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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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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暹罗古国】

渐渐地,曲殇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素来不是个会轻易沉湎忘情的人,然而每每在燕夏的寝殿醒来,昨夜种种总会变得模糊又遥远,无法记起。

唯一清晰的,是燕夏从来不让他看到她的脸。

是禁忌,抑或尊卑有别?

彼时天下时局动荡,暹罗燕国正处于风雨欲来的前夕,尤其是两年前王君的莫名薨逝,更加加快了暹罗燕国王室的衰微。然而贵族们仍然豪奢成瘾、挥霍无度,上演着日复一日的醉生梦死。

新皇暹罗燕国炎年幼,暹罗燕国公主燕夏名义上以王姐身份摄政、执掌传国玉玺,但天下人皆知,这位娇奢荒唐的暹罗燕国公主根本无心朝政,而是在府中豢养了无数侍臣男宠,日日流连、夜夜笙歌。这半壁暹罗燕国,实则是永乐侯手心运筹颠倒的一介玩物。

曲殇便是一次酒宴上永乐侯献给暹罗燕国公主的“礼物”。暹罗燕国公主似乎对他这美男子极为喜欢,那天便当着永乐侯一行人的面纡尊降贵亲自携曲殇到自己座上,毫不避讳。

之后许久,燕夏日日召曲殇相陪,红烛万千,美人如玉,似一场荼靡幻境,让人舍不得清醒,日子久了,曲殇终于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曲殇心思本就细腻,几番深究下,果然找到了线索。

燕夏寝宫的熏香不知是何材料制成,虽然香气宜人,闻久了却叫人昏昏欲睡。

于是这天夜里曲殇偷偷换去了熏香,谜底终于被揭开,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燕夏一直玩着桃代李僵的游戏。每天与曲殇一起的女子都是燕夏找的替身。

曲殇知晓后脸一分分白了下去,他披衣离开,走出两步,忽有灯盏倏忽点亮。眼前银光一闪,竟是燕夏提了长剑,剑锋直直抵住曲殇心口,眼里一丝温度也无。

两人静静对视,曲殇意味深长地笑了说道,原来大名鼎鼎的暹罗燕国公主,纸醉金迷,风流成性全都是假象。

曲殇所有的疑惑电光火石般掠过脑海,终于明白了,新皇年幼,永乐侯把持朝政,燕夏虽贵为公主,却也无力转圜,唯有精心伪装,松懈永乐侯的警惕。

燕夏叹息,曲殇太聪明,所有留不得,忍辱负重这么久,绝不能功亏一篑。她寻思着,含蓄防备,曲殇突然向前一步,拥住了她,燕夏手里的长剑轻易穿透曲殇的身体,血光四溅。

燕夏被眼前徒然发生的一幕震慑住,半响竟没有动弹.知道血花在两人沉默盛放,她才恍然回神,动了动唇,满脸的不可置信,问道,为什么?

曲殇体力不支地倚在燕夏的肩头,气息若有似无,沾血手指费力举起,握住燕夏的,滚烫莫名,曲殇说,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为你而死,我心甘情愿。

一句话说得太斩钉截铁,震得燕夏整个心口都在隐隐作痛。

曲殇伤势虽重,却在宫医齐心协力的抢救下堪堪保住了一条命。第五日早上,他终于醒来,一抬眼便看见倚在床檐的燕夏,纤细五指放在他手心里,脸色如他一般地苍白。

燕夏其实生得极美,此时褪去平日里的妩媚风情,泼墨青丝衬着容颜如雪,怎么看都不是传言中所形容地那个样子。

曲殇想起酒宴上第一次相见,燕夏高高端坐在殿中,绮玉琳琅、云鬓珠钗,高贵又落寞,浓丽又清淡,她低下头的那刻曲殇正好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似有浓雾骤起扑面,让曲殇在一瞬间失了神。是啊,燕夏这样的女子叫人如何能不动心。

曲殇养伤的那些日子,燕夏一直守在他身边,跟他说了很多话,跟他说这三千繁华的宫廷背后,起伏已久的惊涛骇浪。跟他说两年前先帝被永乐候秘密谋害的真相,跟他说这么久以来的忍辱负重,那般云淡风轻,放佛是别人的故事,经由她口娓娓道来。

“永乐候私下做了多少勾当,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从他府上送给我的那些侍臣,也不过是他用来监视我的工具而已。”说这话的时候燕夏的表情慢慢变得锋利,“皇弟暹罗燕国炎呢太过年幼,我输不起,唯有静默以待。但这天下,总归是姓暹罗燕国的。”

而后一切,便如料想中一般,命运的称似乎重重倾向了燕夏,素来沉湎声色的暹罗燕国公主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永乐候的势力连根拔除,并颁布一系列新政重整朝纲,手段之狠,运筹之深,皆为历任皇帝所不及。

