会是要生孩子了吧?”杨炳乾被自己的幽默逗乐了,呵呵干笑了两声,“耀祖啊!安排一下,立即执行!日本人一个人也不来,我们做样子给谁看啊?”
韩筑霖不放心地问道:“炳乾,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吗?”
杨炳乾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大大咧咧地说:“当然啦!日本人一定是怕惹麻烦,所以才将嫌犯周长河交给我治安军来执行。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当日本人的替罪羊!”
韩筑霖转向李耀祖问道:“李队长,日本人那边有没有特别的交代?”
“没有,真没有。”
韩筑霖没有问题了,忧心忡忡地走向轿车。
“耀祖,验明正身了吧?”
听到杨炳乾的问话,李耀祖立即回答:“报告**,确定无疑。”
“执行吧!”
“是。”
李耀祖答应着,来到治安军行刑队面前,高喊:“行刑队就位,两人出列!”
两名治安军士兵背着大枪出列,迈着正步走向绑缚在木桩上的周长河,距离十米左右停下,持枪在手。
李耀祖高喊:“行刑队举枪——”
两名治安军士兵拉开枪栓,举枪瞄准周长河。
“预备——”
枪声骤起,行刑队的两名治安军士兵先后中弹倒地。李耀祖下意识地拔枪,发现一支小股部队赫然出现在空旷的刑场上。
包括多禄在内的八路军便衣小分队如同猛虎下山,他们手持长枪短炮,行进间不断射击,枪法极准,且始终保持着严谨的战斗队形,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治安军士兵冲上前迎战,不断有人中枪倒地。
杨炳乾、韩筑霖见状,迅速钻入轿车,逃之夭夭。
激烈枪战毫无征兆地突然爆发。蒋庐山、谢婉婷夫妇以及陆少杰等人大喜,也纷纷开火加入战团。
现场一片混乱,治安军腹背受敌。
李耀祖指挥治安军部队撤退时,不忘朝绑在木桩上的周长河连开数枪,之后跳上卡车逃离。
多禄疯了一样去追这辆治安军的卡车,一口气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
特高课办公室。在刑场上出现过的两名日军便衣密探,此时正站在龟田羽面前汇报情况。
一名日军密探分析说:“从那伙枪手所持的枪械型号以及射击手法来看,应该是正规军无疑,估计是八路军的游击队。”
另一名日军密探补充道:“另外在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不少隐蔽的枪手负责接应。种种迹象表明,劫法场是一次有组织的军事行动。”
“周长河被他们救走啦?”龟田羽急忙问道。
“并没有。治安军溃退时,李耀祖大队长开枪杀了周长河。我们亲眼看到,周长河身中数弹,应该是活不了的。”
龟田羽琢磨着说:“好的,我知道了。关于这次劫法场,我需要一份详细的报告呈交东京,去准备吧!”
两名日军密探齐声喊道:“哈依!”
松本野生愁云满面地进门,与两名日军密探擦肩而过,他张嘴正要问什么,被龟田羽抬手制止。
“松本君,不用问了,我来给你解释。”
龟田羽在屋里来回溜达着,整理着脑海中的逻辑脉络,“首先,是治安军的李耀祖处决了周长河,不是我们两个,所以即便尾崎村山阁下怪罪下来,也与你我无关。详情报告已经在准备了。另外,八路军的游击队公然劫法场,直接证明了周长河的@产党身份。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状况,所以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我们做对了,人已死,后患除。”
松本野生愣愣地看着龟田羽,疑惑地问道:“一切都结束了吗?”
“是的,而且这是我想象中的最好结果。”
龟田羽轻松地拍了拍松本野生的肩膀,安慰道:“松本君,我们已经替帝国铲除了一个致命的威胁,该好好放松一下!对了,你妹妹凉子此时此刻应该在开往长崎的军舰上吧?”
“是的,她回国了。”
龟田羽语重心长地说:“凉子很幸运,她可以回国,而我们还要为了**陛下继续战斗下去!”
一艘悬挂日本国旗的海军运输舰行驶在茫茫的大海上。
船舱内的某个房间门口,有两名日军士兵持枪站岗。一名日军少尉端着餐盒走了过来,日军士兵随即打开房门。
日军少尉进门,看到周晓莉泪眼婆娑地呆坐在床位上。
“凉子小姐,吃点东西吧?”
日军少尉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礼貌地问询道。
周晓莉无动于衷,神情悲伤地抹着眼泪。日军少尉见状,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递过来。
“滚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周晓莉的愤怒情绪似乎让日军少尉知难而退了,他犹豫着后退一步,压低声音说道:“龟田课长的命令,我必须执行,所以还请凉子小姐配合一下。”
“配合什么?没听到吗?我让你滚出去!”
日军少尉不再多言,打开枪套,掏出南部十四式配枪,对准了周晓莉。
周晓莉一下子明白过来,冷笑道:“原来你也是特高课的人。是龟田羽派你来杀我的?”
日军少尉严肃地说:“是的。凉子小姐,因为你有@产党的嫌疑,所以龟田课长有特别交代,我们是不可能让你活着回国的。”
周晓莉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起身来到舷窗整理着头发。
一声枪响。
周晓莉背部中弹,倒在血泊中。日军少尉随即上前,对准她的脑袋补枪。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龟田羽昂首挺胸走进日本驻天津总领事馆中岛领事的办公室。
“中岛阁下,刚刚得到一个令人遗憾的消息,尾崎村山阁下在中国的联络官,同时也是尾崎小组负责人——周长河先生被治安军误杀。”
中岛吃惊地看着龟田羽,习惯性地扶一下眼镜,“龟田君,你开什么玩笑?”
