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宣帝元年,甘萝公主赐婚,南朝怡华公主同北朝柳侍郎得姻亲之喜,成亲之日,大雪漫天飞舞,北朝京城,着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只是这大喜之日,又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南朝送来的嫁妆,也跟在轿子后头,浩浩荡荡,北朝臣民,无不称道,宋怡华和柳青云站到一起,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倒是人人称羡。
柳青云一身大红喜袍,胯下汗血宝马,面上却是不见半分喜色,旁人都只道他娶的如花美眷,日后仕途自是可如他名,可平步青云。可是又有谁知,他是断了与那人的姻缘,今后,他们两人,再无可能。
他亲眼的看着宋怡华踏上喜轿,若是孟甘萝,他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是他盼,盼了十年,看着她从小丫头长成如今的模样,她却亲手,把他送的远远的。
柳青云抿唇,鼻头微微酸涩,一旁的小厮拉了拉他的衣袖,“公子,公主已上轿,还是快快离去,免得误了吉时。”
一片雪晃晃悠悠的飘了下来,正正好落到柳青云的睫毛上,柳青云呼出一阵雾气,轿子里的宋怡华抓紧身上的嫁衣,“六重,我若是悔婚……”
风呼的吹了起来,六重隐隐听到前头几个字,大惊道,“什么?公子!”柳青云眨眨眼睛,那片白融成了水,落入他的眼眶,他笑,“无事。”
吹吹打打,热闹非凡,他重新上马,最后望了一眼后头的九重宫阙,红砖碧瓦,今日,她让他娶了娇妻,以后,她亦会有如意郎君。自此以后,山高水远,他们在无任何关系。
柳相家中亦是张灯挂彩,倒也营造出十分欢喜的模样。满堂宾客径,柳家算得上是京城的大户人家,柳相又是百官之首,这婚礼自然是风风光光,柳相早已昭告京城,流水席连着摆三天,这三天无论富贵贫贱,所来贺喜之人皆以贵客相待。
“户部尚书刘大人,贺公子大喜,送檀木十斤,锦帛百匹!”
“兵部尚书王大人,贺公子大喜,送碧玉观音一尊,玉如意一对!”
“大司马程大人,贺公子大喜,送虎皮贵妃塌一张,紫檀香木一尊”
……
“御前统领燕大人,贺公子大喜,送锦绣山河画一幅,北海珍珠十箱!”
管家的声音一声压过一声,柳青云却是顿了顿,脑中一直回想着,燕青的意思,大抵也就是孟甘萝的意思了,他本指望着能够在今日见上孟甘萝一面,却没想到,孟甘萝只让燕青前来,送了这么多礼。
柳青云的面上终于露出笑,却怎么也看不出来是高兴的样子,她也真是大手笔,竟然送了十箱珍珠,十箱!百子千孙,大概是再没有这么狠毒的祝福了。
柳青云往人多的地方看了看,燕青端坐在那处,见他望过来,冲柳青云点了点头,柳青云摇了摇头,苦笑。
“吉时到!新人行礼!”
宋怡华身形款款,被喜娘领着,盖头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宋怡华的五官,外头已然是一片素白。他同他的新娘子并排站着,父亲坐于高堂,面上亦是欢喜。
“一拜天地!”他同她齐齐叩首,孟甘萝说过,天为她的父亲,地为她的母亲,这算不算是拜了她的父母?他倒不愿这天地护他和他的新娘子天长地久,只望这天地如她所愿,所求皆可可得,愿她不为世俗烦扰,不被世人所伤。
“二拜高堂!”他携着她的新娘子,对着他头发早已花白的父亲一拜,他的父亲,身居高位,如今见他成了亲,却是老泪纵横。
“夫妻对拜!”宋怡华抿唇,同柳青云这一拜,他们便是夫妻,可长长久久,百世无忧。却不知那人早已咽下一口苦泪,将过往都流于最后。
“送入洞房!”堂下不知谁一声叹息,似是惋惜,也似是庆幸。
柳青云回过头,冲叹息之处匆忙看了看,却也只看到了一抹衣角,而后便被人拥着同新娘子往新房处去了,柳青云苦笑,臣子婚礼,哪有君主亲自来贺,她不会来,就是不回来!
“今日柳公子大婚,其他人倒是高高兴兴的,独柳公子面上不见喜色,仿佛成亲之人不是他一样,不知这是为何?”一个男子磕着瓜子,嘴巴也不闲着。
一边的男子也有些纳闷,“柳公子所娶之人乃是南朝怡华公主,在南朝也是极为受宠,一年前又来了北朝,一曲揽月无人不识,怕不是你看错了,难保柳公子不是喜不自胜,不知如何是好?”