秋日景致依旧,暹罗燕国却依然变天,尽管这这一役使得原就岌岌可危的朝廷愈发虚弱,但凤凰责方能重生,如今的暹罗燕国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曲殇始终陪在燕夏身边,所谓的生死挈阔,不过如此。

冬日落下第一场薄雪的时候,燕夏遣散所有的侍臣,她递给曲殇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曲殇不明所以,打开了,从里面倒出了一枚碧色药丸。

这是什么?曲殇问。

解药。燕夏说,你入宫前,永乐候对你下了毒,不是么?她轻笑了一下,对上曲殇满脸的诧异与疑惑,那日你重伤,宫医替你诊脉,我才知道你中毒已久。

自古王侯将相最擅长玩弄权术,若无把柄在手,永乐候怎么会放心吧曲殇送到燕夏身边。只是,狡诈奸猾的永乐候怎会轻易交出解药?曲殇握紧了手中解药,问燕夏,你答应了他什么?

燕夏静静笑着回答,仿佛这个答案无关痛痒,“他求我留他一命。”

漫长的沉默过后,曲殇开口,神情凝重问燕夏,“为我,值得吗?”

“所以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可愿做我暹罗燕国的驸马?”燕夏的眼睛精良璀璨,脸上带着羞怯的笑意,低着头等待曲殇的答案。不料曲殇的声音从头顶沉沉传来,“我不愿。”

燕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开口,“为什么?”

却在此时,一双臂膀将燕夏紧紧抱在怀里,“这一生一世,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燕夏的夫君。”

对于暹罗燕国来说,这恐怕是建国封疆以来最为意义深重的一年。先是肃清了内患,江山已定,入境又迎来了暹罗燕国公主大婚,举国同庆。

殿堂高阔,处处结着大红帷幔,王座上燕夏笑得天真无邪,满朝文武齐齐跪拜,“愿公主驸马恩爱百年,长情永寿。”

曲殇一身喜服,翩翩挑开身侧佳人的鲜红盖头。侍女将盛满合卺酒金杯递到两人面前,曲殇端了酒杯,却迟迟不饮,只是看着燕夏对她说,“其实你不是真正的暹罗燕国公主对吧。”

尽管只有匆匆的一瞬,单曲上任然捕捉到话出口那刹,燕夏脸上血色尽褪的死白。

四下皆静,众人不明所以,燕夏握着金杯的手指微微颤抖。

“历任皇族后裔身上,皆有莲花印记,不是么?”曲殇几步走上王座,拉开暹罗燕国年幼皇帝袍角,臂上赫然一朵妖艳莲花灼灼盛开。

天光熠熠,红烛阑珊,燕夏脸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曲殇,你到底想做什么?”

曲殇深深看了燕夏一眼,伸手扯开自己身上大红的喜服,胸膛正中,与年幼皇帝皇帝一样,一朵莲花泛着殷虹色泽,“你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可知为何?二十年前,王后分娩,诞下一名死婴,怕被皇帝责罚,命人悄悄讲死婴丢出宫外,又另寻一名婴孩代替。之可惜死婴未死,那便是我。”曲殇的声音听起开有全然的陌生,“从那一刻开始,回到这里,便成了我全部的宿命。”

燕夏已分辨不出曲殇的脸上是否有歉疚的表情,只觉得那每一句话都凌厉地宛如刀刃。

曲殇走近燕夏,在燕夏耳边用只有两人可听见的声音道:“对不起。这世上根本买有那么多天意,是我处心积虑地进了宫,又处心积虑地骗得你的信任,为的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良久,燕夏突兀地笑了一声,头上凤冠琳琅作响。她对曲殇说,看在我曾救你一命的份上,放过我年幼的皇帝,毕竟他也是你的亲弟弟。燕夏这样说,已是承认了曲殇的身份,百官哗然。

曲殇短暂沉吟,点头说,好。

燕夏松了口气,向曲殇跪了下去,吾皇万岁。暹罗燕国炎太过年幼,儿曲殇有经世之才,这一点燕夏心知肚明。不论如何,暹罗燕国交到曲殇手里,她总算能安心。

这局势发展地太快,太匪夷所思,群臣面面相觑,随之伏拜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夏的确不是真正的暹罗燕国公主。

当时的王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婴孩替代,便动用禁术,取了死婴的一点心头血,滴在一朵初开的芙蕤上,幻成一个女婴。

女婴冰雪可爱,皇帝赐名为燕夏。然而毕竟是幻术所化,原本在女婴身上的莲花印记日渐消退,直至消失不见。燕夏曾对着铜镜,企图用匕首重新画出一朵红莲来,却发现那些伤口竟似有意识一般,转瞬即逝,不留下丝毫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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