龟田羽装作懊悔的样子说:“收到您转交的尾崎村山阁下的电报,我立即通知了宪兵队的松本队长。可是等他赶到刑场时,死刑已经执行完毕。相关涉案人员包括治安军第一大队的大队长李耀祖、副大队长史天诚,目前已由宪兵队羁押审讯。”
中岛突然起身,打翻了桌上的一摞文件,怒吼:“愚蠢透顶!”
“是的,周长河先生是我大日本帝国的朋友,可是治安军却滥杀无辜,实在令人难以容忍!”
中岛指着龟田羽的鼻子骂道:“啊!你误会了,我说的愚蠢透顶的人是你!龟田君,难道你们特高课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吗?这件事情麻烦大了,你做好准备向尾崎村山阁下当面解释吧!”
龟田羽紧张冒汗,“阁下,我确实有责任,可是枪决周长河的是治安军啊!”
中岛指一下门口方向,怒气冲冲地说:“我不想听你解释,出去!”
龟田羽欲言又止,朝中岛鞠躬致意,转身离开。
日军宪兵队审讯室。李耀祖被倒吊在刑具上,浑身伤痕累累,鲜血顺着发梢流淌。松本野生亲自动刑,皮鞭抽在李耀祖的身上噼啪作响。
意识已经渐渐模糊,疼痛感却在上升,李耀祖紧咬牙关硬挺着。不幸被周长河言中了,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李耀祖痛心不已,自己先是被日本人利用,接着又被无情地出卖。堂堂治安军的大队长在日军眼里竟然不如一条狗,随时呼来唤去,随身被蹂/躏抛弃。
“**/你妈妈!”
李耀祖用尽全身的力气骂了一声,结果招致更为狠毒的鞭打。
隔壁的审讯室内。史天诚涕泪横流,正在审讯记录上摁手印。显然也遭到了毒打,史天诚的军装血迹斑斑。
负责审讯的日军少佐收回审讯记录,飞起一脚将史天诚踢翻,扭头出门。
日军少佐拿着审讯记录来到隔壁的审讯室,看到负责动刑的松本野生拎着皮鞭坐在一旁,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日军少佐递上审讯记录。
松本野生简单翻看,满意地点头,“很好,辛苦啦!”
见龟田羽进门,松本野生立即起身,将审讯记录递过来,“龟田君,你似乎来得早了一点。”
龟田羽没有接,摆摆手,担忧地说:“日本驻天津总领事馆的中岛领事朝我发火了,周长河对于尾崎小组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倘若处置不当,你我恐怕都要承担责任。所以,必须尽快说服李耀祖和史天诚,让他们愿意与皇军合作!松本君,你这里进展如何?”
“史天诚贪生怕死,我们没费什么力气,他已经愿意承认枪决周长河是治安军的决定,与皇军无关。”松本野生看向刑具上的李耀祖,摇了摇头,“可是李耀祖却不肯配合,我还需要时间说服他。”
“没有时间了。”
龟田羽拍着桌上的另一本审讯记录,“这是伪造好的审讯记录吗?”
“是的。希望他们两个能够背下来。”
“有供词已经足够了!”
龟田羽拿起审讯记录大步来到李耀祖面前。被倒吊在刑具上的李耀祖已经陷入昏迷,一动不动。龟田羽毫不犹豫地抓起他的手,在审讯记录上摁下一个血手印。
松本野生忍不住提醒道:“龟田君,只有口供恐怕还不够吧?李耀祖很倔强,极有可能当庭翻供!”
“我们不应该给他开口的机会。”
松本野生恍然大悟,分析道:“啊!我好像明白了。按照惯例,尾崎村山阁下应该会派来一个调查组,为防止李耀祖在调查组面前胡言乱语,我会割掉他的舌头。”
龟田羽补充道:“割掉舌头是个好主意。不过,我还是希望在尾崎调查组到达天津之前,李耀祖变成一具尸体!”
昏迷中的李耀祖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日军士兵拖进牢房。史天诚一时不敢近前,等日军士兵离开,才扑上去查看他的身体。
“耀祖,耀祖。”
史天诚焦急地呼唤着。
李耀祖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史天诚,凄然一笑。
史天诚心疼地说:“瞧你被打成什么样子啦?这是何必呢?我们这么做有意义吗?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日本人?”
李耀祖苦笑,“告诉日本人同样是死!天诚,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相信日本人吗?”
“可是我们应该想办法保命啊!人死了,什么也没有了。想想我们的妻儿老小,想想我们的部队……”
史天诚忽然想起什么,满怀希望地说:“**会来救我们的,对吧?你是治安军第一大队长,是杨**的心腹爱将,他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李耀祖心明眼亮,劝解说:“天诚,别做梦了。日本人现在要找替罪羊,杨**自然心知肚明,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惹火烧身呢?”
史天诚忍不住痛骂起来,“小日本简直太没人性啦!老子长年累月替他们拼死拼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是日本人说翻脸就翻脸,拿老子当擦屁股纸啊?用完就扔啊?真是太憋屈了!可是我不想死啊!”
李耀祖警觉地四下看,牢内没有发现日军的身影,压低了声音说:“天诚,我叮嘱你的话还记得吗?”
“记着呀!你让我答应日本人的所有要求,我都照办了。”
“很好。”
史天诚疑惑地问道:“对啊!你让我屈服于日本人,可是自己却宁折不弯,你是不是傻呀?”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李耀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这次你我被请进了日军宪兵队,日本人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周长河说得没错啊!隐忍换不来和平,唯有武力保家卫国!”
史天诚一头雾水,“耀祖,说这些有什么用啊?”
李耀祖苦笑,“是啊z思乱想没有用。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想,如果有奇迹发生,我愿意重新选择道路,因为我李耀祖不愿做一个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