另有一男子道,“都说柳公子是甘萝公主宠臣,为何柳公子大婚,却连礼都不送?”
嗑瓜子的男子四下瞅了瞅,压低声音,“说到这里,又是一桩秘事,听闻那甘萝公主十分贪图美色,同柳公子又是青梅竹马,柳公子于她,也算是蓝颜知己,柳公子的风姿,自是我等不攀比不了的,只怕是甘萝公主遭了柳公子的拒绝,丢了面子,这才一气之下,给柳公子赐婚。甘萝公主此时只怕正在宫中大哭,哪有什么心思过来送礼?”
旁边的两个男子纷纷点了点头,极为认同。
这边刚停下来还没多久,哪个男子又是起了话头,“这礼都成了,为何不见柳公子之妹?传闻柳氏女风姿绰约,非寻常女子可比,我倒是早就想着一睹芳容,本想趁着今日,瞧上一瞧,哪怕是背影也好,倒也是不虚此行了。”
一边的男子一巴掌打到他的肩上,无不讥讽道,“你是何等身份,也敢肖想我北朝第一贵女?”
“醒醒吧,别做梦了,见上了,也跟你没有半分关系!”说罢,几人都笑了。
孟甘萝听得眉头皱了又皱,奋力拍了一下桌子道,“若是让本宫知道那些流言是谁传出来的,本宫必要将他碎尸万段!”燕青听得身子颤了两颤,倒是有些被吓着了。
“公主不是说今日不来了?”
孟甘萝悠闲的端起酒杯,一口饮尽,“青云的婚礼,本宫为何不来?”
燕青心中有些不满,“明明是……”明明是你给他赐婚,将他推的远远的,让他心灰意冷,失魂落魄,却在这时候又偷偷过来,看他这般形容,难道你就开心么?
话未说完,孟甘萝便截过话头,“明明什么啊明明,兄长大婚,妹妹岂有不来之礼?”孟甘萝微微低头,头上的桃木簪映入燕青眼帘。
再抬头时,孟甘萝又是笑意盈盈,“锦雀说,本宫戴这支簪子,煞是好看,煞是好看!燕青觉得如何呢?”
燕青将所有的话都吞到肚子里,一仰头酒也入肚,“好看,好看的紧!”只是你这般做,真是让人伤透了心。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燕青倒是也成了伤心之人,孟甘萝也看着他,一杯一杯的,将酒饮下,一直到他意识模糊。
月上中天,宾客散尽,孟甘萝也扶着燕青往宫里走,也是因着孟甘萝低调,未曾露出正脸,倒也没有被熟人发现。
“公主,你有心么?”孟甘萝将燕青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肩膀上,听到燕青突然这样问,倒是愣了愣。
“燕青为何这样说?”孟甘萝放慢脚步,燕青摇了摇头,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正在教皇上学走路,你那时才七岁,脸色十分的冷,可眼里都是温柔。可是皇上一下子跌到地上,放声大哭的时候,你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孟甘萝点点头“是有这回事。”
“我第二次见你的时候,皇上发了高烧,太医院没有太医过来,你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用,到最后,你竟然直接到了金銮殿,一头撞到那柱子上,血流了一地,先皇大惊,赶忙下来查看,你昏迷之前,嘴里还念着皇上的名字,皇上因此得救。”
孟甘萝有些意外,“你是如何见到这第二面的?”
“我见你的第三面,你被太子殴打欺辱,我心下不忍,设计将太子引走,你哭也未哭,眼睛看着我,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你,你会给我想要的一切。”
孟甘萝两眼弯弯,“难得你记得那么清楚。”
“我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对锦雀,对柳青云,对你身边所有对你忠心耿耿的所有人。可是你不是,你只不过是再利用我们。等到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将我们舍弃。”
孟甘萝停下来,燕青还在继续说,“你不是为你自己活着,我们也不是为你卖命。”
“你的心里眼里,都是那个把你视作仇敌的弟弟!”
孟甘萝松开手,燕青滑落,跌倒在雪中,眼里却是分外清明。
“对,你有心,你的心,全都在你弟弟身上,你骗我们,也骗你自己……”
“燕青,你不想活了。”
燕青笑了笑,翻了个身,站了起来。
“我等,誓死为公主,甘做犬马,唯愿公主,为我等留一丝活路。”
孟甘萝眼里,比地上的雪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